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還有一件事。」桑德沃上前了一步。來到皇座的階梯之下,臉色變得冷厲。
女子眉頭微微一皺:「什麼事?」
「這件事事關重大,對帝國影響深遠,臣身為攝政王,不得不向陛下進言,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陛下不要怪罪。」桑德沃說道,他的目光虎視眈眈地向女子看來,彷彿雙方的位置對調了一般。
女子的身體微微一震,似乎知道桑德沃想說些什麼,她的手隱藏在長袍之中,悄然握緊。
好在這張皇座為歷代皇帝所用,沾染了第四級皇者的權威,形成了一種精神力場,連第四級巔峰桑德沃也無法感應到她的舉動。
「攝政王有什麼事,大可說出來,只要真的有利於帝國,我又怎會怪罪?」女子說道。
「是,陛下。」桑德沃微微躬身,又直起腰來道,「我要說的是皇室血脈的延續問題。」
女子心中咯噔一聲。拳頭捏得更緊了,不過她的聲音仍然是淡淡的,道:「皇室血脈的延續是皇室的私事,與攝政王無關,念在你是……」
「陛下錯了!」桑德沃大聲打斷了她的話,上了一級台階道,「只有皇室延續,真人類才能延續,萬年前的大劫已經將這一點顯示地很清楚了,讓皇室血脈永遠傳承下去,是皇族和貴族共同的責任,臣是帝國的攝政王,又怎能說與此無關?而陛下身為皇室直系後代的最後一人,理當肩負起延續血脈的責任,由臣向陛下提議,正是臣的職責所在。」
女子辯駁道:「延續皇室血脈的責任我的確無可推脫,但現在說起這件事還太早,過去曾有許多為先祖在百歲以後才有後代。」
「但是,他們不像陛下一樣,如此年輕就登上帝位!」桑德沃厲聲道,「如果先皇還在,陛下還是一位公主,那麼您想百歲以後再成婚生子,貴族們也不會反對,因為還有您和二公主兩位儲君,但如今先皇已逝,陛下繼位。卻沒有了儲君,說句不恭敬的話,萬一陛下發生了意外。」
女子沉默了。
桑德沃又上了一級台階,繼續向女子逼迫過去:「陛下,先皇已經駕崩了快十年,十年沒有儲君的日子,實在是帝國歷史上所罕見的,本來在十年前,我就曾提議陛下儘快大婚,但當時太后以陛下年紀還輕為由,拖延到了現在,如今距離先皇十年死祭還有三個月,陛下什麼時候進行大婚,是不是該給臣一個確切的日期了?」
他一邊如此說著,一邊向台階上的皇座走去,走過了那兩張地位較低的椅子,還要繼續往上走,皇座上凝聚的權威意彷如實質一般,壓在他身上,在衣服表面壓出了一層層漣漪,不過桑德沃就像在激流中前進的小舟。不,是艨艟巨艦,些許激流根本擋不住他上行的腳步。
隨著他越來越靠近皇座,他的精神已經逐漸能透過精神力場,感覺到女子外表平靜,內心緊張的表現,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攝政王,你退下!」女子感覺到桑德沃的氣勢正在向她壓迫而來,幾乎將她當作一隻待宰的羔羊般看待,心中大怒。
「站住!」一個威嚴的女聲喝住了桑德沃的腳步,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人從皇座後方的門裡走了出來。
「母后!」女子叫道。
「太后陛下。」桑德沃神色不渝,不過還是躬身行了一禮。
這位貴婦人來到女子身邊,她看起來三十來歲,和女子站在一起就像一對姐妹一般,但看上去更加成熟,冷著一張臉俯視著桑德沃,將一隻手放在女兒的右肩上。
「攝政王,你已經超過了你應有的位置,難道是看我們兩個女流之輩好欺負,想來逼宮不成?」貴婦人指著桑德沃厲聲道。
「不敢。」桑德沃不願落人把柄,退後了兩步,來到左邊那張椅子所在的台階上,右邊那張椅子比左邊的這張更高一個台階。
「延續帝國血脈的事,皇室自當解決,有我這個太后在,還輪不到你做主。」貴婦人柳眉倒豎,怒道。
桑德沃一聽,眼中寒光一閃。
「攝政王你退下吧,這件事以後再議。」女子趁著桑德沃還沒提出反對的時候。便下了逐客令。
桑德沃看了看貴婦人,又看了看皇座上的女子,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既然陛下和太后另有主意,反正也不急於這幾天,那麼我以後再來覲見吧。」說著,他行了一禮,轉身走下台階。
