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塞下曲 第337章 一副對聯

嚴閣老拍了下手,身後那個中年管家從遞上來一張銀票、一份房契。

嚴山高說,年輕人說話不要太絕對了。聽孫捕頭說你如今沒有安身之所,恰巧我在東三環那邊有套房子用不到,就送給你了。至於這張銀票嘛,數額是空的,一百萬兩以內,隨便你填。四大錢莊,都可取現。

這麼大手筆!我暗中咋舌,不知柳清風在場的話,會不會幸福的暈掉。就連我也差點把持不住,只是,若真收了錢,做了偽證,恐怕我一輩子都會有愧於心了。

想起張老漢那絕望的眼神,我收回心神,深吸一口氣,用九牛二虎之力,抵抗著巨大的誘惑,義正詞嚴道,這件事我做不來。

嚴山高臉色不悅,冷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說我這人就怪脾氣,愛喝罰酒。

嚴山高說,你是山東東平人,家中父母、表親、堂親共有七十二人,巧了,東平知縣,恰好是我門生。我想我說幾句話,在他那裡還是管用的。所以,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

我火氣上來,沖他道,你威脅我?嚴山高笑著說這怎麼是威脅,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我說在北周,也曾有人這樣威脅我,如今他墳頭的草都一人多高了。嚴閣老,你是文人,我只是一介武夫,你不怕我一怒之下,作出瘋狂之事來?

嚴閣老淡淡道,你是大明子民,深知大明律法,擅殺朝廷命官,是要誅九族的,到時候就是太子殿下,恐怕也保不了你。若是你兄弟柳清風,興許我還忌憚三分。但是你,我猜你不會因為自己頭腦不冷靜,讓你的親戚陪你一起受罪。

我突然覺得自己被他拿的死死的,而自己卻沒有絲毫辦法。嚴閣老說,怎麼樣,考慮一下?

我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正色道,恐怕讓嚴閣老失望了。嚴山高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沒過多久,孫彪和張有為走了進來。孫彪見我臉色鐵青,於是道,不知監察大人談的如何了?

滿腔怒火,隨之釋放出來。我一拍桌子,整張桌子碎為兩半。

孫捕頭,你是六扇門的人,平日里六扇門也沒少教你怎樣做人,可我怎麼發現你的胳膊肘往外拐,干起了吃裡扒外的生意,莫非你覺得嚴閣老那艘船,比我們六扇門更大嘛?要不要我跟孟老闆推薦下,把你調到閣老府上聽差?

孫彪聞言,撲騰一聲跪倒在地,渾身顫抖,說嚴閣老今早派人來找我,讓我去約你出來。我們順天府在天子腳下,看上去風光無限,實際上卻戰戰兢兢。皇親國戚、朝廷權貴哪個不都是蹲在我們頭上拉屎的主兒,我們受著夾板子氣,我一個官階六品的捕頭,怎敢抗命卻得罪當朝閣老?

我心中冷笑,順天府當差,確實如此,不過我惱火的不是這個,而是他一直瞞著我不報,直到嚴閣老出現,讓我沒有準備,從開始到臨走,一直把我壓得死死的。

出的門來,張有為跟了上來,默不作聲。

想起他在太原府幹的有聲有色,一旦入京,卻開始拉幫結派,心中難免不愉,於是道,既然來了京城,就把心思放在六扇門的事務上,專心做事才是正途,一心撲在歪門邪道上,搞投機鑽營,遲早會出事的。

張有為恭敬道,監察大人教訓的是。

第二日一早,我與柳清風在鏢局門口小鋪吃早餐,剛點了油條豆汁兒,一年輕人火急火燎的搶在我們身旁坐下,說老劉,這豆汁兒和油條,先給我來做。

柳清風不高興,說凡事總講究個先來後到不是?

年輕人滿臉稚氣,看了柳清風和我一眼,注意到我們穿的鏢局制服,問道,中原鏢局的?

柳清風說是啊。

年輕人傲然一笑,那你更得讓我先吃了。

憑什麼?

年輕人說,我是大當家的秘書,要在大當家來前把房間收拾好、茶葉沏好,耽誤了大當家,你能擔待的起?

柳清風啞然,笑著說領導秘書是二當家,耽誤你吃飯我可擔待不起。年輕人滿意的點點頭,吃了口油條,說,你們應該算是老員工了吧,怎麼以前沒見過你們?

柳清風說最近一直外面出差,這不今天剛回來報到。

年輕人哦了一聲,說沒事,以後在鏢局,有好處我會想著你的。

他三下五除二把早餐吃完,一指柳清風,跟老闆道,這賬記在他身上就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哈。

我在一旁哈哈大笑,柳清風一愣,看著那人進了鏢局,說哪裡來的三青子,說話做事比我還不著調。

我說你比他強多了。

柳清風問怎講?

