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逐鹿中原 第八百六十三章 救兵

日暮黃昏,殘陽如血。

距離武州黑石堡約五十里左右的羊河畔,楊林與一百沙陀騎士如發了瘋似的抽打著戰馬,摧促著戰馬疾馳。

「駕!」

「駕!」

一百五十里路,半路上已經有一半戰馬累斃,幸虧李嗣源給了他們一人雙馬。他還抱著萬一的希望,想要盡量將援兵請到。如果不能在天黑前趕到黑石堡,夜間趕路更難,那麼便會耽誤大半個晚上的時間。更何況,楊林也還在擔憂,黑石堡這個緊鄰著雲州的城池,此時也不知是否還掌握在秦軍手上。

不過現在看來,想要在今晚來臨前趕到黑石堡,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戰馬越跑越慢,可這裡距離黑石堡至少還有五十里路。

五十里路,他將再無法及時搬去救兵!

清脆的馬蹄聲在河谷里此起彼落,如同波浪拍打在礁石之上。

「站住!」忽然,河谷內傳來大聲的喝斥。

「吁!」

楊林連忙勒馬,戰馬一停下,此時終於支撐不住,猛的前蹄跪倒,接著整個摔倒。楊林幸虧這段時間也算是騎術精進不少,連忙摘鐙躍下馬背,才避過了被壓馬腹下的惡運。一落馬,他馬上摘弓搭箭,起身四顧。他身後的那一百沙陀戰士也有不少坐騎倒地不起,一百戰士團團護住楊林。

這時。便見河谷兩側的石堆叢木後面,露出一個接一個的弓弩手。他們頭上插著樹枝,身著迷彩作戰服,若不是主動現身,根本發現不了。這些士兵人人端著弩弓,甚至楊林還發現了幾個士兵拉開了幾朵樹枝,露出了幾架猙獰無比的三弓八牛弩車。

一個大約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伸出半個身子,用那正變聲期的公鴨嗓,歷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秦軍!

是秦軍!

「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征西行營派往李嗣源將軍處的聯絡參謀,楊林!」楊林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悅,大聲的問道:「你們是哪軍的?」

「行營派往李嗣源身邊的聯絡參謀楊林?」那人疑惑的望了眼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沙陀騎士,又伏下身去。

一群此時才看出來都是些少年的弩手們,依然將弩機對準著他們一行人。

「你們是哪部份的。是新入代北的學軍嗎?」楊林之前在西征行營中並沒有見過有這樣一支少年兵布置在此,因此猜測他們可能是新入代北的援軍,當下再次問道:「我有緊急軍情,休得誤我大事,速帶我見此地主將。」

上面沒有回應,不過隨後有一面紅旗搖動。然後是一陣與牛角號聲完全不同的銅軍號聲在山谷間回蕩。這下,他更加確認這些少年就是新入代北的學軍了。因為,銅軍號,還只是剛在各軍校中試行,還沒有推廣到全軍中來。

片刻。只見前方一隊騎士策馬而入,楊林看那為首的。居然也是一群少年軍人,不少臉上還布滿粉刺,唯有那個掌旗官,卻是高大威猛的有些讓人驚訝。那個領頭的少年,那副鋥亮的幽藍色半身胸板甲上,卻是一枚騎兵上士軍銜胸章。但是,他們的身上卻又實在是看不出隸屬於哪個騎軍的。

那隊騎士在離楊林約五十步外勒馬,那名少年上士只是隨意看了楊林一眼,便抬頭喊道:「齊格飛,出甚麼事了?」

上面的那個公鴨嗓武官再次探起身來,這次卻是摘下了鋼盔,露出一頭黃毛,笑著道:「楊威利,下面的人自稱是西征行營張帥派往李嗣源處的聯絡參謀,報名叫楊林。」

楊威利聞言,又仔細的看了一眼楊林,見楊林一行都狼狽不堪,臉上、戰袍上到處都是斑斑血跡,而且他們的戰馬還倒下了小半,另外他身後的那些騎士,明顯都是些兇悍強壯的沙陀騎兵。他略顯驚異,楊林是個明顯的漢人,而且標準的書生模樣,說是聯絡參謀倒也說的過去。不過他臉上不動聲色,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行了一禮,道:「職下奉令把守此道,楊參謀既然是自己人,還請隨職下一行。」

「隨你一行?」楊林有些惱怒,弄了半天,幾個不屁孩卻在這裝模作樣,「你們又是什麼人?」

「回楊參謀,職下是鐵騎軍團直屬偵察營甲都左隊隊頭,上士楊威利!」楊威利淡淡的說道。

「鐵騎軍團?」不止是楊林,就連他身後的那群沙陀人都愣住了。什麼時候,秦軍中有了這麼一個番號了?軍團,秦軍中的一種臨時編製,一般在軍之上,行營之下。一般出征作戰,設行營,統領參戰諸軍。但有時出動兵馬極多,如當初北伐遼東時,就曾在各軍中又新設了軍團編製,各個軍團長們領兵獨當一面。可這種權柄極大的臨時性編製,戰後就會立即取消,且很少設立。眼下居然弄出來一個鐵騎軍團,不以主將名字命名,而是有了正式的軍團名字,那就說明這個軍團非一般的那種臨時軍團,起碼,以前秦藩的軍團就沒有過這樣正式的軍團名字。

