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若能遂得真心望 第120章 承擔棉務(上)

很多年了,趙嘉仁一直覺得大宋的文人們只會唱『廢池喬木猶厭言兵』,現在終於有人表達『鐵馬冰河入夢來』的想法,這讓趙嘉仁感達到了某種程度的震動。盡量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趙嘉仁笑道:「這些年大宋進士裡面敢這麼說的,大概司馬兄是第一人。」

「我自己也見過打仗,覺得趙兄弟的民團絕不比蒙古人弱。咱們打直沽寨並沒有花費太大力氣,蒙古人鑄炮的水準完全不是咱們的對手。」司馬考的聲音裡面都是激動,他曾經作為名義上的領軍者參加了攻克直沽寨的戰鬥,現在又看到了蒙古對先進火炮的渴望。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些自信出來。

從趙嘉仁的角度看,司馬考所說的是結果而不是原因。不過有這麼一個敢說出用武力消滅蒙古的文人,趙嘉仁已經不想再吹毛求疵啦。所以趙嘉仁笑道:「想用武力消滅蒙古,就得有相應的制度。當然,更重要的是得有相應的準備,司馬兄若是肯在這方面出力,那可就再好不過。」

司馬考疑惑的看著趙嘉仁,用不解的語氣問道:「若是趙兄弟當上了丞相,大概就能推動吧?」

這話讓趙嘉仁一愣,前後一尋思司馬考的話,趙嘉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司馬考希望的路線和趙嘉仁完全不同。趙嘉仁覺得大宋的制度已經無可救藥,所以希望能推倒重來。然而司馬考希望趙嘉仁沿著大宋當下的路子繼續走,當上掌握實權的丞相,然後以這樣的力量來推動改變。

「這卻不易。」趙嘉仁答道。他並不知道這是在對司馬考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司馬考慨然說道:「現在賈似道當權,趙兄弟想做丞相當然不易。但賈似道乃是奸臣,必不得善終……」

這種士大夫特有的話讓趙嘉仁心裏面嘆氣,他並不認為賈似道是個奸臣。一個大奸臣不會玩命推動公田改革。公田改革的手段就是國家收購土地,損害的是地主利益,那就勢必遭到地主們激烈反對。而公田改革的目的是讓前線的軍隊能夠得到充足的軍糧與軍餉供應,若非如此,趙嘉仁實在是沒理由接下棉務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他可一點都不欠賈似道的。

此時司馬考已經大大發表了一番對賈似道的抨擊,等司馬考說完,趙嘉仁說道:「司馬兄,我已經接下了棉務的差事,現在是提舉棉務。為了搞棉務,我可以在嘉興府租用土地,開辦工廠。現在我想請你到嘉興府去,和其他幹部們一起把這些事情辦起來。」

嘉興府緊挨著司馬考的老家姑蘇,雖然是第一次聽說提舉棉務,大宋進士司馬考也能根據名字得出比較靠譜的結論。提舉棉務和提舉茶鹽一樣,都是個專營官。這種官員的手下沒有幾個常任官員,他們辦事主要是靠私人幕僚。司馬考這個退休官員干這個倒是挺合適。

「好,我便去嘉興府。」司馬考回答的非常乾脆。

「去之前還要進行些培訓。」趙嘉仁對司馬考說道。

能回家,能賺錢,司馬考爽快地答道:「培訓就培訓!」

這話說出來的兩天內,司馬考就覺得自己回答的太隨意啦。大宋官員中不乏身體強壯之輩,司馬考也覺得自己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存在,但是讓他和普通勞工一起蓋房,這就真的超出了司馬考的想像之外。

閩江邊的水輪推動制磚機,不停的打出磚坯,磚坯送到馬尾碼頭附近的磚窯。磚窯沒用木柴,用的是大船運來的石炭。燒石炭的磚窯煙囪向外噴吐著黑灰色煙塵,每根煙囪都讓晴朗的天空顯得昏暗了一絲,幾十根煙囪讓磚窯廠附近灰濛濛一片。

這片魔幻般的場景並非只製造出煙霧,大量紅磚被燒制出來,並且送到附近的工地上。工人們開始按照圖紙修建三層小樓。在司馬考回來之前,大規模建築已經開工。司馬考在工地上幹了五天,輪換了七個崗位,覺得他再幹下去就要吐血的時候,批量建設的樓層中,第一幢小樓終於建成。

中國是干五天休息一天,渾身酸痛的司馬考在他的侍妾攙扶下硬撐著前去參觀了第一個修好的小樓。在這棟小樓旁邊都是封完頂,安裝了窗戶的同類型小樓。光從外面開,這些房子都已經完工。進到裡面,司馬考就發現了不同。有些小樓裡面空蕩蕩的,連樓板都沒裝。有些小樓裡面裝了樓板,卻沒裝樓梯。這個已經修好的小樓,所有樓板,樓梯,裡面的房門都已經裝好。甚至連牆壁都已經刷好了。

不過來參觀的人貌似太過於好奇了,司馬考發現白牆被不少髒兮兮的手摸的髒兮兮的。而且還有不知道是誰在牆壁很高的位置上拍出了一個髒兮兮的手掌印。鑒於小樓裡面空蕩蕩的,只能猜想是某個傢伙高高躍起,拍出來的這麼一個掌印。

