第一卷 蝶舞飄靈 第三十章 眾生人言

第一高峰這無與倫比的一刀劈,方少宇那摩天的血掌也拍向第一高峰。

像似暴雨驟停,狂風頓逝,燕無雙等人的眼裡,第一高峰和方少宇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就像是他們自亘古以來就這麼站著,街道上的人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偶爾有佇足一看的,間或路過只那麼淡淡的瞥上一眼的,還有那連看都不看上一眼的。

在人們的眼裡,有時他們和瘋子沒什麼兩樣,放著短暫美好的人生不去享受,偏偏要一大早跑到街上來打架。

可是,忽然間第一高峰就好像瘋了一樣,仰天長嘯,似是要把多年來他心中壓抑的那份不為人知的感情徹底發泄出來,可是嘯到最後竟是比鬼還難聽的哭聲,那哭聲已漸漸遠去,燕無雙等人才發現第一高峰手中的那把刀已是碎成九段就那麼躺在地上,在陽光下閃爍著迷離的嘲笑,而第一高峰就在這嘲笑中逝去。

方少宇依舊站在那裡,眼睛還是那麼小,那隻血掌不知何時已放在了背後,臉上是那濃濃的笑意,他殺人時豈不總是帶著這種笑意。

燕無雙等人沒有做停留,立刻飛身向第一高峰離去的方向追去,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朋友。

方少宇也沒有阻攔,不是不想阻攔,因為他已無力阻攔。還放在他背後的那隻血掌此刻已是真正的血掌,血正在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方少宇知道他的右手血神掌功已被破,他現在根本不清楚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復原。

方少宇等人迅速地離開了此地,直奔關外,只是他的心中已深深地刻印這兩個人的名字:任飄萍和第一高峰。

……

店小二終於可以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收拾一下場面了,剛才還是心驚膽戰的,此刻則是大聲的咒罵著:「他媽的吃了飯不給錢還他媽的打碎了這麼多碗碟,」抬頭一看,四下不見老闆的人影,又說道:「這些銀子還不得咱兄弟自個掏腰包啊!」之後又招呼同伴道:「趕快過來,把這晦氣的棺材扔了。」

可是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不見那口棺材有分毫的移動,於是其中一人說道:「還是先把外邊的東西先清理清理吧。」另一人則說道:「哎,有死人的,不報官啊?」

先前說話的店小二正準備說話,眼前的光線忽然一暗,門口已是來了一個客人,耳邊立刻就聽到了客人的問話:「報什麼官啊?」

小二抬頭一看,竟自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來人正是任飄萍,任飄萍一路駕著馬車來到洛陽城,原本打算與燕無雙等人先會和然後在去少林一趟,剛一進城門,便感到已是飢腸轆轆,而他一眼便看到了天香酒樓的招牌,而恰好又聽到了兩個店小二的對話,是以才有如此一問?

可是任飄萍並不明白為何這小二一見到自己就害怕成這般模樣,自己似乎長得也並不難看,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他已經看到了眼前桌子上的棺材,當然也看到了小二瞳孔里自己停在酒樓外馬車上的棺材。

然後任飄萍便看到了酒樓外不遠處街上的屍體,那是黑衣人的屍體,還有那屍體上黑色的衣服上的那枚銅錢標誌,再後來他已走向屍體,屍體的旁邊是一把劍,劍握在一隻斷了的右手上,最後他看見了那把刀,那把他很熟悉的刀。

那是一把緬刀,衙門裡專用的緬刀,只是不同的是刀柄處刻著兩個字:蕭紅,他當然不認識蕭紅,但任飄萍卻知道那兩個字對第一高峰意味著又怎是兩個字所能夠表達的含義。

現在,任飄萍的眼睛還佇足在那刀柄上的『蕭紅』這兩個字,刀已斷成九段,於是他便從黑衣人的屍體想到了拜金教,又從拜金教想到了那滿身金玉紅袍的方少宇,任飄萍的臉色已經有些凝重,心中驚道:難不成是那方少宇把第一高峰……,他似乎不願意繼續想下去,眼睛慢慢地從那把刀上移去,於是他便看到了地上的一灘血跡。

忽然間,任飄萍平地直飛至馬車上,也顧不得填飽肚子,一揚馬鞭,直奔雅靜閣而去。

……

今日,正是端午佳節。

震天幫後堂里飄來淡淡的粽香,還有那艾草特有的氣息,還有歐陽小蝶身上的那獨有的淡淡的蘭花香,因為歐陽小蝶已是從那緊鎖的門裡走了出來,前邊走著的正是震天幫少幫主趙宏雲。

可正是這樣滿城喜氣洋洋慶佳節賽龍舟人人歡喜吃粽子帶香包的日子裡,整個震天幫里卻是沉浸在另一種氣息里,趙宏雲和歐陽小蝶此刻俱是一身白色的喪服,已是走到了龍虎廳里,龍虎廳里滿是震天幫幫里的長老,各地分壇的壇主,還有一些忙裡忙外的幫眾,只是相同的是這些人俱是身著白色喪服,整個龍虎廳里已是布滿了白幔黑紗,龍虎廳的正中央擺著一個牌位,牌位上有三個字分外的顯眼:趙世青。