「嗯,鐵騎軍團,下轄十二個騎軍,轄騎兵六萬,加上軍團直屬軍團部,總兵馬八萬。現任鐵騎軍團軍團長,由秦王親自擔任。」

楊林先是驚訝,八萬人的大軍團,而且還是統有六萬騎兵的大騎兵軍團,這個軍團強悍的簡直是沒有道理。等聽到是秦王擔任軍團長時,才覺得有些正常。轉而楊林又驚喜起來,秦王是鐵騎軍團的軍團長,而現在這支強大騎兵軍團的前鋒偵察營又在此地把守著這條河谷,那豈不是說明。鐵騎軍團已經到了代北,而且秦王也到了代北?

河谷二十里外的斷雲嶺軍寨。公孫蘭剛剛向李璟奏報了探馬急報,軍情局探馬在長城外發現了李嗣源被困的那座山寨,不過戰鬥已經結束,那裡只是一片戰火摧毀後的白地,胡人也已經離開,只留下了十幾座京觀,起碼五千沙陀人的首級壘就。

「李嗣源極有可能已經全軍盡沒於此!」

李璟聞此訊有些懊惱不已!

雖然之前敬翔等已經力陳沒有必要冒險去救李嗣源,甚至還說李嗣源也並非什麼關鍵人物。反而可能是個隱患人物。但李璟對於李嗣源,還是有很多後續計畫安排的。現在,就這麼死了,多少讓人懊惱。

李璟所懊惱的不是李嗣源這個能打的勇將,也不是他麾下那批強悍的沙陀騎兵,李璟所懊惱的,只是李嗣源這麼一顆絕好的棋子。就這麼沒了。經過白水濼之敗後,李嗣源和他的麾下,最多能整編出兩個沙陀騎軍來。一萬沙陀騎兵,對於如今的李璟來說,有他不多,沒他不少。但是李嗣源的價格不僅於此。他的價值實際上是在軍事以外,用好了,至少能值十個騎兵軍。

不過既然死了,那就罷了。

李璟並不是那種老是回頭的人,他是一直目光向前的人。李嗣源也許很有價值。但那是他還活著。如果他死了,就一錢不值了。這不是李璟冷酷。而是事實如此。

打仗的時候,主帥唯一要老虎的,是如何取得勝利。而做為一方王者,他要考慮的遠超過於此。

李璟的心,有時能如鐵石一樣堅硬。

李嗣源死了,李璟絲毫沒有再去考慮替他報仇這類事情,沒意義,不值得。

他現在要考慮的是其它的事情。

「李嗣源覆沒之地,距離我們差不多是三百里地,如果我們晝夜行軍,騎兵快馬而出,一天半就能到達戰場。」李璟打破沉默,「據軍情司發回的情報,殲滅李嗣源所部的是大約三萬胡人,其中有一支大約三千人的契丹騎兵,其餘的則是以韃靼、奚、高句麗、回鶻等各大小部落騎兵組成的部落聯軍。雖然他們殲滅了李嗣源所部,但自己也負出了大約萬餘左右的慘痛傷亡,沙陀的臨死一擊很有殺傷力。剩下有大約兩萬的胡騎雜魚,他們不可能馬上就跑掉,應當還在長城外一帶。如今這支聯合騎兵新滅了李嗣源所部,估計正是驕傲自滿之時,且自以為處於大股胡軍身後,必然不會有太大的警惕之心。因此,我軍若選精騎、晝夜兼程疾行,此去不過一日可到,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舉吞掉這支兩萬人的胡騎。」

李璟說完之後,敬翔等都在為李璟如此迅速的轉變驚嘆。化被動為主動,李嗣源覆沒,這是一件壞事,可秦王轉眼卻又從其中找到了一個新的戰機。若真難滅掉兩萬胡騎,也算是扳回一局了。

「左參謀使以為如何?」李璟問敬翔。

「某以為,兵法雲百里爭利而厥上將軍,若出擊,則是孤軍深入敵心腹之中,秦王此議,過於冒險。」敬翔作為第一號謀士,他的一言一行,很大程度左右秦軍的戰略方向,因此,他如今越來越保守,因為秦軍勢大,保守有時也是穩重,哪怕慢一點,也值得。但若過於冒險,風險和收益卻實際是不相等的。「關鍵的一點,我們並不知道這兩萬胡人具體在哪裡,這裡到戰場確實只有一日夜,可一日夜到了後,能不能找到敵人還是另一回事。」

李璟嗯了一聲,又轉向右參謀使蓋寓:「蓋公以為如何?」

蓋寓瞥了一眼敬翔,又看了一眼並不出聲的李振,他心裡清楚敬翔之議更穩重,不過他也覺得李璟的提議雖有些冒險,但確實很有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