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若能遂得真心望 第134章 挖牆腳能手

「相公,趙知州來信了。」

賈似道抬起頭,眼中精芒一閃。他從幕僚的聲音中聽出了激動,那麼這個『趙知州』必然是趙嘉仁了。

幕僚說話的同時,急急忙忙的將一封信件送到賈似道面前。賈似道接過信後並沒有打開,而是順手扔在了桌上。

幕僚先是一愣,接著就聽賈似道冷冷的開口問道:「你可查清楚了,嘉興府的公田到底怎麼交夠了糧食?」

賈似道答應趙嘉仁可以在嘉興府搞棉務,可賈似道並不會答應趙嘉仁管起整個嘉興來。嘉興府的公田由嘉興府知州李伯玉管理,當地公田該交的糧食一斤也不能少。在各地公田都遭到很大問題的時候,嘉興府不僅棉務搞的極好,公田的糧食居然也能按量繳納。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公田法搞的一片狼藉的時候,唯一能夠正常營運公田改革的嘉興府反倒讓賈似道格外警惕起來。他相信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

「相公,此事已經查過。李伯玉相助趙嘉仁在嘉興府換地。」幕僚趕緊回稟調查結果。

公田改革幾乎是搶地,那些地主們即便出售土地也不情不願,所以出售的儘可能是最差的土地。在農業國的大宋,土地的上下等十分分明。土質好的水澆地自然是上等田,這種土地的比例在大宋的土地種大概有十分之一左右。

然而趙嘉仁的大哥趙嘉信娶的老婆是華亭縣第一大地主張家的女兒,以這麼一個長期合作的關係,趙嘉仁居然說服了當地人把土地分為三等。

上等土地種糧食,繳納公田的糧食,並且提供給當地百姓們口糧。

中等土地種棉花,這裡面的與公田同等面積的土地上的棉花歸那些提供上等土地的大戶。

下等土地雖然也背了個種棉花的名義,可以不納稅。實際上那些土地也沒辦法種棉花。這些土地種植的是苜蓿,苜蓿可以人吃,也能喂牲口。趙嘉仁充分利用嘉興府的土地搞飼養業,養了不少雞鴨鵝,據說還有豬、羊、牛之類的牲口。

和其他搞公田改革的地區一樣,嘉興也要求繳納舂白米。趙嘉仁已經在松江江畔修建了水力舂米的磨坊,在水力驅動下將大米處理好,竟然完全沒有讓百姓為難。

說這些的時候,幕僚的聲音裡面情不自禁的帶出了些欽佩的感覺。嘉興府的面積與兩浙路兩江路相比並不大,而且在大宋,靠海邊的地區都是比較窮的地方。就在這麼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地方,趙嘉仁居然完成了別的地方根本完成不了的功績。

「這些都是趙嘉仁的營運?」賈似道冷冷的問道。

「是。」幕僚給了非常明確的回答。

聽了這個回答,賈似道怒道:「那李伯玉真的是尸位素餐!」

這話一出,幕僚愣住了。從之前的經驗來看,當賈似道說出這話的時候,接下來的步驟就是御史台彈劾這名官員,直到這名官員被彈劾下台。然而這位李伯玉是公田改革地區的唯一亮點,把這位彈劾下台,其他地區的官員又該如何處置?

只是看了看幕僚的表情,賈似道就清楚幕僚在想什麼。他強按住怒火,拿起了趙嘉仁的信。本該拆開信來看,然而賈似道卻沒有勇氣拆開。因為他很擔心自己會因為看了趙嘉仁的信而更加憤怒。

不管別人怎麼看嘉興府,在賈似道看來,趙嘉仁是利用了嘉興府當地地主對公田改革的反彈完成了現在的成績。若是沒有公田改革在上面強勢壓著,那幫地主們憑什麼把土地拿出來聽趙嘉仁安排。

而且趙嘉仁這姦猾的小子做事很懂得留一手,他在嘉興府所做的一切都是臨時性的。若是賈似道做了什麼讓他覺得沒辦法在嘉興堅持下去的事情,趙嘉仁可以丟下嘉興府立刻跑路。到時候賈似道竟然完全沒辦法接管趙嘉仁建立的這套體系。

一年能夠生產八萬石舂白米與一百二十萬貫銅錢的體系自始至終牢牢握在趙嘉仁手中,不管賈似道如何覬覦,都無法從趙嘉仁手中分到一點。對這樣的部下,賈似道心裏面除了憤慨之外竟然也找不到別的感情了。

不過賈似道畢竟是賈似道,他知道此時該做的就是與趙嘉仁合作。就如從十年前開始的兩人合作一樣。從那時候到現在,與趙嘉仁的合作並沒有給賈似道帶來什麼損失。鄂州之戰是兩人之前合作的高峰,也是賈似道能夠獲得今日地位的基石。

