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龍虎鬥 第336章 要大幹一場

從兩儀殿離開的時候,高熲半路上叫住易風。

「趙王請上車,與老夫車上順路聊聊,如何?」高熲道。

易風輕笑一聲,一扯明黃色的四爪蟒龍王袍,直接跳上了高熲的四輪馬車,絲毫沒有什麼猶豫。若是在今天之前,他還真不會這般輕易的上高熲的車,得考慮到與當朝宰相這般過密行為的後果。但現在嘛,高熲雖然還保留著一個尚書左僕射的首相職位,但事實上卻已經被皇帝賜出了朝廷中樞的核心圈子了。給他留著這個頭銜,易風猜測皇帝不過是不想過份刺激眼下朝廷官員們,留著他,也就是給這次王世積一案定下了調子,事情至此為止,就和對軍馬走私案定下的調子一樣。

但是這個曾經的大隋百官第一人,如今確確實實已經退出權力舞台的中心了。現在上他的車,陪他聊聊天,就算傳到天子面前也並沒什麼關係。

高熲卻十分的高興,也許是退下來了,他對於有些東西反而越發的看重起來。從兩儀殿退出來這一路上,他敏感的感覺到了眾臣們對他的不同目光。過去那是敬畏中帶著一絲仰慕,如今卻是有些唯恐避之不及了。趙王過去對他一直保持著幾分距離,如今這個時候,卻沒有拒絕他的邀請,能直接上車來,這讓他好受了許多。

「趙王打算何時離京返回幽州?」四輪馬車廂里十分的寬敞,車廂里的裝飾雖然算不上奢華,但也布置的十分舒適。外面寒風呼嘯,車廂里卻生著幾個炭盆,車廂里溫暖如春。

易風與高熲對面而坐,接過高熲親自倒的一杯葡萄酒,小抿了一口,立即品味出來,這是出自懷荒酒坊的紅酒。「估計上元節一過就離京,具體時間還得看陛下的旨意。」

「要加冰嗎?」高熲叫侍女端來一小盆冰塊,先給自己的紅酒杯里加了一塊,「京中的年輕人都喜歡喝紅酒,還要加冰。老夫倒是更喜歡喝紫酒加冰糖,如今放下肩上重擔,倒感覺自己也跟著年輕了不少,也就也償償這紅酒加冰的滋味。」

「老相國為大隋操勞半生,能夠多些時間享受一下,其實倒也不錯的。」易風笑了笑,「我平實倒並不怎麼喝這紅酒,比起紅酒紫酒白酒來,實不相瞞,我更喜歡喝那淡爽的麥酒。喝的時候可以大口痛飲,可卻又不用擔心會醉,不怕喝酒誤事。」

高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加冰的紅酒,只覺得一股冰涼竄入腹中,猶如他此時的心境一般。長嘆一聲,高熲苦笑道:「老夫執掌中樞十數年,眼看著也即將花甲,這個時候退下來回家含怡弄孫倒也自在,可唯有一些擔憂的是太子啊。」他望著易風,認真的道,「今日陛下讓老夫體面離開中樞,老夫不敢有怨言,可老夫有擔心啊。老夫擔憂,陛下讓我離開中樞,這是要換太子啊。」

高潁覺得是時候和楊林攤牌的時候了,他對於自己在這個時候被趕離中樞,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那就是皇帝要掃清楚廢太子的障礙了。一直以來,他都是太子的最堅定支持者,這並非僅僅是因為他的兒子娶了太子的女兒,而太子又娶了他的族妹。實是因為,高熲向來覺得,嫡庶有別,長幼有序。大隋立國之後,雖然國富民安,蒸蒸日上,但繼承人對於朝廷來說卻是極為重要的。皇帝五子皆一母同胞的嫡子,那麼當然是長子為太子。而太子早在天子還是周朝臣子時就已經被立國世子,建國後又被立為太子,十餘年來,雖然太子算不得什麼賢明,但也並沒有什麼大的過錯。在這種情況下,換儲就沒有絲毫的必要,甚至將成為動亂之源。一直以來,他堅定的支持著太子,可如今皇帝卻視他為障礙了。

高熲也曾經想過放棄對太子的支持,甚至只要他對儲君之事保持一個中立的態度,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但事到如今,高家和太子已經聯結的太緊密了,就算他這樣想過,也做不到。高家的利益完全和太子捆綁在了一起,如果太子真的被廢,那渤海高家未來的前途也就十分堪憂了。無論如何,他都還應當再爭取一下。而高熲看來,自己被皇帝踢出朝堂後,太子黨就已經遭受重創了。

王世積、元胄、元旻加上自己,一日間太子黨四個重要支持者倒下,這對太子黨來說實在太慘烈了。高熲覺得,眼下能夠挽救這種不利局面,重新撐住太子黨不利局面的人,也唯有眼前的這位年輕而又得寵的趙王殿下了。趙王如今極得聖寵,特別是這次出任了幽州大總管後,天子甚至否定了眾臣的舉薦,直接欽定了幽州府的新任總管刺史,這些人全都是些可以為趙王所用的人。誰都看的出皇帝對趙王的信任,看的出皇帝這是在為趙王張羅羽翼。高熲一直想不明白,皇帝一面不停止對太子黨的打擊,一面也在打壓晉王黨,可同時卻又如此扶持太子嫡長子趙王。

