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塞上曲 第380章 開張

草原上的戰爭思維總是相似的,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跑。他們全民皆兵,馬背上的民族,也沒有城池堡壘,一旦覺得打不過,立即帶著妻兒老小牛羊車馬跑路,千百年來,他們總是這樣不斷的跑來跑去。對於草原部族來說,戰爭的輸贏不是得地或者失地,也不是殺傷多少,而是擄掠了多少。如果他們擄掠的牛馬俘虜的女子多過自己損失的,那麼就是一場勝利,如果丟失的牛馬女子多過自己奪取的,那就是一場敗仗。

突利可汗對於跑路是沒有半點心理負擔的,這片漠北的草原,突厥的舊汗庭對他也並沒有太多吸引力,沒什麼可叫人戀戀不捨的。反正它就在那裡,等達頭和都藍的人馬過來擄掠一番回去後,他再回來就是,都藍或者達頭也不可能賴在這片草原上不走。他只希望自己能夠跑的快一點,避免被都藍和達頭的人馬追上,那樣的話,自己就不得不被迫放棄掉許多牛羊甚至部族人口,那會是很大的損失。

咄吉已經走了數天,這數天里,另外幾個前往聚齊部眾的兒子陸續回來,一支支的部族騎兵迅速趕到,他們的部族老少也開始按他的命令向東遷移。派往西面的探馬也陸續回來,他們帶來了更令人不安的種種消息。形勢越來越緊迫,突利可汗的心情也越來越焦急,往南面隋朝去的使者還沒有消息回來。

據斥候回報,達頭可汗的西突厥騎兵行動迅速,前鋒已經越過了東西突厥的界線金山山脈,一路向東劫掠殺奔而來。南面的都藍也已經在全面集結兵馬,漠南地區,各部落的騎兵日夜集結。突厥是草原霸主,馬背上的民族,平時各部落的青壯放牧打獵,可一遇到戰事,部族的首領一聲號角,騎士們便從四方匯聚,自備戰馬弓箭,全民皆兵。突厥雖然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建立了一統東西草原的汗國,但突厥汗國的體制,還是部落聯盟的性質。阿史那王族的子弟出任小可汗、設、特勤、吐屯、達干、伯克、梅錄等官職,分堂草原四方各地,劃分大小不同的區域,分片管理。但另一方面,卻又保留著傳統的部落首領制,大的部族首領授予俟斤的名稱,又稱啜或者箭頭。

突厥人的官職和爵位有時很混亂,但大體上,大可汗相當於中原的皇帝,可賀敦相當於皇后,但對突厥軍政也有很大的干預權力。葉護相當於皇太子,設,相當於隋朝的親王大總管,特勤相當於國王、郡王,噸屯相當於刺史、達干相當於總管,俟斤則類似於那些歸附的蕃王或者是西南蠻夷羈么州的刺史。

因而,各部落的首領也是突厥的各級軍事民政長官,每一個部落都是一個軍事實體。他們組織機構簡單,自備糧草武器,慣於野戰,機動性強。令箭聚兵,以部落為一個個的軍事單位,以部族為集群,聯合成軍。平時的部落首長,戰時集結後也就成了各級軍事單位的軍官。

不論突利還是都藍或者達頭,他們都是奉行的這種傳統慣例,一時間整個東西草原上到處都是賓士的傳令兵,帶著各自首領們的令箭賓士。大可汗如今小可汗,小可汗傳令於設,設又傳令於各吐屯、達干、俟斤們,再由他們最終將召集令下達到每一個隸屬的部族。

咄吉特勤一走數天,了無音訊,也不知道他到了哪裡?

烏雲低垂,風雪交加,北風嗚咽。

莽莽的荒原漸被白雪覆蓋,那起伏的小山包彷彿一隻只白色而臃腫的巨獸在荒原上賓士。

暮色中的荒原越發的顯得孤寂與凄涼,空氣也似乎被寒冷凝固,其中充斥著一股嗆鼻的焦臭和濃重的血腥味。

這又是一處剛剛遭遇襲擊和洗劫與屠殺的草原部落營地。

這裡沒有了牛馬羊群,沒有了炊煙,也沒有了人聲,只有一座座被摧毀點燃的帳篷,只有尚未熄滅的火光與濃煙,只有那遍地狼籍的屍體。不單是人的屍體,還有馬的屍體、狗的屍體,到處都是折斷了的彎刀和弓箭……

在這塊如地獄般浸滿鮮血的土地上,有的只是一群聞著血腥而來的草原狼,灰色的皮毛,暗綠的眼睛,還有一群同樣聞腥而來的禿鷲,他們在空中盤旋著,難看的光禿禿的脖頸下,銳利的爪子扯開屍體上的袍子,鋒利的如鉤的鳥嘴啄起那不甘的眼球,歡快的享受著這豐盛大餐。

遠遠的山包前,一支騎兵隊伍出現,在暮色下,這支隊伍都披著白色的披風,裹著白色的袍子,連胯下的戰馬也披了一層白色,這身裝扮讓他們很好的隱入茫茫的雪地中。騎兵隊伍保持著警戒,在暮色和雪地的掩護下成散兵線慢慢向前移動,漸漸接近這個劫後的營地。

