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蝶舞飄靈 第十章 牡丹之約

「素聞君風流倜儻,憐花惜玉,吾心儀已久,今日申時,牡丹山莊,吾當翹首以盼,目睹君之風采。君自豁達,當不忍妾身獨賞春花,望穿秋水。」

這張短箋此時就展現在任飄萍的眼前,字跡俊秀挺拔,婉約飄逸,行文流暢而又富有詩意,想必寫信之人必是一雅人,再看那含有挑逗的文字,任飄萍此時也不禁浮想翩翩。信上沒有署名,卻滲出淡淡的蘭花香味,信的背面畫有一朵怒放的牡丹。

任飄萍雖不認識這牡丹,也不知道牡丹山莊在哪裡,但是他卻識得這蘭花的香味。這香味正是歐陽小蝶身上特有的蘭花香味,然而這香味也是那製作人皮面具神秘女子身上的香味,所以此刻的他已經迷離不解,對方到底是歐陽小蝶還是那神秘女子,或者說歐陽小蝶根本就是那神秘女子,神秘女子只不過是歐陽小蝶的化身而已。

抬頭看了看天色,任飄萍決定先去會一會這朵牡丹。於是返身回到酒樓向店小二問了個明白,這才徑直向城東門外走去。出了城門,向東南方向三十里就到了,任飄萍現在已經站在了牡丹山莊的門前。

偌大的牡丹山莊似乎一個人也沒有,除了滿園的牡丹花。這牡丹花自是花中之王,花大色艷,芳香濃郁,雍容華貴,富麗端方,而這山莊的主人一定很愛惜它,因為每一株都被打理得精神抖擻,每一朵都綻放得美艷動人,這裡栽培的名貴品種只怕整個洛陽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有紅色的平頂紅,黃色的瑤池春,白色的玉板白,更有那綠色的春水綠波和黑色的瑤池硯墨。

正當任飄萍為這些花兒陶醉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年輕女子動人的聲音:「百花飛盡彩雲空,牡丹叢,始潛紅。」那女子吟的正是元朝段克己的《江城子》,任飄萍一笑,回首吟道:「脈脈向人嬌不語,晨露重,洗芳容。」誰知這一回頭,映入任飄萍眼帘的竟是一個奇醜無比的老太太,頓時一皺眉,只覺雅興全無,道:「難道每次我們見面你都要這樣遮遮掩掩嗎?」那女子並不理會他的問話,笑道:「公子果是雅人,看來對這牡丹也是情有獨鍾。」她這不笑則已,一笑露出嘴裡寥寥無幾的幾顆黃黑的牙齒,直叫任飄萍覺得噁心,乾脆閉上了眼睛,說道:「想必你那面具之後的模樣一定更是醜陋吧!」任飄萍本是想一激那女子,心想又有哪個女子不愛美呢?不曾想那女子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說道:「那你就把眼睛一直閉上吧,反正我約你來只是談事情,又不是讓你來對我品頭論足。」

任飄萍自討無趣也不生氣,眼睛仍然閉著,心想單是聽這女子的聲音豈不美哉。只聽那女子柔聲細語地說道:「四川唐門的掌門人十地閻羅唐向天想必你不陌生吧,不知你可不可以在十天之內讓他的身子在唐門,他的腦袋在洛陽呢?」自這女子的口中說出的殺人竟也如此的美麗溫柔。

任飄萍原本閉上眼睛只想聽她的天籟之音,此時一聽此話,很不情願地睜開眼,道:「我為什麼要替你殺人?」

那女子道:「你說呢?」

任飄萍道:「我怎麼能斷定歐陽小蝶和捨得和尚是在你手中呢?」

那女子站在牡丹花叢中,像極了一個老態龍鐘的花匠,聲音卻是極盡溫柔,道:「有些事是無需斷定的,公子,你說對嗎?」說話間,手一揮,只見一彈丸之物旋轉著,尖銳的哨音呼嘯著快速地射向任飄萍的面門,任飄萍似是沒想到這女子變臉如此之快,右手行功,力聚於掌中,帶著螺旋之勁憑空向那彈丸抓去,誰知那彈丸像是有人在後突然加力了一樣,加快了其速度和旋轉之力,!的一聲從中噴射出數十枚銀針,這銀針射出的速度和力量是依靠其內在的機關控制,非唐雪雪的銀針可比,任飄萍大驚,獨步江湖的輕功已展開,身形愣是向左橫移了五尺,那一蓬銀針俱射在牡丹花上,瞬間花兒枯萎而死。誰知那女子似是未曾料及那彈丸會突然加力,剛才見及至最危險的時刻,不禁發出一聲嬌呼。見任飄萍沒事,長出一口氣,一顆心似乎才放了下來。

饒是如此,任飄萍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再回頭一看,那地上兀自還在旋轉的正是與那晚戀花交予他的一般模樣的佛珠,心下已明白。心想適才只是自己一時大意,手掌中力道的旋轉方向恰好與那佛珠旋轉的方向一樣,加速了那佛珠的運行,如若方向相反的話,那佛珠自不會發動機關,只怕早已在自己的掌中。

