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凋謝的薔薇

月光緩緩升到頭頂,河谷風吹過,撩開她的髮絲。一張嬌美蒼白的臉出現在月光下。永夜的心臟似與皮鼓同時敲響,跳得厲害。她萬萬沒有想到,血祭的對象會是薔薇。

「血祭馬上要開始,趕緊去救人。」

「你攔得住下面的人?儘可能不要讓他們靠近石台。」

「石台下肯定有機關,我們從下面進去。」洪公子臉上閃動著精明的光。

永夜望了眼薔薇,不想讓她一個人呆在上面,猶豫了下道:「你從下面進去,我在上面接應。」

洪公子愣了愣低聲應下。身影一晃便沒了蹤跡,竟然是個高手。

鼓聲再次響起,雄渾凝重。

薔薇身邊的西泊族人已跪下雙手舉起手中的刀來。刀薄而利,在月光下閃動著銀芒。他們臉上的五彩花紋顯出一種猙獰的色彩。

永夜往四周看了看,沒看到風揚兮的身影。她等不及他了,暗扣飛刀,盯著石台上的祭司毫不猶豫的射出飛刀。身體微弓像射出的箭一般沖向石台。

那祭司只微微側身避過,手中權杖直壓向永夜。

永夜輕飄飄的站在杖上,飛刀化為光網,瞬間薔薇周圍的大漢便中刀倒下。她暗暗稱奇,這名祭司武功還行,台上的人卻不堪一擊。

腳下權杖大力湧來,她足尖一點飛落在薔薇身前。見祭司怒目而視,口中不知吼了些什麼,石台下的西梁族人與不少江湖人士提了武器向石台奔來。

永夜伸手入懷,笑了笑,黑色的雷爆彈轟然炸響,更將石台那汪血泉炸開,引得下面又一陣怒吼聲。她袖刀出手便去斬系住薔薇的繩索。聽到「叮」的脆響,她仔細一看,竟是鐵索。腦後風聲響起,她沒有回頭,又是一枚飛刀激射而出。身後傳來祭司慘叫。

永夜抬起薔薇下巴,見她雙目緊閉,氣若遊絲。急得大喊:「你醒醒,薔薇,是我,永夜!」

薔薇迷茫的睜開眼,目光中有著害怕有著欣慰有著不敢置信,嘴哆嗦著才要開口說話,足下一空落出一個大洞,人飛快的掉了下去。

永夜一攀鐵索跟著躍了下去。她在空中用力往上一提,摟住了薔薇。

下面是間地室,牆上的鐵盆子里燒著兩個油盆,火光飄渺在地室石牆上投下了幢幢暗影。顯得格外陰森。潮濕的空氣里飄浮著血腥腐爛的臭味,極欲令人作嘔。

洪公子正站在絞盤處與人廝殺。

永夜顧不上他,放下薔薇就去解鐵索,這時角落裡一個細微聲音響起:「星魂!」

那聲音震散了永夜的神智,她獃獃的轉過頭,地室黑暗的角落裡露出一角月白色的袍子,一個人靠坐在牆邊,臉隱在黑暗中,那雙眼睛帶著說不出的情感靜靜的瞅著她。

這世上只有他一人,這般叫她星魂。世上只有他的眼眸,像月光下的平湖,安寧溫柔。可是今天她的目力過人,卻在這昏暗的地室瞧不清他的臉,只有那雙眼眸,幽幽泛著相思埋怨,像風雨中豆大的油燈,看似明亮,轉眼就會被風雨吹得熄滅。

永夜忘記了手中的薔薇,忘記了周圍的廝殺,愣愣的與月魄對視著。

「快點救人!」洪公子手忙腳亂。

永夜回過神,望著地上昏迷的薔薇沖角落裡吼了聲:「月魄你等我!」她解了一半才發現有隻鐵鎖鎖住了薔薇的手,永夜強迫自己靜心,扯下發間鋼絲去開鎖孔。

「我抵不住了,快點!」

耳旁的砍殺聲,外面的高叫的聲音,角落裡的月魄,不醒人事的薔薇……永夜的手在發抖。從外面衝進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江湖人士。洪公子大聲喊著,身上已掛了彩,血流如注,邊打邊退向永夜。

一切像慢鏡頭一般在永夜眼前播放。一種無力感從心底里升起。

「風揚兮!」永夜淚湧出來,抬頭大吼。他為什麼還不來,永夜無力的扯著鐵鎖,望著角落裡的眼眸急得滿頭大汗。

薔薇終於一動,輕聲喊了她一聲:「永夜哥哥!」

這一聲敲碎了永夜的心神,她驀然回神,來不及答她,又感覺背後刀砍來的風聲,沒有回頭飛刀射出,又聽到一聲慘叫。她瞥見絞盤,心中一動,抱了薔薇腳尖一點拉住絞索猛的從地室開口處飛了出去,目光回望,看到角落裡月魄望著她的眼睛,滿是離別意。

