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提劍登舟赴湖川 第021章 不激烈的海州攻防戰

咚咚咚!啪啪啪!

弩箭射上城頭,射中炮位上方的木質擋板就發出咚咚咚的聲響,射在城頭的磚石上則碰撞出啪啪啪的動靜。月蓮頭帶遮陽的小斗笠,盤腿坐在城頭垛口後面,靠在城牆上的背挺的筆直,儘可能讓自己緊貼城牆。

旁邊的部下也學著月蓮的動作,在學校裡面進行過這些訓練應對手段,不用費什麼力氣下令就可以讓大家自動選擇最好的應對模式。月蓮見這幫傢伙都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心裏面也輕鬆下來。有生以來首次真正面對陸戰的箭雨,她心裏面覺得很緊張。理智能夠確定弓箭無論如何都射不穿厚厚的城牆,卻不能阻止月蓮心裏面一陣陣的收緊。

「咱們上課時候學過,那個……那個……那個什麼線?」旁邊有人大聲講述著課堂上學到的知識,有些顫抖的聲音泄漏了他試圖說話壯膽的意圖。

「那叫拋物線。」月蓮沒好氣地說道,「大家遵守紀律,不要說話。咱們學過的,要是真的不安心,就大聲說,我有些害怕。」

噗哧,月蓮身邊的幾個人被這話給逗樂了。片刻後,靠牆躲避的這幫人發出一陣鬨笑,氣氛登時就輕鬆了不少。甚至月蓮也覺得自己緊張的心情舒緩許多。她故意不去想戰爭,把念頭放在考試上。趙嘉仁的部隊強調學習,月蓮成為近戰部隊中隊長,就必須按照規定通過所有考試才行。拋物線就是必考內容。

海上作戰,因為距離近,海風大,所有敵人的拋射類武器多採用較短彈道的平射。而陸戰可以使用長弓與弩,弓箭手們多使用拋射。所以在海戰中,木質炮盾是垂直樹立,抵擋正面來的遠程武器。現在炮盾架放在炮位上方的架子上抵擋蒙古弓箭手的拋射。

回憶了這些知識之後,月蓮突然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己方部隊的火炮架在城上,在船上的時候算是平射,在城頭開火算是平射還是拋射?在腦海里想了好多東西,月蓮卻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得出一個結論。掏出一小截鉛筆,拿出個小本本,月蓮把自己的問題記在了本子上。

不管勤學的近戰部隊怎麼面對戰爭,城頭上的遠程部隊正在與蒙古弓箭手對射。近戰部隊需要小隊長級別的才需要通過物理與初步幾何考試,遠程部隊的普通炮手們薪水和小隊長差不多,他們當中的每個人都需要通過物理與初步幾何考試。

居高臨下,二十多個炮位的炮手們看到有三百多弩手排成好幾個小方陣,向著城頭髮射弩箭。遠程部隊的中隊長苟燁大聲下令,「集火射擊中間那一隊!」說完之後,他立刻跟了一句「用一斤炮!」

炮手們調整炮口位置,對著七八十米外的蒙古兵就開火了。一斤的炮意味著炮彈是個重一斤的鐵球,三斤炮意味著炮彈是個三斤重的鐵球。苟燁看到炮手們一分鐘三發的速度開火,心裏面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這麼做的確能夠節省成本。

一斤重的鐵球擊中頭部,立刻就是腦袋崩裂。一斤重的鐵球擊中軀幹,馬上是骨頭折斷,內臟受到劇烈衝擊。一斤重的鐵球沒有擊中,在地上彈跳起來撞擊到人類的腿,也會是骨頭折斷,最少也得砸個骨裂。

六七十米外看不太清楚,苟燁就見到很短時間裡面打出去三輪四十幾發炮彈,被集火的那隊弩手被打趴下七八個人,其中有兩個是被炮彈擊中了他們手裡的弩,弩被砸的翻過來,擊中這兩個傢伙的身體。

弩手們見勢不妙,立刻拋下不知死活的袍澤,撒丫子就往後跑。

「打左邊的那一隊。」苟燁心情歡喜,聲音中滿是愉悅。

炮手們調轉炮口,對著苟燁所指的敵人開火。這次敵人學聰明了,只被放到了三四個人,立刻就往後逃去。其他幾隊蒙古弩手停下射擊,看他們的意思是想撤退,但是沒有軍令也不敢走。直到苟燁下令對他們開火,炮彈飛過去幾顆。這些弩手立刻開始往回跑。

「停火!」苟燁居高臨下的看去,被打倒在地的有那麼十幾個人,與下面幾千號蒙古兵相比數量真的不算什麼。然而蒙古兵卻沒有前進,傻獃獃的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左右看了看正在用帶布條的木棍清理炮口的戰友,苟燁想問這是為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他自己也不知道蒙古兵為什麼沒有一擁而上。之前苟燁早就做好準備,如果蒙古兵衝上來,就讓三斤炮加入戰鬥。那時候的命令只有四個字『自由射擊』!