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可他卻覺得,太子如果被廢,那對趙王來說,也將是一個不好的消息。因此,他覺得這個時候,趙王應當出手維護太子黨了。

「老夫知道趙王跟太子之間有些隔閡,可趙王不要忘記了,你是太子之子,而且還是嫡長子。若是太子被廢了,這對趙王來說也絕不是什麼好消息。你們是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子若能保住東宮之位,將來繼承大位,趙王做為太子嫡長,將來來就是太子。而如果太子被廢,不管將來哪位皇子繼位,試問,誰能容的下前太子嫡長子呢?說句危言聳聽的話,一旦換儲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趙王最好的結局也許是新君繼位後當一個富貴閑王,而更大的可能,則是獲賜一杯毒酒。」

聽到這番話,易風知道,太子並沒有把自己的真正底細全告訴高熲。他不由的為高熲感到悲哀,他如此為太子著想謀劃,可太子卻一直並未完全信他,對他一直有所保留。

「相國的這些話可是很大膽啊。」

「老夫實話實說罷了。」高熲很直接的道。

易風端起酒杯輕輕搖晃著杯中腥紅的酒液,自己根本就不是太子之子,因此可以說他們註定是走不到一起的。不過眼下對於高熲,他並不打算實話實說。

「相國之言也不盡實吧。」易風搖了搖頭,「就算太子真的能保住東宮之位,甚至將來得以繼承皇位,可那個時候,那東宮之位也輪不到某吧。」

「趙王不必有此擔憂,也不該有此擔憂,眼下局面,只有你們父子團結一心,咱們才有希望啊。要不然,太子一廢,你我都將陪葬,豈非危言。」

「我會考慮的,但不管最後考慮的結果如何,我還是要先謝謝相國的這美酒款待。」易風說話,叫停車夫,下車離去。剩下高熲坐在車廂里,端著酒杯一人陷入深思之中。

下了高熲的馬車,尉遲恭早已經牽來了他的坐騎,易風雖然是京中諸四輪馬車的生產銷售者,但他在京中卻很少坐馬車,更多的時候是騎馬。徐德言曾經勸說過他,讓他乘坐特製的四輪馬車。這種四輪馬車特為富豪顯貴所打造,擁有極佳的防禦性能,能極好的防禦突襲、刺殺。

「那高老頭找大帥談什麼?」程咬金總是如此,該問不該問的都要插上一嘴。易風倒也不見怪,他並沒有把程咬金尉遲恭等當成是普通的旗衛,而是把他們當成自己真正的門生義子看待培養,因此也經常向他們解釋很多複雜的事情。對程咬金的好奇,他只是笑了笑答道,「高老頭害怕了。」

「大王那是要幫他?」尉遲恭問。

程咬金在一邊道,「幫他個逑,大帥不是說這高老頭已經被皇帝賜出朝堂了么,那還管他個鳥啊。」

易風忍不住一笑,「咬金說的沒錯,理他個鳥啊。」

「這樣真的能行?」尉遲恭問。

易風轉頭回望重重宮闕,「京師再繁華,也不我們的家,我們的家在燕雲。」

他現在心裡想的,就是巴望的早點返回燕雲。在這京師里,官爵再顯赫,那也有種不得力的感覺,那是無根之感。所有顯赫的一切都是皇帝給的,皇帝自然也能隨時奪去。特別是今天見到皇帝對付高熲的那套後,他越發的感到心冷。高熲這樣忠於楊堅十幾年的心腹重臣,執掌相位十幾年,楊堅說踢他出局就踢他出局了。在擁有無上權威的皇帝面前,這繁華的京師不但不讓易風留戀反而讓他有幾分恐懼。他迫切的希望返回燕雲,因為那裡畢竟有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懷荒,那裡還有數萬自己一手訓練武裝的將士。只有回到懷荒,回到燕雲,他才能有一種虎入山林,龍歸大海的自由之感。說到底,易風還是不相信楊家這一家子,他只相信自己,一旦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如果在燕雲,他至少還能放手一搏。

「回去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早等著這一天呢。」尉遲恭老實道。

「怎麼,這京師的繁華還入不得你眼?」易風笑問。

「也算不是繁華吧,就是覺得人多些,可京師到處都是牆,把人分隔在一個個的牢籠里一樣,就是這市場,也都集中在一起,我覺得不如咱們懷荒。懷荒雖然沒這大興城大,可熱鬧的多。店市商鋪都開在街道上,夜晚也沒有宵禁,通宵營業,一進城就能聽到吆喝聲,到京師後聽不到還覺得老不自在。天天呆在王府里,連出去騎馬射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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