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三鎮節帥 第五百二十九章 會獵於野(五)

巨野山下大營,宣武軍前鋒營朱溫的帳中,那一袋十二塊金鋌就擺在面前,燈光下,金光閃閃,耀眼無比。

六百兩黃金,按一兩黃金能競八千錢的比例,這袋黃金值四千八百貫錢。朱溫又將黃巢那裡得來的一袋黃金拿了出來,同樣是五十兩一塊的金鋌,卻只有兩塊。一百兩,八百貫錢。加一起,就是七百兩黃金,價值五千六百貫錢。三人平分,一人能得一千八百多貫錢。

對於平民出身的三人來說,這是一比巨款。徐州蕭縣劉家莊上好的水田,一畝才十貫錢。一千八百多貫錢,都夠在劉家莊置上一百多畝地,然後蓋上三進的大宅院,再娶一房殷實的莊戶家閨女做媳婦,剩下的還能買幾頭大牲口,再買幾個丫環使用。

三人都瞪大著眼睛望著這堆金子,三人的目光中滿是興奮,激動。

「三哥,要不咱們拿著這錢回家置地蓋房子吧,這些錢,咱也能成為一個地主了。」朱珍笑呵呵的道。

朱存也點了點頭,當初出來,不就是想掙份農業,不想一輩子給人做工嘛。現在他們兄弟倆人手上的錢加起來三千六百多貫,足夠買上三百畝地,剩下的可以起間大屋。

「事情不太對勁!」朱溫突然晃了晃頭。「二哥、四哥,把這東西包起來。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朱珍不明白的道:「事情有什麼不對勁的,難道錢耀花眼了?」

朱溫伸手拿袋子把十四塊金鋌都裝了起來,沒有了金燦燦的黃金在眼前,三人的心神都平靜了些。揉了揉腦門,朱溫輕聲道:「你們想想,當時我們稟報的時候,穆安國明明已經懷疑我們私放黃巢了。當時還大怒出手打了我們。」

「都怪我,一時激動,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露了餡,害的兩位兄弟也一起挨了打。」朱珍不好意思道。

朱溫搖了搖頭,「事情很不正常,那穆安國是什麼樣人?我們雖然跟他的時間不短,可也知道這傢伙是個吃兵血的人,不但對待部下苛刻,而且還心胸狹隘,仗著是穆仁裕的猶子,可沒少干過冒功的事情。咱們這次雖然沒抓到黃巢,可也奪了黃巢的旗幟和盔甲。軍功之中,斬將是第一功,這奪旗可就是第二功。」

直吸一口冷氣,朱存驚訝道:「阿三你是說這穆安國要搶我們的奪旗之功?」

「搶功我倒不怕,畢竟他給了這麼多金子,就是把軍功讓給他也完全足夠了。只是,我擔心事情沒這麼簡單。」朱溫長嘆了一口氣,「那穆安國是什麼樣人?連兵血都要喝,又豈會突然給我們這以金子?我懷疑,這狗日給我們金子只是要穩住我們,還記得走時他說的話沒?」

「記得,他說奪旗之事暫時不要聲張,他會先去報告穆帥和都監,給我們請功。」朱存道。

「狗日的這事絕對有問題。」朱溫一拳頭砸在桌上,「如果要請功,與聲不聲張有何關係,更何況,就算要賞,也輪不到穆安國來賞,更不可能賞這麼多錢。我懷疑穆安國要害我們,這裡有陰謀。」

「什麼陰謀?」

朱溫也是苦惱不已,一時間也只是想到事情不對勁,但具體會是什麼樣的陰謀卻是想不到。

「二哥,要不我溜過去打量一下?」朱珍也不由擔憂起來。

朱溫點點頭,朱珍立即起身,掀開帳子,悄悄摸了出去。不過沒片刻,他又摸了回來。一臉的凝重,「二哥三哥,事情真的不太對勁。我剛出去,結果沒走多遠,一路上就已經發現了起碼有五六個穆安國的人在盯著我們這裡。我一出去,就有好幾個人跟著,我隨意的逛了下,趕緊回來了。」

三人都已經臉色十分難看,事情越來越清楚了。

「莫非穆安國想要殺了我們搶奪軍功?」朱存擔心道。

朱溫眉頭緊皺,拳頭越捏越緊,毅然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現在的情況來看,事情對我們越來越不利。再呆下去,說不定就要出事了。他娘的,既然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乾脆,咱們逃!」

「逃?」一聲驚呼,朱存和朱珍二人都萬分驚訝,眼下情況,往哪逃?他們剛從鎮國軍逃出來,現在又要逃,還能逃哪去?

