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難擋江河東流去 第296章 共和(五)

郝康經歷了他人生中最焦慮的大半個月,大宋人員的詢問內容讓郝康覺得莫名其妙,穆同學和家人的爭執讓郝康覺得萬分擔心。直到他被穆同學請去了家裡。

穆同學的老爹開口就問:「郝康,你一個人蒙古人不覺得這門婚事不合適么?」

郝康對此早有預料,便是這麼不禮貌的問題,郝康也不生氣。他從容應道:「我不是蒙古人,我是元國人。」

「這……這有什麼分別。」

「元國從上任國主開始就全面漢化,我們講漢語,用漢字,改漢姓,實施大宋制度。元國和蒙古是不一樣的。」

穆老爹聽到這些內容之後並沒有表現出意外,看得出他從穆同學這邊已經聽到了這方面的內容。穆老爹繼續說道:「你已經不是元國人了。」

郝康心中一痛,但是他沒有生氣,只是語氣平淡地答道:「我現在是大馬士革總管,我所在的地方就會漢化。」

穆老爹一愣,不僅是郝康的話讓他意外,面前這位年輕人身上那種權力者才有的東西讓他也有些震動。加上穆夫人又輕輕捅了捅他,穆老爹暫時沉默下來。穆夫人接過話頭,「郝康,你現在還一直打仗。我擔心。」

郝康溫和的應道:「阿姨,我小時候在大都……就是幽州城生活,沒安穩幾年就跟著我爹西遷到基輔,之後從基輔到杭州上學。再之後回元國搞了不到一年的水利,接著到巴格達做水利大臣,再到大馬士革做總管,之後回元國,中間還被東羅馬把我扣在君士坦丁堡兩三個月。打完仗之後我又帶著一萬多部下重回大馬士革做總管。和我以前經歷的種種相比較,以後要打的仗根本不算什麼。哪怕規模再大,也傷不到我。」

「為什麼?」穆夫人對這說法有些意外。

「以前我經歷的不是和大宋打仗就是和自己人打仗,那些戰爭無比兇險。以後我的敵人沒有大宋,也沒有自己人,對付敵人並不難。」郝康解釋道,解釋到這裡他突然又覺得這話不合適,就換了方向,「我不會讓小穆遇到危險,這點我有信心。」

穆老爹和穆夫人都經歷過戰爭年代,知道兵凶戰危。郝康的話的確是出生入死之後才能說出的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大宋或者自己人更可怕的敵人。然而閨女是親生的,兩人當然知道閨女願意跟著郝康,但是兩人都不想讓閨女過上這樣危險的日子。正在沉吟中,就聽女兒說道:「爹,娘,我願意和郝康在一起。遇到什麼事情我都認命了。請你們答應我們吧。」

老兩口之前和女兒說了這麼多,也知道不答應又能如何呢。朝廷派來的人問的問題很尖銳,卻只是要確保這門婚事中沒有違法問題。關於蠻夷的調查問題看著兇狠,卻不針對國籍和民族,只針對個人經歷。

只論個人經歷,郝康在大宋至少也算中等靠上。郝康自己甚至沒有宗教信仰,他和大宋普通大學生差不多,都信唯物主義。郝康的老娘又是宋人,如果郝康現在也是宋人,老兩口甚至不會對郝康老爹是什麼人提出質疑。

見女兒態度堅定,連朝廷都沒提出反對,穆老爹長嘆一聲後站起身,撂下句「兒大不由爺,隨你們吧。」轉身而去。穆夫人也只能搖頭,這時候總不能把自己閨女逼死吧。

好不容易通過了家長這關,郝康與穆同學就去了大宋民政局申請。根據大宋《婚姻法》,婚姻是成年男女兩個人自願結為夫妻。從法律角度,任何婚禮、儀式都不是法律要考慮的問題。填表,開證明,只要通過行政程序之後兩人在國家角度上就已經是合法夫妻。

郝康現在是蒙古大馬士革總管,他不用在幾萬里的單程道路上往返,跑去蒙古大使館開證明就行,這可省了郝康許多事情。拿到紅皮的結婚證,郝康突然笑出聲,「哈哈,我想起拿到高中畢業證時候的感覺,幾年時間,那麼多辛苦最後只是那麼一個小本本。結婚也一樣啊。」

穆同學微微點頭,她在外交部幹了這麼久,對於開證明經驗更豐富。但是自己這麼多年的感情在法律上的結果只是個小本本,貌似真的不對等。不過這已經不是穆同學關心的,她意識到自己從單身女孩變成已婚女性。光是這個變化就讓她不得不感慨。她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回去?」

「等你的事情辦完。」郝康知道穆同學還得向外交部辭職,辭職需要流程。

「你不擔心大馬士革么?」

「擔心有什麼用。現在你最重要。」郝康答道。

穆同學心中感動,她握住郝康的手,「等我忙完這些,咱們就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到死不分開。」郝康認真的應道。