城頭上清靜下來,城下安全處的侯畐通判也覺得頗為意外,城頭上的聲響很大,卻也沒到震懾四方的程度。喧囂沒多久,城上就恢複了平靜,侯畐通判神色緊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樣的變動完全超出他對戰爭的了解與理解。

趙嘉仁倒是能想像,哪怕是無處可逃的海戰,海盜們遭到猛烈的炮擊之後也要退避,躲到甲板下。蒙古水軍的表現並沒有從本質上超過海盜,只是他們的人更多,船更大,承受損失的時間更久些。但是他們最終還是要避開火炮的打擊。至於陸戰,趙嘉仁的火炮射程不遠,敵人只要不主動進攻就可以避免更多傷亡。

對於趙嘉仁的部下,這是第一場陸戰。對於趙嘉仁也是如此,他立刻出了城下的屋子前往城頭。侯畐通判本來覺得危險,就待在屋子裡面不想跟上。但是看趙嘉仁風風火火的上城去了,他一咬牙一狠心,也跟著趙嘉仁上了城牆。

剛到城下,侯畐通判就被濃烈的硝煙味嗆的咳嗽了幾聲。他今年55歲,這55年中都在純天然的環境成長,呼吸著純天然的空氣。如此濃烈的人工污染物讓侯畐通判的呼吸道覺得極大不爽。

捂著口鼻跟在趙嘉仁背後上了城頭,居高臨下的看出去,就見蒙古軍隊遠遠排開陣勢,卻沒有繼續進攻的意思。侯畐通判看著兩邊中間的空地上並無屍體,完全不理解蒙古兵為何不再進攻。

趙嘉仁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弩箭,看了看與城頭磚石碰撞後發生歪斜的鐵箭頭,趙嘉仁覺得寫《三國演義》的羅貫中的確是個懂些軍事的人。草船借箭,光是強調這個草船,就證明作者知道箭頭碰撞在地上會有什麼結果。俯身又撿起幾支弩箭,箭頭都有所損傷,有一支的箭頭甚至折斷了。

《三國演義》裡面的周公瑾是要殺諸葛亮,這種損壞的箭頭無論如何都拿不出去交差。只有箭設在草人上,才能保證箭頭最大程度保證完好。

至於城外的李璮所部,趙嘉仁並沒什麼感想。非得評論的話,李璮的部隊指揮官倒是個聰明人。遇到意外的打擊之後就選擇了謹慎。對於未來的發展,趙嘉仁很想看看李璮的部隊會做出什麼選擇。這位山東都督的選擇也是趙嘉仁的戰爭積累。

過了小半個時辰,李璮的部隊又派出弩手上來射擊。被一斤炮輕鬆壓制,損失了十幾個人之後,李璮的部隊隨即撤回弩手部隊。之後,他們沒有發動新的進攻。

到了傍晚,月蓮等近戰部隊下了城。月蓮覺得自己在城頭上坐的渾身難受,這種舒展不開的感覺比打仗更糟糕。她回到住處,躺在行軍被褥上,只覺得整個人都能放鬆下來。儘力在被褥上伸展四肢,月蓮突然生出種懷疑,自己以前睡稻草墊,蓋的是裡面塞些亂麻和別的填充物的粗硬麻布被套。那種日子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部隊分了三班守夜,月蓮他們抽到了第一班。吃完晚飯之後上城頭,待了兩個時辰後下城換班休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月蓮躺在溫暖的被窩裡面香甜的睡著了。

趙嘉仁就這麼等啊等,兩天裡面都沒等到繼續進攻的李璮所部,反倒是等來了賈似道的使者。使者見海州沒有丟失,也非常高興。進城之後見到趙嘉仁的部隊,使者非常訝異。不過他只是個使者,也沒絲毫臨機處置之權。只能傳達了賈似道的命令,說賈似道已經讓兩淮制置使調動部隊前來援助。

又是一夜無事,第二天上午,另一波使者趕來。這波使者到了之後先去見侯畐通判,告知侯通判,是賈似道請趙嘉仁抽空就到海州一帶巡查。沒想到竟起到如此大的功效。見賈似道沒有給自己設絆子,趙嘉仁心裏面也頗為高興。

侯畐通判聽了賈似道的解釋,也對趙嘉仁來這裡的理由感到釋然。身為大宋的人,通判知道水路比陸路方便。福建又是大宋航海水平最高的地方,在很短時間裡面乘船到海州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趙嘉仁剛覺得自己的危機得到解脫,守城的部隊就前來稟報,李璮派人前來,說有事商量。侯畐通判登時就緊張起來,不知道李璮想玩什麼把戲。便詢問趙嘉仁。趙嘉仁笑道:「我也不知道李璮在玩什麼把戲。將他派來的人叫來一問不就知道了么。」

侯畐通判心裏面有些不安,不想見李璮的使者。趙嘉仁卻不管那麼多,命人把使者帶來。進來的這位看著三十來歲,身材高大,表情看著比一般的百姓靈活的多。見到趙嘉仁之後先是施禮,然後說道:「前幾日貴軍與我淄萊水軍交戰,俘獲我軍幾艘軍船。軍船上有我淄萊水軍萬戶帖木兒·不花。若是你等肯放了帖木兒·不花萬戶,還有其他一些蒙古軍官。我軍便會撤軍。若是不肯,我等必殺進海州。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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