趙宏雲已經開始說話,不,不是說話,而是吟詩,趙宏雲此時滿臉悲憤之情,說道:「今日本是端午佳節,誰知家父為奸人所害,前些日子為了保持幫中穩定,另外也為了查明元兇,是以一直拖到今日,唉,正是節分端午自誰言,萬古傳聞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歐陽小蝶似乎對趙宏雲的這種裝腔作勢已是習慣,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可是她還是聽到了她不想聽的話,趙宏雲繼續說道:「想必大家已是有些耳聞,殺害家父,殺害震天幫幫主的元兇已經查明,正是那沽名釣譽滿口仁義偽君子的咫尺天涯任飄萍。」

龍虎廳里的長老、壇主及若干幫眾自是義憤填膺,誓言要為老幫主報仇,卻也有心中疑惑不信之人,其中就有江西南昌分壇的壇主付雲生。

付雲生年過四旬,身高七尺,天生一副兇狠彪悍的長相,尤其是一雙三角眼中總會於無意間泛出射穿人心的凜冽來,左袖之中似是空空無物,細看之下才知缺了左臂,此刻的他並沒有隨聲附和趙宏雲的話,而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臉上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趙宏雲看在眼裡不開心,臉上卻是擠出一絲讓人見了還蠻喜歡的笑容,說道:「付壇主,是不是一路舟車勞頓有些不舒服?」

付雲生正身回答道:「謝幫主體恤屬下,屬下跟隨老幫主多年,多虧了他老人家對屬下的知遇之恩,才有了我付雲生的今天,突聞老幫主被害,心下實是悲痛萬分,自是一心要為老幫主報仇雪恨,只是江湖傳聞那咫尺天涯任飄萍從未殺過人,不知是不是哪裡有些誤會?」

歐陽小蝶不禁多看了兩眼付雲生,可是趙宏雲心裡明白任飄萍五年前對付雲生有恩,是以付雲生才會有如此一說。

趙宏雲臉上的笑容化作微怒,沉聲說道:「這麼說你是在懷疑本幫主所說的話了!」

付雲生臉上陰晴不定,於屋內跳動著的祭奠趙世青的燭火明滅間,他的眼神里忽然閃過一絲堅毅之極的神色,遂笑道:「屬下不敢,只是想那任飄萍與老幫主無怨無仇,又怎會殺害老幫主呢?」

趙宏雲有些震怒,龍虎廳里突然間鴉雀無聲,有些人已是暗自為付雲生捏了一把汗,當然少不了有些與付雲生有間隙的人心中偷偷地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

趙宏雲心裡揣摩著付雲生在震天幫中雖說只是一壇主的身份,但是他卻是幫中元老級的人物,只是因為其性格耿直才未做到長老一級,是以現在若要懲辦他,幫中一幫長老中自是有很多與他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替他說話,遂笑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還希望付壇主深思熟慮之後再說話!」

付雲生就是再耿直愚鈍也聽得出趙宏雲這句雙關語,遂說道:「謹遵幫主教誨。」

就在這時,生得甚是威武四十上下的南京分壇壇主章信上前一抱拳說道:「據說任飄萍已被仙人掌頂級殺手所殺並棄屍於黃河之中,而幫主還一片仁心在棄屍地點差人打撈其屍體,真是叫屬下們佩服。」

章信一番拍馬屁自是拍到了趙宏雲的心眼裡了,趙宏雲卻悲天憫人一般說道:「他可以不仁,我卻不可以無義,無論如何,任飄萍都還算是我的朋友,我又怎忍心他於水中身受那魚蝦吞噬之苦呢?」

歐陽小蝶這陣被關在屋內自是對任飄萍的消息一無所知,聽至此時,對她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當下默運玄功便要飛身趕去黃河邊,可是全身沒有半分力氣,急火攻心,再加上這一天一夜幾乎是茶飯不思,只覺天旋地轉,哪裡還聽得見趙宏雲的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話語,眼前一黑,頓時便癱軟昏倒在地。

趙宏雲此刻也顧不得自我標榜,於神色不安之中安排丫鬟趕快服侍歐陽小蝶回到後堂,自己又匆匆忙忙交代了幾句便也回到了後堂。

然而,他這一走,整個龍虎廳就炸開了鍋,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

帶頭說話的就是付雲生,他眼睛斜著向上一瞥,整個眼睛裡就剩下了白森森的白的滲人的眼仁,冷冷地說道:「章信,你似乎對任少俠之死有點兒幸災樂禍!」

那章信是何等善於察言觀色之人,一聽付雲生說話的語氣便知來著不善,眼神閃動之間賠笑道:「付兄此言差矣,任少俠是何等的高義,怎會殺害老幫主,只是任少俠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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