我說你不著調你自己知道,他不著調他不知道,你說你是不是比他強多了?柳清風說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我說早餐你請,就當是我誇你好了。

憑什麼我請。

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你都請他吃早餐,咱倆過硬的交情,你用得著這麼吝嗇這幾十文錢嘛。

這時候大當家跟李先忠從門口路過,我和柳清風見到,正要打招呼,大當家裝作什麼也沒看到,邁步走進鏢局。倒是李先忠,在後面朝我倆點頭打了招呼。

柳清風說依我看,在鳳凰嶺應該把他修理一頓來,臨走時他跟我們你畫的大餅,我看著有點懸了。

三觀來了啊?

黑風寨也來上班了,見到我倆,連在一旁坐下,說正好我也沒吃,一起吃!跟夥計喊道,再來一份!

黑風寨說上次的事兒,我還沒正式謝你倆呢。柳清風說都是兄弟,說這些話見外了。

黑風寨臉色微紅,說你倆還當我是兄弟,當初我卻幫著于謙謙坑你倆,你這話說的讓老哥我有些慚愧啊。

我知道他是為當初我們跟于謙謙斗時他站到了于謙謙那邊,不過,我倆早已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現在別說于謙謙,就是孫得揚,也不配稱為我們對手了。

不過,對我們來說,這些都是當年的瑣事,對黑風寨來講,卻讓他愧疚了許久,正是這個原因,之後的一年裡,基本上都不跟我們交往。直到幫他要回房子之後,關係才重新緩和了一些。

我說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提這個幹嘛。

柳清風說就是嘛,說這些破事兒,都是虛的,還不如請我們吃頓早餐來的實在,對了,還有剛才那愣小子的一份,一起付了吧。

愣小子?黑風寨疑惑道。

我說就是大當家新來的那個秘書。

你說的是劉小能啊,黑風寨說,這傢伙才來沒兩個月,仗著大當家寵愛,不把人放在眼裡,還愛佔小便宜,鑽營的很,大家都不喜歡他。

我說怎麼這人性格聽著這麼耳熟?

柳清風說你別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啊。我呵呵一笑,你看,總有人喜歡對號入座了不是?

黑風寨付了錢,三人一起進了鏢局。才離開半年,鏢局新面孔來了不少,有一多半人竟不認識了。

黑風寨告訴我們,大當家回來之前,一直都是七當家主政。二當家本來算計著等大當家回來之後,七當家會跟大當家奪權,他好左手漁翁之利,誰料大當家一回來,七當家就直接讓位了,讓二當家算盤落了空。

之後,鏢局的幾個當家產生了劇烈的矛盾,二當家跟三當家、六當家合夥想斗垮大當家。在常委會上,聯合逼宮,說大當家經營思路有問題,導致鏢局業務全面下滑,要求大當家引咎辭職。

在投票前一晚,大當家找到了六當家,把六當家分管後勤期間,私下裡套取的費用列了一個單子,並揚言要遞到衙門去打官司,六當家直接反水。結果大當家重新坐穩位子。再往後,朝廷幾個後台也都紛紛出面說項,這才勉強維持了原先的平衡。不過經此一鬧,整個鏢局領導班子,卻各有了心思。

二當家這些年一直跟大當家不對付,可卻一直被大當家壓得死死的。不過經此一鬧騰,大當家在鏢局的威信不如以前。為此大當家找各種借口開除了一批老員工,對鏢局人員進行大換血,才稍稍挽回一些顏面。

我倆身上還背著處分,之前七當家口頭上雖同意撤銷處分,但當時大當家不在,如今他重新執掌鏢局,名義上,還得去找他報到。

柳清風之前對大當家動過手,我怕這次去了他又控制不住,於是我決定先去探下口風,來到大當家房間,見他正在看書房裡的一副字。正是去年他寫下的那句「大當家當大家難」。

看到我後,大當家也沒動,口中道,這副對聯寫了兩年了,到現在也沒想出一個好點的下聯。三觀,你來幫我想想。

我說我讀書少,打打殺殺的我還在行,讓我對對聯,饒了我吧。大當家說,怎麼,我說的話不管用了?

我心說這是哪裡跟哪裡啊,一上來就跟我玩心計,抬頭看到門外假山處,一處水流而下,於是接了一句:長流水流長水清。對的雖不精巧,卻也工整,心想差不多能矇混過關就行。

大當家聞言,研磨,將七個字寫下,將之前那張放在一起,說送你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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