任飄萍似乎沒有發怒,反倒是有點嬉皮笑臉地說道:「姑娘似乎很擔心在下,若是這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那女子始未及料到任飄萍會油腔滑調取笑於她,再也沉不住氣,道:「任飄萍,你真的是一個卑鄙無恥小人。」忽又覺得自己有點失態,岔開話題,道:「你現在可是能斷定了?」

任飄萍正色道:「那唐向天一向不問江湖事,何故要取他性命?」

那女子道:「十七年前,川北道上,享譽江湖的歐陽連城一家三十六口被人全數被截殺,自此江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在暗器上與四川唐門抗衡,你說這件事會不會與唐門有關呢?」

任飄萍點頭道:「據說當年的歐陽連城武功蓋世,暗器更是自成一家所向披靡,單單其麾下的漠北雙雄,十三連城太保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雄霸一方,就算是唐門所為,只怕另有人從中協助吧。」

那女子似是遇到了知音,一邊聽任飄萍說話一邊頻頻點頭,一下子覺得和任飄萍親近了許多,柔聲道:「公子所言極是,歐陽一家的仇家眾多,個個兇狠毒辣……」忽地那女子住口不說了,問任飄萍:「這唐向天,你到底是殺還是不殺?」

任飄萍一皺眉,道:「在我決定之前,我想見一見我的朋友。」

那女子道:「你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籌碼,事成之後你才有機會。」語氣平淡而又決然。

任飄萍笑,向那女子有意無意地跨進了一步,道:「我當然有籌碼,你就是我的最大的籌碼。」

那女子自是能夠感覺到任飄萍迫近所發出的強烈氣場,此時她已處於這氣場中心,可是她卻淡淡的一笑,道:「你不會殺我,因為你不敢冒險,因為你還想見他們。」聲音中充滿了自信。

任飄萍看出了她的無畏,也看出了她的自信,同時也看出了自己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強大堅強,他慢慢地閉上眼睛,那強烈的氣場隨之慢慢地減弱。

那女子知道自己一定會贏的,她知道自己已經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死穴。

她已經贏了,她本該開心的,可是她看上去卻一點兒都不開心,相反,她的眼睛裡流漏出的是些許哀憐,些許幽怨,些許很多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東西。

她幾乎要妥協了,她幾乎就要說出口了,任飄萍卻說話了:「我從不接受脅迫,也許人生很多事都會有第一次,記住,假如唐向天沒有可殺之處,我是絕不會殺他的。」任飄萍甚至沒有睜開眼看她,轉身就要離去。

那女子突然想到了什麼,柔聲道:「公子,請等一等。」

任飄萍停了下來,沒有回頭。那女子問道:「昨晚你是如何認出我不是捨得和尚的?」任飄萍面無表情答道:「第一,我從不稱呼捨得和尚為大哥,捨得和尚也從不稱呼我為三弟;第二,一個和尚身上一般不會有香味的;第三,一個和尚通常是不會打耳孔的。」任飄萍一頓問道:「昨晚你只是要取回那顆遺失的佛珠嗎?」那女子道:「是啊,你果然心細如髮,看來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要比做敵人好處多上十倍。」

任飄萍冷冷地答道:「我的朋友當中怎麼會有做人皮面具的呢?」任飄萍並不問捨得和尚的生死是因為他知道問也是沒有用的,既然沒用又何必問呢?

那女子幽幽一嘆,直叫人生出百般愛憐,道:「看來我們只能做敵人了。」忽又長笑道:「若是能做名動天下的咫尺天涯任飄萍的敵人豈非不是人生一件快事。」人已掠出那牡丹花叢中。

可是那女子飛出的身形似乎遇到了阻礙又回到了原地,待她定睛一看,常小雨和紫雲已是現身走了出來。

那常小雨大笑道:「老狐狸,賞牡丹這種風花雪月的事你也不叫上我。」

任飄萍此時一見常小雨自是很開心,笑道:「賞牡丹是假,賞老太婆是真那。」眼角卻瞟向那女子,那女子雖戴著面具,但此時也是異常生氣,一雙手兀自抖個不停,回頭怒視任飄萍,說道:「不想你如此膽小,竟帶有幫手。」

且說常小雨和紫雲兩人昨日下午離開雅靜閣直奔龍門石窟,一路上兩人互訴心事,卿卿我我,自是親密萬分,誰知趕到龍門石窟那龍門老人竟不在,只好等,誰知等到晚上還不見那龍門老人回來,眼見夜色漸濃,那紫雲柔聲細語道:「今晚不如我們就歇息在這兒吧!要不明天還得再來一趟,我可不想來回奔波,再說了,萬一我們剛一走,那龍門老人就回來了,豈不是前功盡棄?」其實那紫雲是想給玉芙蓉和任飄萍單獨相處的機會。常小雨雖不知紫雲的心思,但見紫雲萬般柔情地倚在自己懷裡,自是樂得和紫雲單獨相處,好在龍門老人這兒萬物一應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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