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遊離谷主

月魄心裡一顫,伸手想擁住她,永夜一巴掌打開,淚終於湧出來,「那晚,你從牡丹院救走了墨玉。你知道我會來齊國找你和薔薇,你便真的開了間醫館。我明白了,日光和那個女刺客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殺他們?怕日光說出你的秘密是嗎?」

月魄眼中湧出痛苦,他不想當遊離穀穀主,他是真的想開間醫館就此平安度日。只要有她在,他什麼都不想要。

所有的人都在找他們。太子燕、風揚兮在找永夜,遊離谷的人何嘗不是在找他?他怕日光說出他的秘密,更怕谷中的人找到他。

他不想被找到,不想擔起他的責任,不想做她深恨的遊離穀穀主。

他望著永夜緩緩道:「我們本來可以平安離開聖京,再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日子的。是你,一定要拋頭露面,才引來了風揚兮。」

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永夜已笑了起來,笑聲蓋過了一切。是她的錯嗎?她想不偷不搶賺點兒銀子然後和他離開。她很想自私地不管薔薇,可是,見到風揚兮後這種自私變成了內疚,她怎麼可以不管薔薇?

永夜笑著看他,月魄坐在她對面喝酒,他的溫柔呢?他囚禁了薔薇,卻怪她招來了風揚兮。

她呵呵笑道:「不是件好事嗎?讓你知道風揚兮盯上了安家。你知道安家樹大招風,引皇帝猜忌,所以你有時間有計畫地安排一場好戲。你讓墨玉引誘安伯平找我去別苑,讓我知道墨玉的身份,再讓墨玉擒了我又不殺我,存心給皇帝一個借口。讓安家在一夜之間理所當然地敗了。呵呵,為什麼墨玉會擒得住我?不就是因為他穿著我送你的烏金甲衣,他不怕我的飛刀,不是嗎?」

月魄臉上浮出一絲苦笑,沒有否認。

自己為了他把烏金甲衣都送給了他,卻因此落進墨玉手中。永夜背上癒合的刀口汩汩冒出血來,她真希望墨玉殺了她,真希望月魄能在佛前上炷香敬她!

月魄,月魄!這是她想護著的人、全心相信的人?

永夜瞅著他,他的心機與隱忍才叫她佩服。

「安家要散,可是要有一個理由,讓別人以為很正當的理由,讓別人察覺不到安家和遊離谷的關係,而安家化整為零,卻更方便遊離谷行事。對嗎?

「你故意和薔薇一起成為人質,讓我不敢有動作。可是你的心思何其縝密!你提前就能把飛刀給我,提前在長街布下人手。你知道風揚兮會跟著我,你存心讓他認出我就是他一直想殺的刺客星魂,你盼望我和風揚兮反目對嗎?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心機這般深沉呢?我自以為聰明,在你眼中,比你的白痴弟弟還不如!」

永夜的聲音像她的刀,每一刀都捅在月魄的要害。他不想否認,「你都看出來了?安家生意越做越大,再下去,就不是散了這樣的下場。這樣做,對安家有利,對遊離谷有利。我一早就開始安排了,你不過是一個契機。我可以告訴你遊離谷的真面目,我們全家都是西泊族的人。從二十多年前那一戰之後,我們出了西泊的大山,開始在聖京做生意。我爺爺在暗中建立了遊離谷,將安家分成了兩部分。大哥他們只知生意上的事情,而不知道遊離谷與安家的關係。我八歲,墨玉七歲,同時被送進了山谷。」

他臉上顯露出一種痛,月魄淡淡地說:「別的富貴人家的孩子可以錦衣玉食,我和墨玉在孩童時就開始受訓。我和他吃過的苦,你想像不出來。我爺爺說,只有吃比別人更多的苦,我們才能成才。我在安家沒有名分,因為,我從小就知道我將接管遊離谷,我要與安家沒有任何關係。墨玉只比我小一歲,他不過比我心軟了一點兒,就被爺爺扔進牡丹院,讓他頂了個紅倌人的名頭學會隱忍。這又何其殘忍!我從小就很疼他,這對我而言又何其殘忍!所以,在山谷中看到你的時候,我願意保護你,有什麼事都擋在你面前。」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候沒辦法說個對錯。如果是從前,永夜不會因為他是遊離谷的谷主就嫌棄他,她沒有風揚兮那種強烈的是非觀念。可是現在,不論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也不為所動。

永夜冷冷一笑,「你既然心狠,何不狠到底?殺了我把屍體扔在安家佛堂內,同樣也能達到你的目的!為什麼不殺了我呢?你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傷墨玉的心嗎?為了一個女人壞了你的兄弟情,豈不可惜?」

月魄凝視著她,淡淡地說:「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他突然把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低吼道,「我想和你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你為什麼不願意?你為什麼要揭穿這一切?為什麼不能裝著不知道?」

