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死亡森林,生與死的分隔線 第一章 一團混亂

窗戶被厚厚的窗帘覆蓋,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屋子正中的一張桌子上,一支纖細的蠟燭,在黑暗中掙扎著燒盡自己最後的殘軀,散發出微弱的光明。暗淡的光亮下,映出幾張蒼白僵硬的臉,每一張臉上的表情都專註而緊張,像是等待著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一個粗獷渾厚的聲音,就在光明之外響起,看到不聲音的主人,只能看到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影子低矮卻壯碩,無法辨認種族與身份。

「年幼的強森心裡充滿了恐懼,在黑暗中沿著山路瘋狂的奔跑。」粗獷的聲音似乎因為緊張而變得沙啞低沉,壓抑著音量低聲說道:「他的背後不斷發出窸窸窣窣的怪聲,好像那些亡靈們趁著夜色一直追在他身後一樣。那個夜晚沒有月亮,山路上一片漆黑,幼小的孩子就這樣跌跌撞撞的從山上一路翻滾著跑了下來,中途不知道跌倒過多少次。」

「終於,強森跑出了山間的叢林,看到了遠處村莊的點點燈火,還有一個挎著蘑菇籃的年輕農婦,像是因為采蘑菇耽擱了回家的時間一樣,正從另一個方向趁著夜色趕回村莊。」粗獷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醞釀情緒,再開口時聲音更加低沉了:「雖然這個農婦在強森看起來很陌生,但畢竟是個活人,幼小的孩子飛快的跑到農婦的身邊,抱著她的腿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指著背後山坡上的密林喊,那裡,那裡有好多亡靈,哇哇哇,好可怕啊。」

粗獷聲音的主人故意捏著嗓子,像個孩子一樣用稚氣的聲音說話,但是沙啞的聲音裝出這種樣子,反而更讓人覺得渾身發冷。

「農婦彎腰抱了抱渾身顫抖的孩子,撫摸著他的頭頂不停安慰他,直到孩子漸漸冷靜下來。停止了哭泣之後才耐心詢問:那些都是什麼亡靈啊?」粗獷的聲音繼續講述道:「強森一回憶起來就又開始發抖,不過因為身邊有個成年人的存在,不再像剛才那麼害怕了,抽泣著回答:都是些骷髏,殘缺不全的,有的沒有胳膊,有的沒有腿。甚至還有的沒有頭,一動就渾身喀拉喀拉響。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沒有頭?農婦覺得很疑惑,追問年幼的強森:沒有頭的話,那些骷髏難道還能動嗎?」粗獷的聲音分別模仿著兩個身份說道:「還是孩子的強森非常後怕,結結巴巴的說,能啊,能啊,不僅能動,而且他們還可以把自己的頭摘下來在天上拋來拋去。飛在空中的頭還能發出可怕的笑聲呢,啊啊啊,好可怕。」

「居然可以這麼做,農婦發出了驚嘆的聲音,突然一把摘下自己的頭舉在強森面前,尖叫著問他,你看是不是這樣啊。」粗獷的聲音說道一半。突然一伸手,真的把自己的頭摘了下來放到燭光下,慘白的顱骨在燭光下散發著幽幽的微光,下頜骨一張一合的尖聲大笑著:「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你們看是不是這樣啊。」

「呀~~~~~」。比一個女孩子受到驚嚇時發出尖叫更恐怖的事,就是一群女孩子一起發出尖叫,蠟燭在尖叫中被打翻撲滅了,黑暗中桌椅的碰撞聲翻倒聲,混亂的腳步聲,尖叫和笑罵聲響成了一片,如果不知道的人聽到了。恐怕會誤認為這裡發生了什麼慘案。

「砰」的一聲,房間的大門突然被一腳踹開,房間里的混亂戛然而止,跟著一團光亮從踹開大門的人背後射出,高懸在空中里照亮了整個房間。踹開大門的,是白袍銀髮的牧師少女,少女在薇薇安照明術的幫助下,第一時間看到房間里彷彿定格一樣的畫面。

房間里的人很多,但是每看清一個人,牧師少女額頭的血管就會一陣劇烈的跳動。講故事的人,是沒有穿布偶裝的骷髏小鹿,她居然毫無掩飾的出現在幾個女孩子面前,這時正把自己的頭抱在懷裡,被其他幾個女孩子追的四處亂跑。兩對雙胞胎姐妹氣呼呼的追在小鹿的身後,手裡揮舞著坐墊不斷的拍打無頭的小骷髏,而最可惡的是小女妖安妮,明明也是個亡靈,卻被故事嚇得渾身不斷閃爍,彷彿隨時要消散掉一樣,這時也同樣咬著牙,從空中堵截逃命中的同類。另外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兩個成年女性肩挨肩的坐在一起,正掩嘴偷笑的看著孩子們的互動。

一時間,房間里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片刻之後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兩位成年女性,兩人眼神飄忽的乾笑著說道:「哈哈哈,那個,明天還要開店,今天一定要早睡,哈哈哈,我們先走了啊,不用送我們了。」