母女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隱藏著一股憂慮。
「對了。」桑德沃走到一半,忽然回頭說,「太后,陛下,小公主已經失蹤了十年,不知有沒有她的消息?陛下若無子嗣,那麼她就是當今唯一擁有儲君資格的人,如果能將她找回來,那麼延續帝國血脈的議題,自然可以暫時擱置。」
「沒有。」女子冷淡地道。
「那就沒辦法了,以小公主的身份,如果在帝國,那麼原力海必然可以發現她的行蹤,既然沒有,那麼說明她不在帝國境內,要不就在獵戶臂。要不就在英仙臂,正好,這次臣要討伐英仙臂十五族,就去找上一找,說不定,能將小公主找到,讓太后、陛下和小公主團聚呢,哈哈哈……」
說完,桑德沃也不多留,大笑著走出大殿。
等他的人影消失了,貴婦人和女子姿態一松。宛如放下了一塊大石,不過女子的臉色稍顯得憂慮。
貴婦人拍了拍女子的肩膀,道:「艾麗,勇敢些,不要被他的氣焰壓倒,桑德沃這條老毒蛇當初暗害了你的父皇,現在又想要得到我的女兒,休想!哪怕豁出我的命去,我也不會讓他動你一根手指的。」
女子一把將貴婦人抱住,頭埋在她的胸口,道:「母后,桑德沃要去找蘇菲,我的心亂了,萬一被他找到怎麼辦?我當初讓西塞莉帶著蘇菲逃走,桑德沃的人沒有追到,應該是讓她成功逃到了帝國境外,現在桑德沃要去英仙臂,如果蘇菲正好在英仙臂的話,兵荒馬亂的……我真的好擔心。」
貴婦人捧著她的臉,道:「蘇菲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女兒,我也擔心她的安危,不過我們在這裡擔心於事無補,你這些年來做得不是很好么?你用原力海的力量壓制了整個帝國針對蘇菲的感知,讓桑德沃和其他一些別有用心者無法感應到蘇菲的位置,這也是在保護她,不是么?」
女子點點頭,情緒稍微好了一點,強笑道:「是啊,我在這裡就是對蘇菲最好的幫助,母后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很想她呢,想著當初那個小不點,不知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對了,再過幾天應該就是她十歲的生日了吧。」
貴婦人微微一笑,臉上透出一絲溫情。
女子的眼中透出一股悲傷,又道:「西塞莉是知道她生日的,應該會給她慶祝一番。我真的想去參加呀,真想知道她在哪裡,是不是快樂。」
「不行!」貴婦人臉色一變,厲聲道,「你要記住,千萬不能有探尋你妹妹所在地的想法,你從你父皇那裡繼承原力海的時間還不到十年,還沒完全掌控住它,萬一原力海對你尋找蘇菲的想法做出了反應,真的將她找到了,那才是害了她。桑德沃是貴族元老院的元老,也擁有部分原力海的許可權,雖然許可權很小,但是他對原力海的了解遠在你之上。你封鎖整個帝國針對蘇菲的感應,他沒有辦法,但如果你用原力海找到了蘇菲,他也可以借著和原力海的聯繫,得到蘇菲的消息。他現在之所以不動我們母女倆人,就是因為無法找到蘇菲,要是殺了你,原力海根據繼承規則,就會自動尋找蘇菲作為繼承者,而蘇菲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敢冒這個險。可是他要是抓到了蘇菲,那我們母女三人就完了,他的手段就能靈活許多,而我們只能任他擺布。」
女子當然清楚後果,連聲道:「對不起,母后,我知道錯了。」
貴婦人嘆了一口氣,伸手撫著她的頭,緩緩道:「艾麗,辛苦你了,想想十年前的你才十七歲,突如其來的重擔壓在你肩上,很不好受吧。」
女子抓住貴婦人的手,輕聲道:「母后也是,不要太過悲傷了,女兒見了才不好受。」
貴婦人重又綻放開了笑容,欣慰道:「你這丫頭,都已經是第四級的存在了,還這麼愛撒嬌。」
「母后……」女子又靠到了貴婦人懷裡。
「艾麗,相信我,蘇菲她現在活得很好,很開心,不要再消沉了。」貴婦人柔和地勸道。
「母后怎麼知道?」女子抬起頭來。
「呵,不要去想她的所在,單單問一問你的心,你的心是怎麼告訴你的?」貴婦人引導著她。
女子將手撫摸在心口,良久,笑道:「她還活著,活得很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