永夜的怒火被他吼了出來,所有的情緒像火山噴發,她伸手將几上的酒壺酒杯揮了出去,清脆的破裂聲刺激著她的神經。永夜雙目□似的紅,她一字字道:「因為薔薇!薔薇……她與你一同去齊國,她發現了你的秘密是嗎?所以你廢了她的腿,你扣住了她。那日我與平叔來到小院,薔薇裝瘋扮傻,裝作神智迷糊,說話顛三倒四,可是,是她告訴我,她用命告訴了我一切!」

她想起了那張薔薇睡過的竹席,薔薇用簪子一點點在竹席上刺出小洞,她對著太陽一照,竹席透出的光亮正好是彎月亮。

那彎月亮比當天的陽光還要烈還要毒,燒盡了她所有的希望。那顆被月魄打動的心跳出了胸口,□裸地放在陽光下曬著,被曬失了水分、曬失了柔情,只剩下乾癟的空殼。刺進手心裡的刺風揚兮能挑出來,扎進心裡的刺他說也能挑出來。他不知道,那一刻,她已經沒有心了。胸腔里跳動的只有恨,每跳動一下,就把那股戾氣送進她的血脈,連吐出的話語、呼出的氣息也帶著切齒的恨意。

「薔薇是多好的女孩子,你不知道嗎?你怎麼忍心讓她死,下了毒還要血祭?你甚至就在下面眼睜睜地瞧著。月魄,我不認識你,我認得的月魄不是這個樣子!」

薔薇當然知道院子里的是月魄,所以裝瘋扮傻胡言亂語。他根本不怕薔薇會說出來,他為了不讓永夜發現他的秘密,連隔壁醫館裡埋在土裡的東西都沒有動過。

永夜瞪著月魄良久,轉身往屋外走,「山上有什麼,讓你如此害怕我去?我本來就沒打算活著從這裡離開,現在我就要去看看。」

「不準去!」月魄站起伸手死死拉住她,眼裡帶著一種恐懼。他的力氣真大,永夜覺得手腕快被他捏斷。「你明晚就要和我成親,我不准你離開這裡半步。」

永夜放聲大笑,「成親?和你嗎?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就算你打斷我的腿,我也要去看一看,有什麼還能讓鼎鼎大名的遊離穀穀主害怕!」

月魄眼中的溫柔蕩然無存,她是這樣美麗,她是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她固執地保護他,讓他的心一軟再軟。他甚至想,如果可以,他會瞞她一輩子。

他撤了所有的牡丹院,將遊離谷的勢力全轉到暗處。他甚至不想殺她的父王,不想報仇。可是註定她認識他就是個悲劇,註定他會讓她傷心。

月魄猛力一扯將永夜箍進了懷裡,慘笑道:「你不是想看有什麼,你是想看他對嗎?我不想殺薔薇,是你,在西泊族的地室中你喊出風揚兮的名字時,我就救不了她了。我本想讓你救了薔薇走,藉機回到你身邊。因為,我一直相信你說的話。你說,救了薔薇,我們就過平靜日子……可是你在地室時抱著薔薇仰頭大喊風揚兮的名字時,我就知道不可能了。你在情急之時只肯相信他,你甚至沒有走到我身邊來……那時我就想,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了。你自己不明白,我卻看得清楚分明!」

「所以你讓她毒發身亡?你怎麼能這樣狠,月魄?」永夜被他困在懷裡,想起薔薇,恨得一口咬了下去。

她用了全力,直到口中滿是血腥,直到沒有了力氣。

月魄動也不動,胳膊上慢慢滲出血來,似沒有知覺。他冷漠地說道:「你為了他可以嫁太子燕。之前我問過你,你卻不肯點頭同意嫁給我。從你決定嫁給太子燕起,我就不想瞞你了。風揚兮是我劫出來的,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現在,你就為了他嫁給我好了。」

永夜抬頭望著他說:「回魂師父說美人嬌無解,是真的嗎?」

「是真的,從你來到這裡起,我覺得你不必再有武功。你只是個平常人,這一生你都休想出這座山谷。」月魄的話很冷,可是他眼中卻有股火焰在跳動。

「這一世,我最恨的就是違背了誓言相信了你。薔薇死的時候,我就在想,是我的錯,我明明看到她留下的東西,明明把所有的疑問都解開了,可是,我還是不肯信。直到睜開眼睛看到了你,直到在小鎮上看到了張屠夫,看到了胖掌柜,看到了回魂師父,我就知道,這裡就是安家老夫人的老家福寶鎮,這裡也是你的老家!月魄,你不必用風揚兮要挾我,我知道,就算我嫁給你,他也只有死!我不會嫁給你,死也不讓你如願。」

月魄被她激怒了,他為了她做了多少背棄遊離谷的事?從前的永夜盼著與他一起,而現在的她寧死也不願意嫁給他。他一咬牙說道:「你沒有選擇,你想死也不行,我可以讓你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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