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廣闊無垠的星空下。楊鷹、孔離大師、金。賽勒三人圍坐一圈。
「特蘭一系不是來自地球本土的吧。」孔離大師道,「你們的技術遠遠已經超過地球,要是超越三五年還好說,你們整整超越了兩千年,甚至更多。而且你們還幹掉了第四級的哈德克,以地球的發展趨勢來看,完全的本土勢力要做到這些根本不可能。」
孔離大師的話不是在試探,而是肯定。
楊鷹笑道:「難道您認為我是外星人?」
孔離大師道:「外星人也罷,不是也罷,太陽系這間小廟恐怕是留不住你的。鄧肯就像莊子說的那隻貓頭鷹,以為路過的鳳凰要搶它的死老鼠,他卻是看不清大勢。在你眼中,地球恐怕只是一個提供資源的地方。」
「孔離大師果然看得透徹。」楊鷹笑道。
「我剛剛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前線艦隊歸來的途中,李約瑟遇到了一場刺殺,沒有生命危險,但受了重傷,如今處於昏迷狀態,艦隊指揮權交到了亞歷山大的手上。」金。賽勒皺著眉頭道。
「梅林大師的受傷給了行刺者機會,否則他應該一直待在李約瑟身邊,不會給行刺者機會。」孔離大師道。
「鄧肯他們已經在動手了。掌握軍隊就是他們的第一步。」楊鷹平靜地說。
「他們的第二步動作是什麼,能摸到他們的脈絡嗎?」金。賽勒問道。
「可以。」楊鷹點了點頭,他胸中已有成竹,臉色卻愈發平靜,心中古井無波,毫不在意,「他們玩到底也只有那些手段,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
見過了哈德克那樣的英雄人物,楊鷹對地球軍中傳來的那些惡意便看淡了很多,相比哈德克身上背負了全族半個世紀的苦難而生成的意志,地球軍內部那些將軍就像跳樑小丑,蠅營狗苟,鼠目寸光,根本不值一提,隨手便能劈死,令楊鷹絲毫提不起興緻來。
曾經滄海難為水,用在這裡也挺貼切。
「老鄧肯本就志大才疏,又喜歡鑽牛角尖,這次他狠心讓二十多個將軍出了意外,也算是自絕了歸路,想要一條路走到死了。」金。賽勒搖頭嘆息道。
「這對我們也是有利的,讓他聚集儘可能多的人,也算幫我分辨出敵我。」楊鷹道,「話說回來,所謂的時機就是指現在吧。」
「是的。」孔離大師點頭道,「當初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直接攻打冥王星,毀滅了遠古軍團,但這也應了我之前的預測,你們特蘭傭兵團將是關鍵所在。」
「如今地球的外部壓力已經消失,內部的壓力就會陡然膨脹開來,各種被遠古軍團壓制下來的問題,也該到了發作的時候,我們行動的時機將要成熟了。」金。賽勒笑道。
過了不久,特蘭傭兵團掌握了空間跳躍的消息便傳了出來,世界各地民眾頓時陷入恐慌,當初披露消息時,由於空間跳躍技術被列為最高機密,並沒有透露給媒體,原本民眾還以為冥王星大本營是李約瑟的艦隊攻下的,卻沒人想到竟然是特蘭傭兵團。
還有那可望而不可即,只在小說和電影中才能YY一下的空間跳躍,竟也被特蘭傭兵團掌握了。
在一些暗流的推動下,特蘭威脅論被推出。
萬一特蘭傭兵團喪心病狂,用空間跳躍突然出現在地球之外,發起軌道轟炸,連遠古軍團都擋不住的攻擊。恐怕連地球也擋不住吧。那麼豈不是地球上的人,都要和遠古軍團一樣滅亡?