不管趙嘉仁到底怎麼姦猾,他在公田改革中為賈似道做出的貢獻已經超過了其他地區,甚至可以說超過了整個兩浙路與兩江路的總和。趙嘉仁做的越好,賈似道的相位就越穩固。

賈似道其實知道自己的內心,他的憤怒一半是嫉妒,一半是難以忍受的貪婪。趙嘉仁掌握著太龐大的財富,若是能夠控制這樣的財富,賈似道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心情最後還是平復下來,賈似道打開了趙嘉仁的信。信裡面的內容倒是沒有特別出任意料的地方。趙嘉仁只是表示他想繼續做福州知州,畢竟他一直希望能夠對左翼軍做出改革,為正在進行的戰爭做準備。如果賈似道不答應的話,趙嘉仁覺得他可以什麼官都不做。

至於慶元府,趙嘉仁表示那地方根本不可能生產出每年值十萬貫的棉花,所以他是不可能把業務擴展到慶元府。不過賈似道若是能接受一個月增加一萬貫的條件,趙嘉仁可以把經營擴大到慶元府。並且讓慶元府足額提供上繳的公田糧食。

把趙嘉仁的信撂在桌上,賈似道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些活絡起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慶元府完不成公田改革應該繳納的糧食。慶元府每年上繳的稅收也沒有十二萬貫銅錢。如果趙嘉仁真的能夠讓嘉興府與慶元府成為穩定的錢糧來源地,對於賈似道也未嘗不是好事。此時正是戰爭階段,即便想收拾趙嘉仁,也得等到戰爭結束之後再說。

想到這些,賈似道倒也開始心平氣和起來。上一次蒙古南侵失敗之後,賈似道趁著戰爭結束之後的空閑解決了多少政敵。那個數量他也數不清啦。只要此次戰爭結束,賈似道就可以騰出手來慢悠悠的收拾趙嘉仁。現在就讓趙嘉仁努力為戰爭做貢獻吧。

於是賈似道口授了一封信,不僅是慶元府,包括姑蘇也可以讓趙嘉仁去經營。不過代價就是將三地的公田要繳納的糧食總量增加五成。而棉務的錢,趙嘉仁一個月要多交五萬貫。

一個月後,賈似道接到了一封措辭非常不溫和的信。信的內容不長,大意就是『若是這麼搞,賈似道愛找誰干就找誰干。反正趙嘉仁是不伺候了。』

兩邊的拉鋸進行到七月,最後賈似道還是妥協了。雙方最終以每個月增加一萬五千貫,確保嘉興府、慶元府、蘇州府三地公田糧食供應。對這樣的協議,徐遠志完全無法理解。他當即就詢問趙嘉仁為何要與賈似道簽署這麼一個協議。

「慶元府倒也罷了,好歹還能整頓土地。姑蘇那地方的地主們關係盤根錯節,趙知州你就算是讓司馬考去姑蘇,只怕也沒辦法安撫當地。」說完了自己的看法,徐遠志盯著趙嘉仁,等著他給出一個合理的回答。

「我想介入姑蘇的目的並非是當地的土地。賈似道對我提防的很,當然不會讓我在姑蘇為所欲為。然而姑蘇當地地主士紳如此怨恨賈似道,又加上土地受損。他們手裡的錢總是需要一個去處吧。姑蘇素來富裕,他們手裡錢只要有三成能投到我們這裡,那是何等局面。」趙嘉仁爽快的給了徐遠志一個回答。

徐遠志登時無語了,他知道趙嘉仁的思路素來天馬行空,卻沒想到能跳脫到如此地步。不過萬變不離其宗,趙嘉仁倒是充分利用了當地人對公田改革的反彈。在嘉興如此,在慶元府如此,在姑蘇亦是如此。

身為姑蘇當地人,司馬考就被委以重任。大宋的進士們不僅代表他們的學問足以經過考試,只要考上進士,就是當地有足夠影響力的人物。大宋的進士們起起伏伏,這都是常態。只要能考上進士,就已經屬於地方上不容忽視的存在。

所以司馬考回到姑蘇的時候並沒有因為他被迫致仕而遭到白眼,因為公田改革的結果,賈似道在姑蘇的名聲太糟糕。得知司馬考遭到賈似道的迫害,對他的認同度反倒是一飛衝天。

很快,在司馬考的老宅就召開了一場宴會。眾人本以為宴會上將是傳統的一道道菜上個不停,沒想到宴席竟然非常簡單。一些不知名的肉脯擺在桌上,四人一桌,桌中央放了一個銅鍋,鍋下面也不知道點了什麼,只能看到淺藍色的火焰。鍋裡面是些白色的玩意,看著很是粘稠。除此之外,桌上還擺了有不少水果,其中一種紅艷艷的果子大家從來沒見過。

隨著鍋里的白色東西逐漸加熱,一股香甜的味道散發出來。這味道裡面有種奶香,還有些甜甜的感覺。

司馬考對眾人說道:「諸位,這是乳酪火鍋。大家不用客氣,喜歡什麼水果,就直接夾了,在裡面蘸了乳酪來吃。」

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覺得心裏面也沒有譜,嘗試著按照司馬考說的做。等到滿口香濃散發開,眾人登時都被這味道迷住了。沒人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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