外交部接到穆同學辭職申請的時候並不意外,便是穆同學不辭職,外交部也傾向不再繼續僱用穆同學。此時外交部討論的不是穆同學,而是穆同學的新婚丈夫郝康。主會的外交部長楊從容說道:「我們對蒙古的野蠻有刻板印象。以前總以為蒙古靠著野蠻能夠打敗大宋之外的國家,根據現在的情報來看,蒙古主動向奴隸王朝發動進攻,卻沒能打贏任何一次。以後我們要對蒙古的戰爭能力做更詳細的評估。這個不限於蒙古,以後我們要對地球上所有國家進行評估。」

與會的其他人都沒有接腔。大宋的確對蒙古有異乎尋常的高評價,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大家就是覺得蒙古很能打。眼瞅可能出現第二個從正面擊敗蒙古的國家,大家心裏面並不高興。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反正就是不高興。

看到幾乎讓大宋滅國的蒙古在遙遠的蠻夷之地被打爆,楊從容也覺得很羞恥。不過他從歐羅巴行省出身,對蒙古的實際了解比國內這幫多很多。如果伯顏和郝仁依舊在為蒙古朝廷效力,奴隸王朝的遠征軍此時應該覆滅了。便是有伯顏與郝仁的蒙古也照樣為了活命而逃去巴格達,所以這種羞恥感本身缺乏道理。可明白道理不等於就能轉變思路,楊從容依舊感覺羞恥。如果是大宋給蒙古最後一擊就好了。

盡量整頓心情,楊從容說道:

「關於郝康的事情,不少人說了是否扶植他,我的看法是先聽其言觀其行。大家也不用在意,若是兩河流域真陷入全面混戰,我們大宋照完全可以征服這裡,順道恢複波斯都護府。如果郝康真是個可造之材,不用咱們說什麼,他自己該知道怎麼做。若是咱們先聯絡郝康,只會讓郝康看不起咱們大宋。另外也會讓郝康對大宋更生忌憚。錦上添花永遠比不上雪中送炭。」

還是沒人說話,這是另一種情緒。外交部現在承受了不小壓力,官家派太子處理此事雖然幫著外交部擋掉很多指責,對外交部的指責依舊存在。外交部知道自己其實啥都沒做錯,正因為如此,外交部格外委屈。

楊從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說道:「現在我們要與歐羅巴西部各國建立外交關係,這件事要抓緊辦。看看歐羅巴西部各國到底是什麼態度。」

情報處長開口了,「聽說歐羅巴西部各國曾經派遣使者到君士坦丁堡,最後和君士坦丁堡鬧翻了。君士坦丁堡對於被歐羅巴西部各國入侵的歷史非常痛恨。行省是四方同盟中的一員,四方同盟中其他三方只怕都要和歐羅巴西部各國開戰吧。」

這些情報大部分都是歐羅巴行省提供的,作為行省第一任節度使,楊從容心中有些無奈。官位不同立場不同,如果從外交部的角度看世界,四方同盟現在的態度頗具進攻性。東羅馬現在不可能進攻歐羅巴信不,元國此時也沒興趣打下去。西羅馬帝國的伯顏態度就顯得頗為曖昧。他已經向原本就屬於西羅馬帝國的弗朗西與西班牙提出了宗主權的問題。

從伯顏的角度來看這不奇怪,歷史上東西羅馬分治的時候地中海是羅馬的內湖,從地理角度來看,奪回弗朗西與西班牙的西羅馬帝國才算是完整。如果西羅馬帝國此時抱殘守缺,弗朗西和西班牙打過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對這樣的難題自然有辦法,楊從容答道:「此時請示官家聖裁。」外交與軍隊歸皇帝直接管理,皇帝聖裁無疑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郝康帶著老婆乘坐輪船回到大馬士革的時候,大宋外交部也沒有任何動作。這讓郝康心中感嘆大宋外交部是真沉得住氣,讓郝康之前所有準備全部落空。等郝康與穆同學一起出現在大馬士革文臣武將面前,郝康再也不想考慮這些。追隨他的部下並沒有因為郝康娶了宋人而有絲毫不滿。相反,部下們熱烈表示對穆同學的歡迎。

在郝康出發之前,大馬士革這幫文臣武將就對郝康此行充滿了信心。他們都支持先王郝仁的政策,認為元國沒必要背起蒙古與大宋的仇恨。郝康的婚事讓他們覺得大馬士革小朝廷的模樣越來越像是元國到基輔不久的局面。內有宋人王后,外有大宋合作,也許大家可以在大馬士革重現元國當年的局面。

郝康回來之後第一個行政命令就是任命穆同學當上了大馬士革婦女聯合會的主任,這是兩人在路上商議的結果。穆同學的專業是外交,現在元國需要強有力的外交。可郝康堅決不放心穆同學出使各國。既然如此,郝康就只能安排穆同學做婦女聯合會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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