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以花為記

天色暗下來,永夜也醒了,見一直趴在月魄身上,歉疚的說:「我睡著了。」

「兩個時辰,不久。」月魄站起來,拍了拍壓麻的腿笑道:「我去外面把燈籠點上,井裡浸著甜瓜,你取上來,晚上我們在院子里吃飯。」

「點燈籠?」

「晚上若有急病的人家會尋了來。」月魄揉揉她的頭髮笑道。

永夜去取了井裡的瓜,見小豬又哼哼嘰嘰,便笑道:「鬧豬,你能聽懂人說話?你難道也想吃?不過,我吃瓜,你只能吃瓜皮。」

鬧豬哼了幾聲,小眼睛望著永夜不作聲了。

永夜哈哈大笑:「你真的能聽懂啊!我和月魄都是窮光蛋,等你再肥一點就宰了吃了。」

小豬憤怒的哼哼。

永夜去撈她藏在圈裡的衣服,小豬張嘴就是一口。永夜手縮得快,嘖嘖幾聲:「鬧豬你比小星還厲害,我不宰你了,把你牽張屠夫哪兒,讓他宰你,如何?還我衣服吧?」

小豬又哼了哼。永夜扯住衣服的一角拉了出來,捂著鼻子扔在了地上:「毀掉,不能留下證據。」她拿起鋤頭挖了個坑,將衣服埋了進去。衣服抖落出一塊田黃印石還有她的金蟬冠,永夜想了想把金蟬冠一併埋了,無法證實她身份的田黃印石卻拾了起來。

月魄支著小方桌,看她一個人又是和豬說話,又是挖坑埋衣服,悶笑不己。「來吃飯。」

永夜走過去,荷葉粥,醬小黃瓜,還有幾個饅頭。她笑嘻嘻地說:「放心,我會賺錢。而且包管沒有人知道。」

「以你的功夫去劫大戶有誰會知道?現在風聲緊,將就過著。跟著我,可不像你在王府里山珍海味。」月魄邊啃饅頭邊說。

永夜溫情脈脈的看著他道:「你是不想引人注意罷了。以你的醫術早發財了,我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發的是見不得人的財。」

「不行,現在風聲緊,就忍忍吧。」

「我又不去打家劫舍。」永夜沒好氣的說。

月魄敲了她一下:「除了接任務打家劫舍,你還能做什麼!」

「小看我!哼!」永夜住嘴不說,心裡暗自盤算著。

第二天,永夜睡醒,聽到外面月魄已在替人看病了。

他的聲音暗啞低沉,帶著一種篤定,一份從容。

陽光從窗外照在床上,安寧的生活,原來如此簡單。永夜伸了伸懶腰,跳下了床。

她把藥草都澆了一遍,又餵了小豬,聽到外面沒人,才悄悄探出頭喊道:「你幫我易容啊!」

月魄回過頭擺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懂不懂?不準出院子!」

「外面情況如何?」

「城門查得緊,全城在找人呢。」

永夜哦了聲,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又縮回了腦袋。

兩人窩在醫館裡呆了足足七天,永夜搖了搖收診費的竹筒,從裡面倒了七個銅板出來,如果吃最簡單的東西,一日需花費十個銅板。永夜嘆了口氣,嘆了口氣道:「咱們還有沒有別的錢?」

「沒有。」月魄聳聳肩。「好在院子已支付了半年的租金。不然,咱倆要露宿街頭。」

「能去劫大戶嗎?」

「不能,咱們總不能一輩子劫大戶吧。說好了像普通人一樣過日子的。」

永夜愁死了,月魄不敢收治太多的人免得名氣傳開,人也暴露了。這間醫館就是個暫時落腳的幌子。外面風聲緊,兩人想躲過一陣再離開京都,可是……「明天我們吃什麼?」

她說著和月魄同時看向了鬧豬,獰笑。

「你殺還是我殺?我只會一刀取喉。吹氣剝皮我可不會。」

月魄想了想道:「我只會讓它安靜沒有痛苦的死。」

兩人對望良久,月魄嘆道:「送巷口買豬肉的李大叔哪兒殺吧。」

「不是張屠夫?」

月魄敲了她一記笑道:「我老家不是這裡。看來,我們要想辦法離開了。窩在這裡遲早餓死。」

鬧豬變成了兩升米,一塊肉,一罐醬菜。

打量了下存糧,月魄和永夜打算離開聖京。

永夜打量了下自己的藍布衣裳,再瞧了瞧月魄的灰布衣,忍不住笑了。從前自己只穿紫色的衣裳,因為那個孩子只愛穿紫,下意識跟著穿了這麼多年。而月魄總是一襲月白衫子,他又是為什麼呢?

