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開戰

第二天,花農與另兩名侍衛一大早就趕了車將牡丹送去了隨園。

吃過早飯,岑三娘和杜燕婉收拾停當,稟了杜老夫人出了府。

杜燕婉穿了件淺紫色的翻領胡服,腳上一雙黑色的翹頭布靴。頭上戴著頂胡帽。

胡帽的式樣是渾脫氈帽形,帽頂略尖,帽身織著花紋。一顆顆米粒大小的紅藍寶石鑲嵌在上面。這種寶石碎料不太值錢,但鑲在起做為裝飾卻極為美麗。

她的個子本來高挑,這身衣裳和整個的氣質極為相襯。那帽沿露出的鬢旁又插了朵酒盅大小的黃色的玫瑰。這花是岑三娘昨天做了送來的,酒盅大小,含苞欲放。別在鬢旁,別有一番嬌俏滋味。

岑三娘心知肚明是去相看的,昨晚問過杜燕婉怎麼穿著,就打消了穿胡服的主意。選了件淺色衫子,挽了披帛。梳了螺髻,髻旁只插了數枚金制的花形鈿子,髻後系著一串銀鏈子串粉色珍珠瓔絡。腰帶系出盈盈可握的纖腰。刻意不去搶杜燕婉的風頭。

和杜燕婉站在一起,一個英姿颯爽,一個嬌小秀美。

黑七看了她倆一眼,嘴角不經意的翹了翹,拿了小凳子讓兩人上了馬車,自坐了車轅趕車。

阿秋夏初和杜燕婉的丫頭朵兒都梳了雙丫髻,穿了粉色窄袖襦系著大紅高腰長裙。三人丫髻上都繞著手指頭大小的一串粉色的茉莉。坐了後面一輛車。

府里出動了六名侍衛,個個身著新制的黑底紅襟箭袖武士服,騎在馬上昂首挺胸頗為神氣。

通善坊靠近啟夏門,有曲江經過。離皇城遠了,通善坊居住的人口相對較少。曲江從坊里經過,兩岸綠樹成蔭,風景秀麗,沿江兩岸修得不少別苑。

隨園是這眾多別苑中的一座。平時並不接待客人,只在每年牡丹花開時季舉辦一次牡丹會時,才開門迎賓。

黑七路上慢悠悠的說給車裡兩人聽。然後提了一句:「隨園主人向來神秘,每年開牡丹會,卻從不出席。不過,鄒家大郎連續兩年都出重金在牡丹會上買過牡丹。今年估計不會缺席。」

杜燕婉臉紅成一片,裝著沒聽見。

岑三娘則撇嘴想,什麼人養牡丹,能把牡丹名品炒成天價?當然是達官貴人有錢人。牡丹會是結識這些人最好的機會。說不定這個隨園主人就是鄒家大郎,只不過他是商人,被人知道了身份,找他索要請柬,他就不方便扮清高不給了。

不過,她不得不贊黑七這主意,比自己和杜燕婉逛街偶遇的主意強上百倍。

她低聲對杜燕婉道:「來的人多,多瞅瞅,別一棵歪脖子樹上弔死了。」

杜燕婉聽她說鄒家大郎是歪脖子樹,悶笑著直點頭。

杜府一行人到了隨園。下了車後,黑七不知從何處抽了把劍提在了手裡,站在了岑三娘和杜燕婉身邊。

岑三娘這才注意到黑七換了衣裳,長衫上尤有摺痕,看得出是才從衣箱里拿出來的。頭髻束了頭巾,氣質一變,和坐在院子里編竹簍的那人不太一樣了。

黑七掃了眼她們身後的三婢,輕視的翹了翹嘴,伸手道:「請柬。」

岑三娘交給他。黑七上前遞了。一行人就被迎了進去。

一名相貌秀美的婢女充當了知客,見岑三娘她們進了門,就上前行禮道:「河邊設有帷賬,擺有宴席。東園擺放著各府送來的名品牡丹,各位可隨意觀賞。西園是競拍會,已經開始了,若有興趣,不妨前去一觀。若走的累了,可去河邊休息。」

給眾人指明各處方向,施了一禮,請她們自便。

既然來了,肯定先去看花。就去了東園。

園裡引了曲江水進來,蜿蜒成渠。渠旁就擺著一張張矮几,放著各式牡丹。每張幾相隔兩三丈遠,倒也不怕被相互比了去。每張幾都則站著名小廝或婢女。一旦有人上前觀賞,就微笑著介紹。

正當春日,放眼一望,滿園春色。

岑三娘一行人慢吞吞的走著,三婢卻一心想去瞧自家府上那盆玉樓點翠,伸長著脖子四下找尋。

園子里人已不少,時不時就能看到一盆牡丹前聚著幾人,或討論花形,或爭論好壞。

這時,聽到前方一人高喊了聲:「十八學士!居然能見到十八學士!」

這一聲嗓門傳得遠,吸引著眾人圍了過去。

岑三娘心想,十八學士不是茶花里的名品么?說是一棵茶花上開出十八朵花,大小不同,色彩各異。牡丹也有十八學士?也有些好奇,就拉著杜燕婉去看。

那盆十八學士被擺在一方案几上,花枝粗壯如矮樹。綠葉如團,襯著十來朵牡丹,遠遠瞧著,果然每花各有不同。

「怎麼可能會有十八學士?」有人吃驚。

也有人立時反駁:「先生有所不知吧?選以山中野山粗壯凡品牡丹,每枝分別以插嫁接駁法移載,有成活三色的,稱為三元及弟。有成活五色的,稱為五福臨門,個中極品就是十八學士。能成活一盆,不知費了多少年工夫。」