明亮的月光下,石台上再次升起兩條人影,一人紫衣飄飄,另一個卻是身著白衣的女子。無數的人向石台沖了過來。

永夜緊緊抱著薔薇。她斬不斷鐵索,暗器總有扔完的時候,下方地室深處,月魄和熱心的洪公子還在。她望著薔薇心急如焚。

一枚暗器劃破風聲襲來,永夜一腳踢開,心裡急得要命,大吼出聲:「風揚兮,你他媽再不來,我就死這兒了。」

這一次終於等到了風揚兮。他似很急的趕來,黑馬如電帶著他沖入人群,躍上石台。風揚兮翻身下馬,睥睨台下眾人,提氣喝道:「風揚兮在此,有人想試試風某的劍嗎?」

他像天神一樣站在石台,橫劍在手,睥睨天下的氣概鎮住了頭腦發熱的江湖人士。血泉已毀,想討得一碗血泉的人被他一喝腦袋隨一清,打不過風揚兮,何苦為了沒有著落的東西拚命。一個人後退,跟風的人越來越多,收了武器,遺憾的看了眼毀掉的血泉陸續下山。然而西泊族人如何肯善罷甘休,狂吼著一擁而上。

這時,不遠處的山坡上亮起繁星般的火把。風揚兮冷笑:「再上前一步,世上將再無西泊族。」

那些西泊族人呆了片刻,又揮動武器攻上。

風揚兮冷冷的瞧著他們沒動。突然從村寨中射出羽箭,無數的官兵衝殺進來。

永夜放心的看了眼薔薇,有風揚兮在,她不用再擔心她。足尖一點,躍進地室。

「月魄!」永夜只喊了一聲就愣住。

這裡是這樣安靜,地室中只有滿地的死屍。

永夜奔向月魄的角落,明明沒有看到那角月白衣裳,她卻不死心。

「咳!」地室中響起一聲咳嗽,永夜回頭,洪公子掀開身上的死屍搖搖晃晃站起來,指著地室一角道,「有暗道。」

永夜衝過去,一絲地道的陰冷潮濕的風吹來,她找到了扇暗門。

洪公子喘了口氣,艱難說道:「來了幾個人……帶走了!」

永夜獃獃的看著暗門後黑洞洞的入口,一咬牙便要進去。

「永夜,薔薇不行了,你快來!」風揚兮在上方石台洞口入喊她。

薔薇不行了?永夜停住了腳步,幽幽的風吹來,她一激靈,皮膚冒出一層小疙瘩。心裡一個聲音提醒她,月魄就在前面,她追得上,她一定追得上。

「你快點!」風揚兮大吼。

永夜的腿艱難的從地道入口處收回。她抬頭,風揚兮神情焦急,她低下頭,一滴淚順著臉頰滑下。「月魄!」永夜沖著地道入口嘶聲大喊,空洞洞的地道幽幽回蕩著她的喊聲。

月魄的聲音還在耳邊,他叫著她的名字,這是他最後一次叫她的嗎?月魄的目光像頭頂的月光,淡而浮,似地室中最亮的一點,卻連他的身影也照不亮。

永夜硬逼著自己不要再想,躍出地室。

石台上薔薇似浮在月光中。

周圍站滿了沉默的士兵。太子燕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永夜有點不敢過去,每走近薔薇一步,她的愧疚就多一分。她遲疑地輕喚著:「我是永夜,薔薇。」

薔薇倒在風揚兮懷裡,他的手一刻沒離開過她的背心。薔薇還吊著一口氣,全靠他一直以內力支撐著她。「她體內有毒,估計在血祭前服下的。這會兒,不行了。」

永夜不敢置信的看著薔薇,她殺了那麼多人,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害怕面對死亡。她沒辦法接受這樣一個現實。薔薇會死?那個六歲時揚著雪白的臉,有著烏木一樣頭髮,白雪公主似的嬌嫩女孩兒會死?

薔薇的嬌憨痴情猛然衝進永夜的腦中。她才十五歲哪。永夜想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輕搖著薔薇的身體,一直搖晃著她。喉嚨在瞬間腫漲,堵著的一口氣找不到發泄的地方衝進了眼眶。

她瞧著自己的淚大滴大滴落在薔薇臉上。

她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淚如雨下。

不是春日的綿雨,不是秋日的苦雨,是夏天的陣雨,毫無預警大滴滴的砸下。不是她想哭,她已經沒有哭的感覺。

薔薇沒有動靜,永夜極希望她能動一動,哪怕動一動也能讓她知道她還是活著的生命。

「薔薇……」永夜喊了她一聲便再也說不了話來。

風揚兮憐惜的看著她,永夜在他眼中無時不刻不是神采飛揚。她智慧,她聰明,她狡猾多變,就算是軟弱,她也會咬牙挺著。他從來沒見過她哭得這般傷心。

風揚兮心中緩緩升起一絲痛楚,針扎似的痛,手禁不住抖了下,他一咬牙又將那股痛壓了回去。內力沒有一刻中斷地湧入薔薇體內。他不想,讓永夜失望,不想讓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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