「好的醫者都是仙風道骨,白衣飄飄一看就沒病沒災。」

永夜嗤笑:「原來白衣天使是這麼來的。」

「天使是什麼?」

「就是上天派下來給老百姓看病解除病痛的人。」永夜如此解釋,看月魄神情不以為然,又忍不住笑了。

兩人慢慢往城外走,她離開驛館已經有十天,看兩人易容還不錯,大概混出城應該沒有問題。

然而走到南城門兩人呆住。城門處搭起了兩間房子,但凡出城者,單分男女兩列進屋檢查,一個不漏。

永夜心裡有些發怵,讓月魄出城試試。一個時辰後月魄出了城又回來,告訴永夜沒什麼,進了屋每個人脫衣服脫鞋檢查而己。永夜懵了。

月魄疑惑地看著她說:「你身上有什麼明顯的標記是嗎?」

永夜氣紅了臉,拉著月魄回了醫館關了門跺腳大罵端王賣女求榮。完了她把鞋一脫,露出腳板心那朵花問月魄:「這個能遮住?」

月魄仔細瞧了瞧,臉上神情怪異得很,半晌才說:「用烙鐵烙了可以。不過,你疼死不說,還更明顯。」

「易容的葯能遮嗎?」

「腳板心不好弄。」

永夜瞬間蔫了:「那怎麼辦?我哪知道我娘用啥畫上去的。」

月魄悠然的看著她,慢吞吞地說:「其實也不是不能除掉……」

「有什麼辦法?」

「星魂,你嫁給我好嗎?」

永夜一呆,嫁?她和月魄住在一座院子里很舒服,可是她還沒有想嫁他的想法啊,她疑惑的看著月魄:「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吧,現在,是怎麼解決這朵花的問題啊!」

「那朵花……」月魄欲言又止,見永夜著急,吞吞吐吐地說,「你嫁了人就沒了。」

啊?永夜頓時哭笑不得又惱羞成怒。赤著腳站在地上把王妃又罵了一頓。然後氣呼呼的進屋關上了房門,順便還吼了句晚飯不吃了。

她從門縫裡往外瞧月魄,見他又好氣又好笑又帶了點失望似的佇著。她嘆了口氣,讓她現在嫁給月魄,她好像有點接受不了。這不是嫁的問題,是她還沒有思想準備如何與一個男人做愛的問題。

永夜嘆了口氣,她有些沮喪。十八年來她已經接受是個女孩子的事實,而且一點也不反感男人。可是為什麼,一想到和月魄親熱她就有點彆扭?她可以抱他,可以躺在他懷裡覺得很舒服,唯獨,她對他沒有衝動。永夜想,自己不會是因為帶了前世的記憶有心理障礙吧?

她很苦惱的躺了很久。肚子漸漸有些餓了,她起床灌了一壺白水下去,又躺下。月魄是男的,飯量比她大,今晚趁著賭氣就省了,讓他多吃點。鬧豬換來的米糧也吃不了幾日。

她躺在床上想事情,手裡不停把玩著那塊田黃印石。是否該瞞著月魄出去找家大戶偷點銀子使使。她知道若是她去偷,月魄會不好受,他畢竟是個男人。他不是沒本事賺不了銀子,是他不能。聖京城如果出了個名醫,他就太惹人注意了。

永夜覺得是自己拖累了月魄,而不是月魄讓她過清貧日子。

想著想著,她眼睛一亮,把手中的田黃印石放在嘴邊親了一下,這塊印章色澤金黃,如玉般潤潔。當個百八十兩銀子絕無問題。

永夜甜甜的笑了。她想去當了田黃印石還想買套衣裳,她望著月魄想著他當日說的話,換了女裝第一個給他看。她不想勉強自己與月魄上床做愛,順其自然吧,也許有一天,一切自然都會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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