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雲突變際遇多 第199章 對抗的分歧(十五)

李員外家宅子大堂里掛了不少字畫,從其中幾幅落款上看,是以前朝中重臣贈與李家當官先輩。李員外坐在大堂裡面,目光並沒有去看這些東西。他從小每天都要看這些東西,根本沒有任何感覺。更重要的是,李家討論著遠比這些虛頭更重要的事情。

「……局面既然如此,我們可以等兩年。但是兩年之後呢?」

「只給糧,還是只給從佃戶哪裡收來的五成糧食。這沒辦法對家裡交代。」

「錢已經放出去了,一年能收一成八的利息。給大夥一成也好。」

……

面對敗興的言論,李員外神色淡定,因為不淡定也沒有別的選擇。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聽到一句有關分家的話。這讓李員外對於家族的團結程度還挺滿意。

「家主,以後會怎麼樣?文璋走了之後,新來的陸非知一點都沒變。」有人提問。

聽了這個還算有點見識的說法,李員外說道:「現在的官員幹部都是些貪瀆之輩,既然朝廷現在裝模作樣的查貪瀆,咱們就該幫朝廷一把。咱們莊裡面有不少人在水利上干過,也有不少在農場中當差,咱們得問問那些人,有沒有見到什麼貪瀆的事情。咱們也可以向朝廷舉報。」

「朝廷與官府沆瀣一氣,能行么?」族裡的長老們對此沒有信心。

李員外抬起頭,在幾張字畫的落款下掃過。等收回目光的時候,李員外說道:「現在的朝廷已經不是群正盈朝,卻還有幾位正人君子。他們肯定是願意揭發貪瀆。只是他們離江寧太遠,不知道江寧地方上那些人到底能胡作非為到什麼程度。」

現在得知族裡在朝廷中竟然還有人,不少李家長老們都露出歡喜的神色,他們紛紛應道:「我馬上就去辦。」

借著這個被認同的勢頭,李員外繼續命道:「家裡的孩子都要到城裡上學。若是現在江寧城有幾十名幹部是咱們家的人,就算官府不給咱們面子,咱們也不至於對官府一無所知。」

「家主,幹部就是小吏。」

「咱們家前前後後出過好幾任進士,唉!若不是一些長輩……咱們家早就是功臣了。」回想起蒙古圍攻臨安時候棄官逃離的前輩,李員外心中非常遺憾。在事後來看,蒙古人根本不足為懼。如果肯追隨小朝廷南下到福州,成為功臣並不需要付出代價。

努力擺脫這樣的遺憾心情,李員外說道:「咱們家世代書香,讀書總不會那幫夫子的子弟差。看看現在江寧城的幹部都是什麼出身,大多都是些當兵的子弟。連現在江寧知府都是個配軍子弟。咱們家的子弟最差也能當個幹部,好些的上了大學,就能當官員。到時候咱們家裡就可以再恢複到以前的日子。」

作為李家的對立面,李員外拿陸非知當例子。陸非知的祖父犯罪之後被發配到福建從軍,那時候讓兒子投奔趙嘉仁。自從陸非知當了知府,有關他的各種消息也開始四處傳播。

李家長老也紛紛點頭。論起過去的關榮,他們都非常自豪。然後一位長老說道:「這得要不少錢。」

「多少錢都要做。這事關李家的前程。」李員外很堅定。

「若是李家子弟學的跟段鳳鳴一樣,咱們又該怎麼應對?」

段鳳鳴對段家的態度是地主家族中的壞事情,李員外聽了有人說出這話,他嘆口氣,「若是大家都不願意,我就讓我家的子弟都去讀書。大家就可以隨意。」

「……什麼時候集結子弟?」

「儘快。新學期在七月開學。現在可都已經三月。從鄉下來的孩子得先在城市管教。」

這邊談完。李員外就送走了家裡人。他回到書房,從書架上拿下厚厚一本。打開書籤處就見到裡面寫道:

「我看見羔羊揭開七印中第一印的時候,就聽見四活物中的一個活物,聲音如雷,說,你來。」

我就觀看,見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拿著弓。並有冠冕賜給他。他便出來,勝了又要勝。

揭開第二印的時候,我聽見第二個活物說,你來。

就另有一匹馬出來,是紅的。有權柄給了那騎馬的,可以從地上奪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殺。又有一把大刀賜給他。

揭開第三印的時候,我聽見第三個活物說,你來。

我就觀看,見有一匹黑馬。騎在馬上的手裡拿著天平。我聽見在四活物中,似乎有聲音說,一錢銀子買一升麥子,一錢銀子買三升大麥。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開第四印的時候,我聽見第四個活物說,你來。

