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雲突變際遇多 第109章 經濟合作(八)

一位五十歲的男子跪伏在大宋禮部尚書熊裳的面前,額頭抵在地板上。光從這謙卑的姿態上就能看出屈服。但是即便擺出這樣的姿勢,男子還是說道:「請尚書相助,讓我能拜見官家。」

「王諶,官家不會見你。」熊尚書說的從容淡定。居高臨下的看著高麗貴人苦苦哀求,帶給熊尚書非常正面的自我認知。作為大宋的禮部尚書,熊裳很想多體會一下這樣的感受,卻還是繼續自己的差事。如果被人評為『輕佻』,對熊裳的影響會很大。

「你身為蒙古高麗行省的丞相,對抗大宋許多年。現今大宋依舊讓你做三韓行省丞相,總管三韓行省諸事。這有什麼不妥?」

「上國削減高麗國土地太甚。」前蒙古征東行省丞相王諶聲音低沉。翻譯還得把話嘰里咕嚕的給翻譯過來。自認為有權繼承華夏一切故地的大宋只給高麗留下了三韓舊地,甚至剝奪了高麗這個稱號,對於高麗王來講,無論如何都要爭取一下。王諶繼續說道:「大宋乃是華夏正朔,自然有上國的氣派。如此欺壓小國,怎麼能讓萬邦來朝。」

「這就是說,你不願意做三韓行省丞相嘍?」熊裳根本不去辯解什麼道義,要是道義有用,就無需趙嘉仁解救大宋。面前的這個王諶還是敵人,大宋饒他不死已經是仁至義盡。

王諶聽了大宋禮部尚書充滿威脅的話,心中一緊。高麗已經被蒙古禍害的慘不忍睹,完全沒有能力再與大宋對抗。熊裳的神態和語氣讓王諶回想起那些殘暴傲慢的蒙古大臣。那些蒙古人是真的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大宋靠暴力把蒙古人攆回草原。

「只請朝廷慈悲。」王諶做著最後的努力。

「那就是說你不想做三韓行省丞相嘍?」熊裳做著最後的威脅。大宋對於王諶不熟,更沒有非得王諶不行的想法。如果這廝再如此糾纏不清,熊裳就會選擇換人。

兩個小時之後,熊裳前去給趙嘉仁彙報,「官家,王諶已經答應接掌三韓行省丞相。」

「很好。」趙嘉仁應了一聲。

「我們禮部有些奇怪,為何官家不幹脆整個吞下三韓。還讓他們苟延殘喘。」

「三韓乃是家奴,不能變成家人。我們覺得朝鮮乃是華夏故地,實際上我們已經六百年沒有統治過那裡。留下三韓,讓那些不滿我們的人有個去處,算是窮寇莫追網開一面。給人餘地,自己才有餘地。」能夠徹底解決三韓的問題,趙嘉仁心情不錯,聲音也溫和許多。

熊裳有些訝異的看著趙嘉仁。趙嘉仁的態度溫和的如同文人,所有他試探的著問道:「官家名禮部關注倭國,在石見銀山那邊倭國守護想購買些鎧甲刀劍。」

「紅巾軍那麼多鎧甲武器,正好賣給倭國。」趙嘉仁淡然說道。熊裳從這話裡面感覺到那個熟悉的趙嘉仁。灰吹法流入倭國,大大提高倭國金銀產量,引發倭國人口膨脹導致的矛盾。面對這樣的倭國,趙嘉仁選擇給已經開始冒火星的柴堆上增加易燃物。

「不過這有原則。我們不能主動推銷,須得倭國自己來找咱們買。」趙嘉仁繼續吩咐。

「為何?」熊裳真的很好奇。

「鎌倉幕府不是傻瓜。咱們主動賣,鎌倉幕府肯定知道。咱們因為圖錢,被動賣。鎌倉幕府才會覺得咱們對鎌倉幕府沒有惡意。」

眨了好幾次眼睛,熊裳試著理出自己對趙嘉仁思路的想法,「官家,你覺得倭國的會內亂么?」

「倭國已經內亂了。我們沒有吞併倭國的打算,也沒有幫助倭國平亂的道理。從裡面賺點錢就好。」趙嘉仁也說的非常實在。如果大宋想搞殖民,有無限廣闊的空間可以去,入侵人口密度這麼高的倭國會得不償失。

「明白。」熊裳應了一聲之後就告辭。他得回去趕緊送新任三韓行省丞相王諶赴任。等這傢伙在三韓行省開始執政,就可以開始下一步的工作,將三韓百姓送去三韓行省。空出朝鮮四郡的土地安置漢人。當然,如果有人肯移民前去朝鮮四郡的話。

剛回來,就見到兵部有人在禮部大院等著。見到熊裳之後,大校說道:「熊尚書,官家將向倭國出售兵器的事情交給你們來辦。倭國的伊予水軍想要些兵器,還得請你幫忙。」

熊裳在之前知道這些,就笑道:「其實這種事情兵部來做豈不是更好?」

「我們問過官家,官家說兵部殺心太重。禮部這邊知道外國局面,能夠整體盤算。」大校並沒有逾越分寸。

熊裳其實也不清楚趙嘉仁為何要讓禮部處理這樣的事情,但是禮部尚書比較清閑,有個多出來的差事也不錯。他知道伊予水軍的事情,就問了需要多少甲胄武器。得知只需要兩百套,熊裳當即表示同意。在文件上簽字,並且委派海事局的人員與兵部一起押送武器去倭國。