此言一出,懂的紛紛點頭,不懂的也讚歎不己。

可還是有人不信,湊過去細看。

人人都想看仔細,就這麼一擠,岑三娘差點被擠進水渠里。她落腳不穩,伸手亂抓,抓到了一柄劍。穩住身體轉身一看,可不正是黑七用劍攔住了她。

「謝謝。」岑三娘說了聲。

黑七沒有說話,那眼神分明在說,知道某家為什麼要跟著來了吧?兩個婢女在身邊屁用都沒。

岑三娘馬上決定不感謝他了。正懶得去湊這個熱鬧,帶著二婢想叫上杜燕婉換個地方。聽到黑七低聲說道:「你瞧!」

瞧什麼?岑三娘左右找尋著要瞧的目標,手下意識的捂住了嘴。

只見杜燕婉抄著手,對面一男子也抄著手,彷彿鬥雞的相互瞪著。

「燕婉!」岑三娘急的叫了聲,抬腳就要過去。

胳膊一緊,黑七把她拉了回來:「少夫人別忘了此行的目的。」

此行目的有二,一相看鄒家大郎,二高價賣掉那盆玉樓點翠。岑三娘怎麼可能忘。

她愣了愣反應過來,背對著自己和燕婉擺出副鬥雞架式的男人是鄒雄傑?

這麼一想,她倒不急著過去了。慢慢打量著鄒雄傑的背景。他穿了件綠色的紗袍,個子倒不矮。極瘦。岑三娘能看到衣領支出來那截細長的脖子。頭上系了頭巾,不過還好,不是綠的。

兩人什麼時候對上眼的?難道是自己注意那株異品牡丹的時候?

就在這時,不知兩人說了什麼,杜燕婉臉一紅,一腳就踹了過去。

那角度……踹紮實了當心斷子絕孫哪。岑三娘的手移到眼睛處擋了擋,手指分開繼續看戲。

鄒雄傑反應還快,直接往後退了一大步。沒踢著。

杜燕婉要走,鄒雄傑又橫跨出一步攔住了她,說了幾句話,杜燕婉繞開她帶著朵兒就過來了。

「他說,只要你中意的牡丹,某願費千金購之相贈。」黑七悠悠的在岑三娘耳邊說道。

「啥?他不是出了名的老摳兒么?你會讀唇語?」岑三娘驚奇的問道。

「嫂嫂。咱們去河邊坐會兒可好?這裡人太多。」杜燕婉臉上紅暈未消,也沒有半點笑容,說不清楚是高興還是憤怒。

岑三娘心想,正好滿足我的好奇心啊。挽了杜燕婉的胳膊朝園門走去。

才走到門口,湧進來一大群人。個個衣飾華麗,神態倨傲。當先兩人正是韋氏姐妹,身後還站著四五個年輕公子。

「喲,杜燕婉,你怎麼混進來的?」韋小青上下一打量杜燕婉,口氣泛了酸。

她個子比燕婉矮一點,也穿了胡服。頭上沒戴帽子,挽了個靈蛇髻。她本來比杜燕婉長得嬌艷美貌,卻失了杜燕婉這身英氣。一見杜燕婉,覺得她這身打扮再舒服不過,再加上鬢旁插朵鮮艷的玫瑰,英氣中不失嬌柔。韋小青就覺得自己不倫不類,輸了一截。

對韋小青,杜燕婉從來不知道讓字怎麼寫。從前只是爭鬥著玩的兩個人,因為崔家的婚事,反目結了仇。

「當然是有名品在手,拿著請柬被迎進來的。」杜燕婉淡淡回道。她太了解韋小青,話里沒有刺,手卻扶了扶鬢旁那朵玫瑰。

韋小青也看到了岑三娘,恨上加恨,口不擇言:「杜家有名品嗎?杜家的花園子鎖了十幾年長的全是野草吧!」

韋家的婢女和隨行的幾名男子附和的笑了起來。

岑三娘不咸不淡的說道:「對啊,杜家的花園鎖了十幾年,隨便撥出一棵來都是名品牡丹。怪不得有人還沒嫁進杜家,就想著要佔國公府的院子,挨著花園住了。」

韋小婉的臉驀然變了色。

二房三公子年輕有為,父母都看好他的前程。杜家也是大戶。二房家底並不薄。只不過二老太爺尚在,子孫們不好分家,蜷在老宅裏手腳都伸不開。

結這門親事,韋家只提了一個要求。杜家沒有房子,就讓小兩口住韋小婉陪嫁的宅子。放話杜家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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