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西出陽關 第198章 斬魔大會(一)

莫子奇環顧四周,唯獨不敢看向魔教眾人,顯是心中有愧。在台上站定,他大聲喊道:在下莫子奇,是前魔教山西堂堂主,受到關隴李大俠感化,如棄暗投明,今日站在這裡,就是想跟大家說一句話,我有罪!

聲音朗朗,傳入在場二三百人耳中。我朝魔教那邊看去,護教尊者楊一朝沉著臉,時天罡咳嗽一聲,向地上吐了口痰,其餘來魔教眾人紛紛怒罵奸詐小人、忘恩負義,莫子奇聽入耳中,卻始終不肯轉頭看那邊一眼。

在下今年四月擔任魔教山西堂主以來,在魔教指使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五月份曾在西柏坡截殺神刀門,搶了兩萬張羊皮,六月份在臨中縣屠殺財主劉天舉一家,奪取白銀兩萬兩,半年來共搶劫攔路三十一次,殺人二百餘人,所犯罪數罄竹難書,若非李大俠感化,恐怕我還會在魔教行惡,今日我斗膽在眾英雄面前坦誠,就是後悔莫某所作之事,如今棄暗投明,願意指證魔教罪行!

時天罡怒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所做之事,又是哪位護法、尊者指使?若你真犯下如此罪行,恐怕死八百次都不夠!

群豪對罵道,敢做怎麼不敢當,你們魔教做了傷天害理之事,還不讓迷途知返的人說幾句嗎?

時天罡一拄戒刀,沉聲道:你嘴巴這麼溜,比如出來比劃幾招!那人連忙不吱聲。莫子奇又道,今日我在此自訴罪行,就存了死志,還請各位英雄給莫某一個公正的審判。

時天罡說,我若做了這事,早就自裁了事!

李伯陽這才從台下站起來道,人孰無過,過而改之,善莫大焉。今日莫壯士能幡然悔悟,我覺得應該給他一個機會恕罪,諸位覺得如何?

我看到李伯陽面沉似水,一臉冷靜,心想他還不知李名卓被殺之事吧。

群豪紛紛稱是,說應該給莫壯士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時天罡火爆脾氣,戒刀撐地,縱身躍上斬魔台,莫子奇正要驚呼,一道寒光閃過,莫子奇人頭落地,鮮血噴出三四丈,濺染在幡旗之上。群豪饒是見慣殺人,但如時天罡一言不合暴起殺人做派,無不心生寒意。

方才之事,電光火石,李伯陽尚未看清楚,莫子奇已便被殺了,叱責道:你們魔門中人,視人命如草芥,不怕引起公憤嗎?

時天罡冷冷道,既然他殺了那麼多人,做了那麼多惡,我們清理門戶,也算是替天行道,難道李匹夫還想包庇不成?諸位若覺得時某多管閑事,我不介意跟諸位討教幾招。

河套五龍在一旁看到此情景,臉色慘白,估計是想起上午遇到的摩擦,若當時時天罡殺人,恐怕五人聯手也不是敵手。

我跟紀君璧說你們魔教向來行事都是如此心狠手辣嗎?紀君璧臉色一沉,說道我若心狠手辣,半年前,你這小低手就已跟莫子奇作伴去了。這莫子奇以聖教名義確實做了不少惡事,卻非我等授意,聖教早已想清理門戶,這廝卻躲在李家避難,今日伏首也算天道。

楊一朝躍上斬魔台,指著李伯陽道,我倒以為關隴大俠召開這斬魔大會,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卻如跳樑小丑一般,只會愚弄天下英雄。你們不是要斬魔么,今日我便站在這裡,看誰來斬我?說罷,巋然不動,一副睥睨群豪之姿態。

摩尼教一般教中事務多由幾個副教主主持,護教尊者以武為尊,釋教尊者則廣收摩尼門徒,負責闡釋光明教義。兩個尊者在摩尼教地位極高。

楊一朝武功我是見識過的,當日動了動手指便將斧頭幫滅門。他在魔教身居護教使者,武功比韓闊長只高不低。楊一朝氣度非凡,五十餘歲,卻長得頗為英俊,比如時天罡那般如殺神降臨,群豪見狀紛紛怒罵,說魔教恃強凌弱,不要臉之極。

李伯陽望著楊一朝,郎然道,在下主持這個斬魔大會,只是為天下人討個公道,絕非為了打打殺殺。況且,楊尊者武功雖高,但我們江湖人多勢眾,楊尊者要想贏我們,也未必有必勝的把握。

楊一朝冷冷道,打贏你們我自無把握,但殺你們家眷老小,在下相信還是有些能力的。

眾人聽了倒吸一口涼氣,這傢伙說話不講道理,絲毫不顧忌江湖情面,可算犯了大忌,但魔教向來行事詭異,以他們行事作風,這樣行事卻也不無可能。

李伯陽氣渾身發顫,豈有此理!