物資並不在杭州裝運,而是在直沽寨裝運。船上除了武器之外,還裝了精緻食鹽與大量麵粉、玉米面和菜籽油。這是秦明軒請求的物資。蒸汽船在燈塔指引下直奔四國。船隻進了瀨戶內海,發現原本內海入口處的燈塔竟然熄滅了。這可是大宋好不容易得到倭國同意修建的少數燈塔。沒有了指引,船隻就得謹小慎微才行。

好在蒸汽船有自己的動力,瀨戶內海算是風平浪靜,總算是謹小慎微的完成了航行。到了伊予水軍的港口,船長立刻問起前來接船的人,「瀨戶內海的燈塔怎麼滅了?」

截港的人員也不清楚,反倒是疑惑地問道:「怎麼把內海南邊的燈塔給滅了?」

沒辦法,船長見到了趙鳴人出現,就趕緊上去詢問。趙鳴人知道的消息多,就給解釋了一下,「好像是那附近的領主聽聞幕府正在剿滅安達家的同黨,生怕有燈塔指引,會讓幕府軍快速經過。」

領主的死活根本不在船長考慮範圍內,他惱怒地問道:「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再開?」

「那得問領主。短期內是不用再想。」趙鳴人提供了比較真實的回答。安達家的覆滅在倭國引發的衝動很大,趙鳴人很久沒回來,這次正好以送大魚為理由接觸了瀨戶內海附近的領主們的圈子。所有領主勢力都非常忌憚北條家的行動。

船上的東西卸下來,很快就送進食堂烹調。當天晚上,眾人一起吃飯。採取的是倭國模式,大家席地而坐,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下面帶小檯子的托盤。做廚工的女人送來分好的食物。船長坐在榻榻米上,心情非常不快。習慣了燈塔之後,大宋的船長很難適應黑黢黢的海岸。暗礁、淺灘與暗流,黑色波濤下隱藏著無數危險。根據趙鳴人的話,這些事情大概是沒辦法解決了。

就在他低頭不爽之際,不算大的托盤上已經放上東西。倭國人使用的都是木碗,漆器在倭國很流行,那就是木碗外面塗上漆製成的器皿。可這種流行絕非在伊予水軍這樣的地方,那些木碗就是簡單的木碗,木質很一般。

四個碗裡面一個裝了碗海帶湯,海帶還沒切絲,一大片墨綠色的海帶在清寡的湯水裡纖毫畢露。另外有一碗涼拌青菜。在一個小碗裡面有量不大的肉,看著像是叫花雞。剩下的一碗是濃粥,看著裡面黃色的顆粒,應該是麵湯玉米粥。

船長又等了一陣,沒見新的飯菜送上來。倭國人則做了個合十的動作,然後就吃喝起來。船長是個體面人,知道這大概就是所有飯菜。他不願意在倭國人面前顯得饞。只能和其他倭國人一樣吃了起來。

海帶湯里加了鹽,有著海產品特有的咸腥氣。蔬菜是熱水淖過,加了鹽調味。有著新鮮蔬菜的感覺,就是菜腥氣與土腥氣都很充足。濃粥還算老實,就是熬了粥。卻感覺有些火候不足的意思。

嘗了新鮮之後,船長最後吃起了叫花雞。不經意間,雞就吃完了。船長停下筷子,用不滿的眼光看著空蕩蕩的雞肉碗。他吃叫花雞都是一次買一隻,作為飯桌上的一道菜而已。在少年時代,船長倒是有過吃不飽的感覺,投奔了趙官家的航海行會之後就再沒了這樣的情況。沒想到此時竟然勾起了少年時代的難忘回憶,船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中對參加倭國人的聚餐行為十分後悔。

不過畢竟少年時候餓過肚子,以那時候的標準,這頓飯決不能稱為刁難。看到那些倭國人個個吃的心滿意足的模樣,船長也端起飯菜吃了個乾淨。放下筷子之後他就準備找機會溜走。早點回到船上的話,還能讓大廚給做點東西吃。哪怕是蒸個香腸也行。這頓飯吃的已經感覺嘴裡淡出鳥來,那兩三口肉還不如沒有。

吃完飯,女僕撤下那種小飯台。然後送上茶。喝茶用的杯子好歹不是木質,而是陶器。船長本想溜走,可還是心有不甘。有些事情是必須見到伊予水軍的頭頭趙鳴人才能談的事情。耐著性子聽著完全聽不懂的倭國話,船長在百無聊賴的時候就拿起陶杯喝上一口。

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束,船上就上前與趙鳴人打招呼。趙鳴人立刻就引著船長前往密室,兩人坐下之後,船長率直的開口,「我帶了銀幣過來,咱們這裡能換多少?」

「一千貫。」趙鳴人回答的爽快。大宋的銀幣自身就有面額的不同,這種不同在倭國也被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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