戰爭勝利時的興奮立時轉化成了對死亡的恐懼,民眾不喜歡自己的生命得不到保障的情況,紛紛要求政府採取措施,從根源上杜絕地球被毀滅的情況發生。
由於當初的十部長遇刺事件,特蘭一系在政界臭名昭著,因此各方樂得落井下石,而且在軍方的牽頭下,許多龐大的政治世家也動心了,加入到謀求空間跳躍技術的行列中。
很快,一份措辭嚴厲的行政命令從地球聯合政府發到了特蘭公司,要求特蘭公司將空間跳躍技術交給軍方,而且所有已經應用空間跳躍技術的戰艦,也需立刻交給軍方託管。
規定空間跳躍技術應該如何應用的立法工作,已經在聯合議會中展開討論,核心議題就是空間跳躍這種引領一個種族未來的技術,不能由私人掌控,而應該在政府主導下,由軍方具體進行開發和研究,討論結果將以法律的形式確認下來。
民眾對政府和軍方的果斷行為十分讚賞,不過為了儘快消除頭上的威脅,他們還是自發聚集到特蘭公司位於內太陽系的各大分公司門口,進行遊行集會。他們手舉著標語,反對特蘭公司竊取人類未來,反對私人掌握如此危險的軍事力量。
回到那片星空下。
楊鷹緩緩道:「遠古軍團被消滅後,民眾的心中陰霾盡去,自信心大漲,此時最是難以容忍新威脅的出現。」
金。賽勒接過他的話,道:「民眾其實是選擇性健忘的。他們很容易忘記你給他們的好處,但是壞處卻會記得無比深刻。特別是人的本性是趨利避害,凡是擋他們財路官路的人,或可能傷害他們生命的人,都會恨到極點。最近發生的這種情況其實很正常。楊鷹團長,想必你早就料到了吧。」
「這些我都明白。」楊鷹微笑道,「且讓他們鬧吧,不過是些被利用的傢伙而已,說是不想讓自己的命運被人掌握,其實他們又何嘗掌握過自己的命運?不過是些可憐人罷了,等把牛鬼蛇神都鬧出來,一網打盡後,那些民眾自然會冷靜下來。」他轉過頭,問道:「金。賽勒總統,閣下認為一場變革下來,需要讓多少人流血?」
金。賽勒變得嚴肅起來,道:「一場變革下來,必然會推翻原有的秩序,因此至少要把原有秩序的保護者,也就是整個上層社會給推翻,新造一個上層社會來。」
楊鷹沉吟道:「這聽起來似乎有些換湯不換藥。」
「換藥又何嘗容易。」金。賽勒搖頭道,「在我看來,要真正把葯換了。做到徹底的變革,恐怕要把全人類十歲以上的人統統滅盡,才能有萬世不易之基,然而我們畢竟不能這麼做。現在人類已經接觸到了外星人,只留下一些孩子,恐怕人類距離滅亡也不遠了。」
「為什麼是十歲?」楊鷹問道。
「因為十歲以上便已經被秩序化了,原有秩序中的缺點也被繼承了下來,就算給他們一個嶄新的秩序,他們也會按照原有的秩序去將其扭曲變化。這就像治療癌症,一個晚期病人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到處長腫瘤。我可以用手術將腫瘤全部摘除,但是只要癌細胞還在,遲早還是會長成新的腫瘤。」金。賽勒回答,「就算給人類一個理想國,人類也會自己將其破壞,所以現在的人類還沒資格享受理想國的秩序。」
楊鷹笑道:「於是便換湯不換藥么?」
金。賽勒搖頭道:「也不是一點葯都不換,在重建新秩序的過程中,可以稍稍加一點改變進去,今天換一點,明天換一點,總有一天能換到理想國的。今天由我來換,而明天的任務則要交給承擔下一個時代的人。」
「下一個時代會有這樣的人么?」楊鷹問道。
「不知道,但是我願意相信,畢竟就像人的惡念源遠流長一樣,人的善念也是源遠流長,倒下一批,還會再起來一批。」金。賽勒笑道,「人類世界中令人失望的事情雖然很多,但還是有希望的。」
「好,就讓我們開始這場變革吧。」楊鷹點了點頭,「讓這些跳樑小丑生活在我殺了哈德克而爭取來的世界裡,簡直是對哈德克的侮辱。」
在軍方的領頭下,為了能在空間跳躍技術的應用中獲得一個參與份額,人類世界的上層社會中,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特蘭一系的對立面,隨著人越多,他們越放心,自認掌握了大勢,特蘭傭兵團便翻不了身。
然而當他們認為特蘭一系撐不了多久的時候,反擊在一夜間到來。
位於月球的地球軍本部上空,一艘巨獸級戰巡忽然跳躍而出,大和炮聚能發射,瞬間便把整幢大樓打成廢墟,鄧肯元帥達成之前的願望,戰死於戰場之上!
在一夜中,特蘭傭兵團通過早已列好的名單將他們一家家消滅過來,而孔離大師、金。賽勒。以及那鬆鬆散散的一批人,也在同一時刻集體動手,向整個人類上層社會舉起了手術刀。
任何被認定為毒瘤的存在,都被一割到底,政界世家幾乎全滅、軍界滅了大半,商界情況稍好,卻也有上百個歷史悠久的大家族毀於一旦。
最後資源重新整合的時候,特蘭公司的規模擴大了整整二十倍,並成立特蘭集團,產業橫跨軍工、能源、金融、醫療、製造等多個領域,成為內太陽系中僅次於歌星與地球聯合工業集團的經濟實體。
(第三卷 太陽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