我就觀看,見有一匹慘綠色馬。騎在馬上的,名字叫做「死亡」。陰府也隨著他。

有權柄賜給他們,可以用刀劍,饑荒,瘟疫,野獸,殺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

讀到這裡,李員外放下景教的經書。他家裡曾經有許多藏書,家裡人對於收藏的景教經書也沒在意過。到蒙古軍經過的時候,見過有支蒙古軍打著十字旗。李員外就想起小時候看到的景教經書封皮上的徽章。

回到家的時候看了經書,也沒能讀出些什麼來。最近他卻非常喜歡看關於裡面末日審判的部分。有時候李員外想,要是末日審判真能發生就好了。身為大宋權力頂端的趙官家一定會首當其衝吧。

不管李員外怎麼想,現在位於大宋權力頂端的趙嘉仁的確首當其衝的面對許多事。辦公廳的秘書拿著一份清單走到正在看公文的趙嘉仁身邊,小心的放在趙嘉仁桌邊。

趙嘉仁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是什麼內容?」

「是關於江寧府的奏摺。」秘書很謹慎的應道。趙官家現在兼任宰相,宰相不可能單打獨鬥,政事堂就是大宋的工作單位。趙官家除了保證政事堂的存在,又增加了一個直屬趙官家的辦公廳。這個辦公廳雖然是個幕僚機構,管的內容卻非常多。

「統計列表的關鍵字是我給你們的那些么?」趙嘉仁閉著眼睛繼續問。

「是。」秘書聲音更加謹慎起來。

趙嘉仁睜開眼,對著清單做了個手勢。秘書連忙給趙嘉仁拿過來,趙嘉仁拿起眼鏡戴上,清單上的字立刻就變得十分清晰。在那些名字後面的『家庭出身』一欄看過去,卻見幾乎是清一色的『進士』二字。趙嘉仁放下清單,又摘下眼鏡,再次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幾十年保持很好的視力是趙嘉仁自豪的事情,戴眼鏡讓趙嘉仁感覺自己真的老了。摘下眼鏡,只是讓看到的字體稍微有點點的模糊,他能接受這樣的程度。模仿21世紀的人體功能椅坐起來很舒服,趙嘉仁的心情也不錯。最近關於江寧府地方官員幹部貪瀆的奏摺與消息雪片般飛來。數量超出趙嘉仁的意料之外。裡面許多人猛烈抨擊文璋瀆職,在抨擊之後又質疑在江寧這麼搞是不是錯誤的。

抨擊者大部分都是進士,趙嘉仁感覺自己還能可以接受。如果抨擊是由大宋朝廷內部各勢力發動,趙嘉仁會很煩惱。

「官家還有吩咐么?」

「沒有。」

「我下下去了。」

「好。」

秘書走出來,在樓梯口停住腳步吁了口氣,接著摸出根煙點著。拿到趙官家規定的『關鍵字』,辦公廳裡面負責此事的人就開始不安。自從大宋的官場明顯分為『制科』與『進士科』,特別是官家用這個來解讀局面的時候。那就顯得很可怕。

抽完這根煙,秘書終於下了決心,腳步快捷的下樓去了。晚上回到家,他換了衣服,前去一處酒樓。自從趙嘉仁當政,前輩詩人對西湖歌舞幾時休的質疑終於變成現實。畫舫在西湖上完全消失。

沒有畫舫並不等於沒有娛樂場所,酒樓隨著經濟活躍越來越多。秘書進的這家乃是官員愛去的地方,店東也是官員出身,設計的很讓官員喜歡。如果想氣派,可以走寬敞的通道。如果想談點事情,自然有別的不會被人看到的通道通往各個包間。進去之後,已經有人在等著,為首的就是文天祥的秘書。

首先就是文天祥的秘書先說話,「諸位既然都來了,我們還是老規矩,大家都別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樣自我膨脹,最後炸的粉身碎骨。」

「嗯。」所有來的人都是同樣的表情,在秘書職位上幹得好,最後飛黃騰達的不少。擅自出賣消息,甚至是上下其手,最後毀了前程的也不少。這裡面就看是個怎麼把握了。

有了共識,眾人就開始吃吃喝喝,很隨意的聊天。若是有外人在,聽到的也是完全風輕雲淡的事情,或者是聽著很有趣的小故事。

有人問,最近的XX部的人事調正。那邊會有人說,聽說和傳說的差不多。

這邊說,找XX辦事,那邊一句『去找有關單位』。有人就講,聽說XX歸OO那邊。

如果是不知道說話人的意思,就不知道各種回答的人是什麼意思。便是蒙對了某個意思,也因為不知道那不具名的意思到底是指誰的意思,最終什麼都不知道。

在就會散時,這邊的秘書與文天祥的秘書最後走。文天祥的秘書就聽到辦公廳的秘書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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