朱溫緊咬著牙,第一次出逃時,他心中並不願意逃。他覺得逃走對不起李璟,對不起李存孝,甚至有過寧願認罪被處死的想法。要不是後來朱存和朱珍也被卷進來,他是不會逃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逃過第一次之後,再逃第二次時,心裡已經沒有多少負擔了。他心裡已經猜測,多半穆安國要對付他了。而且看對方拿出五百兩黃金來穩住他,這次只怕難以善了。既然如此,那就逃吧。反正,對於宣武軍,他也實在是沒有多少的感情,更談不上留戀。

「逃就逃,我們都聽三哥的,三哥說哪往逃,我們就往哪逃!」朱珍沒有猶豫,在鎮國軍呆了段時間,現在在宣武軍呆的處處不如意,早不想呆了。更何況,現在大家手上每人有了一千六百多貫錢,哪裡不能去。

說走就走,朱溫三人沒半點猶豫,迅速的將各自的鎧甲包好系在身上,又將金子分了,一人也就是十四斤半,並不算沉重。在肩上披了一條長披風,三人悄悄出了營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朱溫還是很快發現,他們的四周有不少的人在盯著。

朱溫三人按事先說好的,各走一邊,分散那些監視之人,然後到馬棚匯合。

走了一小段路,後面果然有兩人一路跟來,朱溫在一座帳邊突然往回走,那兩人避之不及,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朱溫也裝做是突然碰到的樣子,「二位兄弟這是去哪?」

「哦,剛才接到報告,說是輜重營被人偷宰了頭驢子,上頭就派我們哥們過來查看一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那兩個都是前鋒營虞侯的人,其中一個假裝鎮定的回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朱溫拖長著聲音笑著道,趁二人取消了戒備之時,突然出手,一手按住一個人的腦袋,猛的將兩個頭撞在一起,兩人立即頭破血流的軟倒在地。

朱溫將兩人拖到一邊,立即離開。等他趕到馬棚時,朱珍二人已經到了,甚至直接將一個馬夫打倒,牽了三匹馬出來。

「三哥,我們快點離開,穆安國找穆仁裕去了,估計就是商量對付我們的事情。」朱珍將半路上抓到一個跟蹤者審問出來的消息告訴道。

朱溫點點頭,立即策馬離開。在營門處,朱溫只是說了聲奉令出營偵察,那幾個熟悉的營門守衛甚至都沒上前查驗手令。一個守衛問了句,那軍官笑罵道:「那三個傢伙,聽說今天又立了大功,甚至都已經得到了幾位大帥和都監與供軍使的賞識,早晚要發達的。」

幾個守衛都是不停點頭,稱讚老大果然好眼光,會做人。剛稱讚完,一陣馬蹄聲傳來,數十騎沖至。為首一人正是宣武大帥穆仁裕的侄子。他大喝一聲:「剛剛可有人離開營地?」

小軍官連忙上前,「回將軍,剛剛宣武軍前鋒營的朱溫兄弟三個剛離去!」

沒想到,這話剛說完,穆安國大怒,直接就是一鞭子抽了過來。「殺才,居然敢放要犯出營,給本將拿下拷問。」幾名士兵不顧那軍官的哭喊辯解,直接將他拖走。穆安國帶著其它騎兵,直接追了出去。

營門的其它守衛面面相覷,全愣在了當場。

巨野澤西岸的草軍大營,這裡暫時還沒有官軍殺來。潰敗的草軍有些逃回營地,有些則四散而逃。

潰敗回來,草軍皆是垂頭喪氣。各部聚攏收兵,清點人數,昨夜出營時十五歲人馬,現在整個大營只剩下半數,不到八萬人馬。各部都是損失慘重,偏偏王仙芝這傢伙卻活的好好的,他所部五千騎兵,依然還有四千餘眾。聽到這個消息,黃巢心裡十分憤怒。而且更讓他憤怒的是,王仙芝回營之後,便開始搬動營中的糧草,準備撤逃。

黃巢知道,這個時候要是一逃,那草軍真是再無翻身之日了。等明天官軍休整好了,騎兵出動追擊,他們又能逃到哪去。更多何況,今天戰場上的鎮國軍雖然是假的,可在他們的後面,那可是有著真正的鎮國軍在攔截的。

「大帥,營外弟兄來報,說是有三個自稱叫朱溫、朱珍、朱存要求見大帥,說是與大帥約好,特來相投。」

黃巢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想到那三個年青人,原本正要去見王仙芝的他,突然一揮手,「告訴三位將軍,老夫馬上親自前去相迎!」

草軍大營外,不少草軍士兵都好奇的打量著馬上的朱溫三人,三人都穿著一身唐軍火紅戰袍,卻居然跑到草軍大營來了。看他們的樣子,又不像是信使,莫非是來投草軍的?

黃巢帶著一眾軍官,遠遠的就看到了朱溫三人,當即大笑著迎上前來:「三位朱兄弟棄暗投明,本帥聞得此消息,真是喜不自禁啊。快快有請入營!」

一邊請朱溫三人入營,很快有黃巢的心腹開始在營中散布消息,說黃大帥請入營中的那三個是萬人敵之勇士,原本是鎮國軍中悍將,朱溫指揮使,朱珍指揮和朱存指揮。今日戰場之上,率鎮國軍突破我軍右翼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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