「妮可,瑞切爾,你們兩個做代理監護人的,也不說管管這群玩瘋了的孩子。」眼看著兩位成年女士連門也不走,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麗娜咬著牙對她們的背影揮舞著拳頭怒道:「你們給我等著,明天我就去你倆的店裡搗亂,呼,這兩個傢伙跑的真快。然後,你們幾個,準備去哪啊?」

「哈哈,哈哈,原來是麗娜姐姐,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好想你們啊。」最活潑的蜜雪兒眼珠一轉,張開雙臂朝著麗娜抱了過去:「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們了呢。」

「少給我裝了。」麗娜啪的一聲伸手抵住蜜雪兒的額頭,不讓她抱到自己,撇著嘴說道:「你每次都用這種方式裝可憐,最狡猾了,別想讓我再上當。哼,給我說清楚了,這次你們又是再發什麼瘋呢?恩?」

「嘁。」蜜雪兒暗地裡撇撇嘴,馬上又換上一副無辜的表情,睜著茫然的大眼睛說道:「我們沒發瘋啊,我們在講故事呢,嘿嘿,睡前故事而已。」

「哦,睡前故事啊。」麗娜似笑非笑的環視四周,翻到的桌椅,摔碎的茶壺和茶杯,被茶水浸濕的地毯,灑在地上的小零食,把地毯燙出一個小洞的蠟燭,奶油麵朝下落在地毯上的蛋糕,還有每個人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的紅色果醬。麗娜的目光每掃過一樣物品,幾個女孩子的臉上討好的笑容就變得僵硬幾分,等她環視了一圈之後,女孩子們的表情已經變得比哭還難看,不過麗娜只是意義不明的笑著點頭道:「不錯,不錯,你們的睡前故事,是準備去挑戰守護者一族嗎?還是覺得咱們家裡太破舊了,準備拆了重建?」

「唔,我們知道錯了。」安莎對其餘幾個女孩子眨眨眼,帶頭低下頭可憐兮兮地說道:「麗娜姐姐別生氣,我們再也不敢了,嗚嗚。」

「這種話你們一天能說十遍。」麗娜雙手抱胸,絲毫不為所動,冷哼一聲說道:「懲罰你們,現在就把這裡給我收拾整齊了,不然不許睡覺,然後明天一起把地毯和身上的衣服洗乾淨,只要有一點不幹凈,就小心你們的屁股挨打吧。」

「是!」女僕姐妹喜出望外,高興地說道:「我們馬上就去整理。」

「沒說你倆,讓她們四個自己做。」麗娜又是一聲冷哼,對三色堇和含羞草姐妹說道:「你們兩個一會另有懲罰,到時候單獨跟你們說。還有,小鹿你怎麼從布偶里鑽出來了?」

「大家都知道了啊,包括瑞切爾和妮可姐姐,還有那兩個總是摟在一起突然出現的怪姐姐。」小骷髏正捧著自己的顱骨,在麗娜看不到的角落裡用顱骨對膽怯的安莎做出要咬人的動作,突然聽到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慌亂的把腦袋重新安在身上,一邊來回調整著方向一邊答道:「大家並不討厭這樣的我呢,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有些不習慣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所以我在家裡就可以放心的出來啦,大家都喜歡小鹿,小鹿也愛大家,嘿嘿,最喜歡在這裡的生活了。」

「那也要給我受罰,現在你們四個,馬上把這裡收拾乾淨,然後趕快去滾去睡覺,也不看看都什麼時候了,快去。」麗娜如同巨龍一樣的咆哮讓四個小孩子慌亂的尖叫著逃離,各自去尋找收拾房間的工具,麗娜這才無奈的揉著額頭嘆了口氣,轉身離開房間,邊走邊說道:「你們兩個跟我過來,現在討論一下對你們的懲罰。」

女僕姐妹怯怯的跟在麗娜背後,一出門,就看到幾個人站在門口,熟悉的面孔一張沒少,每個人都在忍著笑意,看著像個頭痛的母親一樣的麗娜。

意識到這些面孔都還在的時候,兩姐妹的內心突然升起了一股很奇怪的安心,生長在無罪之城的兩姐妹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冒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走到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里,麗娜突然回過頭,緊緊盯著兩個姐妹,直到姐妹兩個的額頭已經滲出冷汗,才突然伸出手,捏住妹妹含羞草的臉,把她的臉扯成一個滑稽的笑容,又捧著她的臉擠在一起不斷揉搓著說道:「你們很好,我很高興,不過還能做得更好,到時候我會更高興的。」

「你走開。」凱瑟琳啪的一聲打掉了麗娜欺負人的手,拍著兩姐妹的頭說道:「不過,她說的沒錯,你們做的很好,已經在努力的像個正常女孩子一樣了,也努力的在融入這個家,我們很高興。等你們什麼時候不需要偽裝自己,而是真心的和她們融在一起玩鬧,就說明你們真的走出無罪之城的陰影了,我們都期待著那一天呢。」

「恩。」兩姐妹突然覺得眼眶莫名其妙的有些發酸,連忙用力眨了眨眼,點頭道:「我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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