司馬考一面覺得這麼做的傢伙真的很無聊,卻又忍不住讚歎這廝竟然能蹦這麼高。他此時只能拖著酸痛的身體走動,別說蹦這麼高,大概是蹦都蹦不起來。

侍妾扶著司馬考的同時熱切的左看右看,最後忍不住說道:「官人……這房子倒是不錯。」

「嗯。」司馬考也覺得不錯。光從用地面積上評價,每一棟小樓只佔了六十平方的樣子。可這是三層樓,整個建築面積就大大超過。特別是三樓,不僅通透,一樓那種濕熱在這裡變成了清爽。司馬考覺得自己要是有了這麼一棟樓,一定要把三樓當做自己的書房。只要想像在這裡讀書就會生出非常美好的感覺。

從樓裡面下來,司馬考看著寬闊的土路兩邊一排排一棟棟這種建築,他開始覺得自己到嘉興府那邊搞棉務也許是吃了虧。趙嘉仁已經掏錢買下了整個馬尾的土地,這些樓卻不是趙嘉仁一個人住,而是要給馬尾船廠的人員住,給馬尾各種工廠的人員住,給馬尾學校的人員住,連制磚廠的員工都能住這裡。在這種好日子即將開始的現在,司馬考卻得搬走。這也太讓人傷心啦。

休息了一天,司馬考覺得身上的酸痛好像有些加重的意思。好在趙嘉仁並沒有讓司馬考繼續勞作,而是把一些放到工地上的幹部組織起來搞培訓。他們都幹了不少崗位,此次培訓就是讓這些人全面了解建設背後的各個環節。

講了三天課,第四天一開始上台的就是趙嘉仁,他直抒胸臆,「我要在華亭縣建一座馬尾這樣的新城。」

南宋的嘉興府相當於20世紀的上海加上嘉興市,這一片土地屬於中國的精華地區。趙嘉仁覺得有必要對這一片地區進行開發。

「我們不僅要在華亭縣開闢農田,我們還要在華亭縣開設造船廠,修船廠,建設碼頭,在華亭縣開辦各種工廠,還要開辦學校。馬尾有今天,靠的就是船廠和工廠,學校。我認為在華亭縣也能辦到。」

司馬考的第一感覺是趙嘉仁瘋了。如果只是在華亭縣搞棉花種植,那自然沒問題。但是趙嘉仁的計畫就要在華亭縣投入非常大的資金。賈似道豈是好相與的,這位左丞相大概沒有能力把手伸到福建來,卻完全有能力把手伸到距離臨安沒多遠的嘉興府。

但是轉念一想,司馬考發覺自己有了一個認同趙嘉仁的理由。如果能夠這麼搞的話,至少可以在華亭縣修建這種三層樓。不得不離開馬尾的司馬考就真的沒什麼好遺憾了。

培訓也是干五天休息一天,司馬考正準備去看看房子的時候,他師叔徐遠志到了司馬考這裡。司馬考不想待在屋裡,就邀請師叔徐遠志一起前去看樓。說話可沒必要非待在屋裡不可。

徐遠志爽快的接受了司馬考的邀請,兩人邊走邊談。徐遠志開口嘆道:「賈似道全力推動公田改革,手段非常激烈!」

司馬考只是聽,卻不開口。他本人對賈似道非常怨恨,以至於懶得去批評賈似道。

「你此去嘉興府,若是能好好的做棉務,也許能讓賈似道不要再乾的更過份。」徐遠志用一種勉勵的口吻說道。

還有這麼一說?司馬考心裏面翻騰起來。他最初去嘉興府的時候並沒有考慮自己和賈似道的關係,這件事在司馬考看來是自己和趙嘉仁之間的問題。然而經徐遠志這麼一提醒,司馬考才發現若是他幹得好,趙嘉仁大概可以受益,不過最大的受益者搞不好就是賈似道。畢竟趙嘉仁的這個棉務每年要給賈似道繳納一百萬貫銅錢。

大宋禁軍薪水是一年36貫,可這36貫到底是交鈔或者是銅錢的區別很大。就按照10萬野戰軍來計算,每年的薪水就是360萬貫銅錢。能拿到這樣收入的禁軍都是精銳,有了這樣精銳的賈似道根本不愁功勞。

到了此時,司馬考突然發了一種可能,他所厭惡的賈似道也許真的有成功的可能。這種認知讓司馬考心情猛然跌落,他站在原地連走都不想繼續向前走。

徐遠志看著自己的師侄,臉上沒表情,心裏面卻是非常遺憾。找司馬考談話是趙嘉仁的意思,趙嘉仁擔心司馬考萬一干到半截的時候發現他在給賈似道效力。到時候就不好說發生了什麼。明著給司馬考講,大概會給司馬考造成看不起他的感覺,於是就請徐遠志前來說服司馬考。現在看,司馬考對賈似道的敵視之強,某種意義上甚至呈現主導的局面了。

「我等畢竟是大宋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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