遠處,點點篝火在燃燒,還隱隱傳來嗚嗚的號角聲,還有馬鳴聲人的呼喝聲,那是惡賊們在附近宿營。騎兵小隊在剛剛降臨的夜色中摸進了這個被洗劫一空的部落營地。為了不驚動附近的人馬,他們沒一人出聲,馬身上的那些叮鐺聲的東西早包上了布,連馬蹄子也裹起來了。

為首的一匹雄駿的鐵蹄馬上坐著一名年輕的騎士,白斗篷下,一張堅毅的面孔,很年輕。上身罩袍下是一件輕便卻又堅固的胸甲,腳上一雙重靴,腰間一把略帶弧形的騎兵刀,他銳利的目光警惕的注視著周圍。

「團座,這是我們遇到的第五個被洗劫的部族了,據觀察,他們也是粟特人。」一名滿臉風霜的騎士在迅速的打探一遍後馬上向為首騎士報告。

郭孝恪看著眼前這片凄慘景象也不由的心頭沉重,既為這些被屠殺的粟特人,也為越來越動蕩的草原局勢。郭孝恪原是騎三營副將王伏寶麾下十一團的都頭,騎術了得,尤其是馬球還打的好,在去年的懷荒馬球聯賽中,成為了明星球員,不過打馬球只是他的業務副業,他真正的身份還是騎兵營的軍官。去年冬,三個騎兵營以及軍官的直屬騎兵團一共十七個騎兵團進行集訓,到了年後,得在京師的易帥指示,騎兵進行了再次調整,又增添了一些新騎兵,最後達到了二十一個騎兵團的規模,三團一營,三營一軍,改編成了兩個騎兵軍,外加一個直屬獨立騎兵營,兩個騎兵軍達到近一萬二千人的規模,新增了四個騎兵團。在馬球聯賽中表現最為出色的兩支球隊隊長郭孝恪和王君廓,本就是都頭,因球場上的耀眼表現,在軍中擁有極高人氣,加上集訓時也表現出色,在幾次深入草原出任務時都表現很好,最後在騎兵的這次改編中,上升一大步,成為了新擴編的四個團的團長之一。

騎兵再次調整後,雖然改為了三三制,遠不如步軍五五編製那樣龐大,可基本的團級,卻依然是五百騎一團,一團五都的編製。

易帥不在懷荒,騎兵的過去的三員主將單雄信秦瓊張金稱,秦瓊隨易帥入京後,騎兵主要由單雄信管理,張金稱和王伏寶輔佐。不過實際上,自大寧鎮將李靖為大易特邀為懷荒騎兵總都練使後,騎兵的訓練事宜卻多由李靖負責。而李靖對騎兵的訓練,並不僅僅是在兵營里練習,他更喜歡把騎兵拉出去戰鬥,進行實戰的演練,行軍、偵騎、戰鬥。一開始,郭孝恪等不少騎兵軍官,都對這位出身關隴貴族,原來當過縣令,後來在朝中兵部做員外郎的白臉公子沒啥好印象,覺得大帥是被這傢伙忽悠了。但真正訓練後,他們很快的就不得不改變了這種想法,這個李靖太他媽的會折騰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可折騰了那麼一段時間,大家最後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訓練方式很有作用,原本騎兵漢胡混雜,成員來自天南海北,可這傢伙接管訓練後,卻很短的時間裡就讓這些騎兵摒棄了原來的那些隔閡成風,將他們揉捏成團。倒不是李靖能說會道,關鍵還是一次次的戰鬥,讓這些本來之間還抱有成見的騎兵們,不得不迅速成團。不成團,不相信信任,就完不成訓練。而李靖的訓練,那經常是實戰訓練,無法相信戰友同袍,結果會很慘,甚至會付出性命為代價。

郭孝恪現在對李靖是既愛又恨,這個傢伙太他媽的捉摸不透了。而且也太他媽的膽大了,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騎兵的統帥,動不動就把騎兵撒出去,將他們趕到草原上去,沒別的,就是跟草原上的胡人干。可這種方式還真的很有效,比起在校場上枯燥的訓練,這種危險無比的遊戲,卻讓騎兵們迅速的成長起來。

懷荒百里周圍,早就已經沒有了一支胡人部落了,不是被懷荒騎兵擊敗俘虜,就是聞風遠遁了。

現在,要想找到一個能夠練手的部落,起碼得跑到百里之外,眼下郭孝恪帶領自己的一個團就已經遠出懷荒,深入草原,距離懷荒兩百多里的草原深入了。

五百人的騎兵團,被以隊為單位,分成了十支隊伍,分散開來。

十支隊伍都隔的不遠,相互隔著十到二十里之間,一旦有警也能迅速相互支援。可是一路過來,郭孝恪他們發現草原上的情況大大不對,突厥人居然相互撕殺起來,或者不能說相互撕殺這個詞,以他這些天看到的情況,似乎是突厥下面的鐵勒部族在對突厥下的粟特人部族進行屠殺。

他們一路上遇到了五個被洗劫屠殺的部族,都是粟特人部族,而屠殺者則都是鐵勒人的部族。

粟特人本是西域地區著名的商業民族,突厥西征,控制西域後,也控制了絲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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