楊一朝說道,既然不敢動手,那就把我們家君璧還回來,當著江湖英雄的面,給她賠禮道歉。

我低聲說你們這尊者倒是挺關心你的嘛。紀君璧說,我拜師之後,幾年都見不到師尊一面,楊伯教我武功,把我養大的。他脾氣不好,在教中與幾個教主、護法關係也不好,卻最是心疼我。

我心想與韓闊長相比,這楊一朝確實不怎麼會處理關係,他在魔教地位雖高,朋友卻極少,與江南武林大會韓闊長一招手,帶著左右護法,四大令主呼風喚雨不同,今日來的魔教中人,高手確實不多。

李伯陽道,若其他人還好說,論起這小妖女,行事狠毒,陰險毒辣,一夜之間滅馬家堡滿門,犯下滔天罪行,今日斬魔大會,便是要公審這小妖女,給天下武林一個交代!

紀君璧眼中露出狠意,握著我的手不住發顫,牙關緊咬。我以手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安穩下來。

馬家堡慘案,在江湖上引起了極大轟動,事後眾口鑠金一口咬定是魔教所為,也將魔教推到風口浪尖之上,我在京城時也有耳聞,那黑袍羅剎被描述為夜叉降世,魔神重生,可止嬰兒夜啼之輩。當我聽京雨柔說紀君璧便是黑袍羅剎時,還曾大吃一驚。如今看來很有可能就是李伯陽一手策劃,要在今日討伐魔教,一舉將魔教驅出關隴武林。

說到底,還是利益之爭,地盤之爭啊。我心中想道。

楊一朝道,你說是我摩尼教聖女所為,可有證據?

李伯陽道:在座的江湖群豪,都是證人!是也不是?

群豪紛紛應和,彷彿馬家堡慘案那夜,眾人都在現場一般。一時間討伐聲、辱罵聲四起,楊一朝毫不理會,淡然道:我也有一個證人,諸位不如聽上一聽。

話音剛落,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手持雙錘走了上台來,雙目布滿血絲,眼神透出兇狠之意,目光望向李伯陽。少年武功也就六七品之間,渾身散發出的怒意,卻讓李伯陽稍稍側頭,不敢與之對視。

少年聲音低沉,嗓音沙啞,一字一句道:我是馬家爵,馬家堡堡主馬天成獨子。

聲音剛落,台下一陣嘩然。馬家堡竟有人活了下來!而且還為魔教說話,看來馬家堡慘案,另有隱情啊。

馬家爵雖含狠意,卻也不如一般少年,無哭天搶地,也無深情痛訴,只是沙啞說道:李伯陽,若我不死,此生定殺你全家!

我心想那夜在馬家堡偷聽得談話,恐怕是真的。這馬家爵年紀輕輕,身負血海深仇,事經兩個月,恐早已看破生死。彷彿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起了一個誓言,而不是哭訴、怒罵,這種心態,自非我能理解。

李伯陽看起來有些心虛,乾笑幾聲掩飾,道:你說你是馬天成獨子,可有證據?我還說你是魔教妖孽呢!

有人喊道,我聽說馬天成之子,左屁股上有一顆胎記,既然你是馬家爵,可否脫褲證明?

時天罡拍了拍馬家爵腦袋,示意他少安毋躁,反擊道:他有沒有胎記我不知道,我倒是可以證明你老婆屁股上倒是有塊胎記,不如脫下來給諸位證明下,我有無說錯?

眾人轟然大笑,那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武功又不是時天罡對手,冷哼一聲,不肯做聲。我倒是覺得這時天罡仗義爽快,值得一交。

馬家爵也不生氣,冷冷道:我不需要證明,我只是告訴李伯陽,十年之內,你全家必死在我鐵鎚之下。

一陣陰風吹來,颳得幡旗招展,斬魔大會四個血紅大字,顯得如此耀眼。

說罷,馬家爵當眾跪在楊一朝身前,磕了三個頭,我馬家爵願加入聖教,拜尊者為師,待我學得武藝,為馬家上下一百三十一口報仇雪恨。

楊一朝伸手扶起他,為難你了,孩子!

我發現紀君璧渾身不住顫抖,手指冰涼,連忙問道,妹子,你怎麼了?紀君璧搖了搖頭,咬牙不語。

李伯陽冷笑道,楊一朝,你們魔教別在這裡演戲了。馬家堡慘案是否是黑袍羅剎所為,等會兒自有定論。讓我來問你,黑袍羅剎血毒附體,每隔些時日便發作一次,魔性發作,要吸食人血,六親不認,是也不是?

我低頭看紀君璧,只見她面色通紅,額頭見汗,手握得我胳膊生疼,我連忙釋放內力,卻見她體內有一暗紅血滴在丹田之內,被真氣壓制。那廝說的可是事實?

紀君璧強自壓制,體內真氣如翻江倒海,我四湖真氣都被他衝散。

李伯陽喊道,來人,帶紀君璧!

李伯陽話音剛落,有個屬下前來稟報,在他耳旁悄悄說了幾句。估計是發現李名卓被殺之事,我心想都過去幾個時辰了,這李家真是後知後覺啊。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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