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逃

她在這裡已經呆了五天,永夜有點撐不下去了。她覺得每天喝幾口稀粥吊命,李言年再離開時不用對她下軟骨散她也無力。

她分外想念影子叔。他從房頂扔下來的肉真香啊。從前有危險的時候,影子叔都會出現在她身邊。可是現在影子叔走了,她只能靠自己。

攬翠看她的目光很複雜,卻不敢越雷池半步。李言年說只能每天給永夜半碗稀粥,她煮的粥就真的稀的可以照見人影。每次放下粥掉頭就走,一句話也沒有。

永夜喝著半碗米湯苦笑,女人要是真嫉恨一個人,手段會比男人還殘忍。

第六天,李言年進了房間,對永夜又下了軟骨散,他冷冷說道:「我覺得我離開的時候,你還是多睡睡比較好。」

永夜的手緊握成拳。鋼絲刺入指甲縫中,痛得她幾乎忍不住跳起來。

這種痛與軟骨散相庭抗禮,手很痛,卻還有力。她沒有說話,怕一說話,帶出的顫音會出賣她。

「我要去京都看一看。你最好希望我帶回點好消息。」

李言年的腳步聲消失了,永夜透過窗戶看到他往山谷外走去。她慢慢吐氣,軟骨散畢竟霸道,她的手顫抖著慢慢鬆開,還能動。

永夜毫不猶豫的用鋼絲刺激著身體最敏感的神經,一點點恢複知覺。

「攬翠!」

「什麼事!」攬翠的聲音冰冷。

「怎麼今天還沒給我端粥來?」

「相公說,他只去一天,小姐一天不吃也沒什麼。何況,不過半碗稀粥而己。」

這是從小維護她,照顧她的攬翠?永夜聽了嘆氣,眸中一片蒼茫的冰涼。

攬翠只是一個愛上自己丈夫的可憐女子,只是一個害怕自己搶走她丈夫的妻子。永夜這樣告訴自己,免得自己出手殺了她。

女人吃醋會這麼瘋狂?她也不想想她的丈夫有多麼噁心,想奸了自己侄女。她不怪李言年,卻恨上了自己。永夜相當不理解這種奇怪的想法。

攬翠抬起頭,目光掃過她腳上的鐐銬輕聲說:「其實我一直想和相公過這樣的生活。平和安寧,不理會外面的事情。也許,我們不在山谷中住也能去一個小地方安靜的生活。小姐,你不要怪我,洗去你臉上易容的時候,看著你那張臉我就在想,天下沒有比你更能讓男人變心的女子了。」說著滴下淚來。

「父王令你潛伏在他身邊,是怎麼說的?」永夜的心又沉了沉。

「王爺說,如果相公發現了小姐的身份,就殺了他。我盼望他一生都不要發現,可是,小姐去陳國的時候,他見王妃做了很多年輕女子的漂亮衣裳,他就懷疑……我下不了手,他看出來也沒有殺我,他對我很好的。」

永夜笑了笑:「我不怪你,你就把我父王給你的毒用在我身上好了。」

「小姐……你死了,也總比被他侮辱的好。」攬翠臉色發白,咬著唇下了決心。

「呵呵,你說的真對,多謝你了。」永夜又嘆了口氣,「讓我再煮一次茶吧。你把毒下到茶水裡就好。」

攬翠看看永夜動彈不得的模樣不知道她怎麼煮茶。

永夜悠然道:「你把爐子和茶海搬進來,我教你怎麼煮。師傅也喜歡煮茶的,你學會了以後無事可以煮茶給他喝。山谷清幽,正適合品茗對弈。這是神仙也求不來的日子。」

永夜煮茶的優雅早就深深刻進了攬翠心底。在她心中,李言年同樣喜歡這些雅趣。若能學會永夜的手藝,煮茶給相公喝他會很開心,攬翠笑了。

不多時,爐子茶海都已擺好。

永夜聞到了山泉的味道,說道:「看來在山中教你煮茶正好。記住,茶之一道,三分茶,七分水。水尤以泉水為上,井水中,河水次。你以後最好取泉水煮。」

「記得小姐當年掃梅花雪煮茶……」

梅花雪,永夜又想起了美人先生和青衣師傅。他們對她總還是網開了一面。以青衣師傅對她的了解,他知道她肯定不可能吞了軟骨丸的,師傅,還是對她好的。永夜心裡又有了一絲溫暖。也許只需一絲溫暖就能支撐她更堅強的活下去。

「梅花雪是雅趣,這山裡下雪的時候,你與師傅攜手去集了青松上的雪,也是一樣的。你我主僕一場,日後若是在這屋子外種得梅花,不要忘了收梅花雪煮壺茶給我。」永夜的聲音淡淡的在攬翠腦中勾出一幅美景,而這樣的美景卻是一定要殺了永夜才行。攬翠黯然,可是如果不殺她……她一激靈,想起李言年的報復計畫。她低下了頭,沒有了永夜,相公或許沒有輕舉妄動的想法,或者,這山中神仙般的日子能長點,再長點。

茶在兩人不同的心思下沖泡開來,香氣隨著水霧裊裊升起。永夜笑道:「做的不錯,你一直心靈手巧。日後就看你如何慢慢摸索總結了。把茶給我吧,我死了之後,記得告訴我父王和母親一聲,免得他們挂念。」

「為什麼你這麼平靜?」攬翠的疑心又起。

永夜目光似看向她,又似看向窗外極遠的地方,淡笑道:「難不成讓師傅真的奸了我?讓我抱著孩子去羞辱我的父王氣死母親嗎?」

攬翠一咬牙用懷中拿了只玉瓶,將毒滴在茶水中:「王爺說,這毒無色無味,沒有半點痛苦。」

「真是不錯,好毒。」

攬翠的手有幾分抖,見永夜躺在床上雖然蒼白憔悴卻麗色無雙的臉,心裡掙扎良久,終於倒了杯毒茶靠近了她。

永夜見她一步步走近,長嘆一聲,拼盡全力突然跳起一掌擊在攬翠後頸動脈上。手一伸接住了茶杯,笑道:「多謝你煮茶了,不然如何能開這鐐銬。」

綁好攬翠,她用布包了鐐銬免得燙傷自己,掩住了口鼻將灌鉛的鎖孔湊近爐火上烤。永夜扯出鋼絲小心地捅著鎖孔。鉛遇熱慢慢熔化,費了她足足兩個時辰。

攬翠醒了看著永夜的動作驚駭莫名,身體被永夜綁了個結實動彈不得,霎時眼淚便涌了出來,後悔與恨意在她眸中翻騰。她失聲尖叫道:「你不是存心教我煮茶!」

永夜開了鐐銬,動了動腳,鎖了幾天還真不習慣。她沖攬翠一笑,順手將鐐銬鎖在攬翠腳上:「爐子的溫度有九百度,鋼是一千五百度,而鉛只有六百度,我用鋼絲導熱,使鉛水附吸著流出,當然說這些你也是不懂的,你只需要知道沒有這爐子,我是開不了鎖就行了。至於鎖嘛,使暗器的人手巧,這樣的鎖比保險箱好開多了。你別瞪著我,咱倆誰該恨誰哪!念在你侍候我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殺你。」

「你跑不掉的!他會抓到你!」攬翠眼中滿是重重的悔意,後悔不該受永夜誘惑。想起永夜跑了的後果,想起李言年,悔恨得大叫。

「我不怕,抓到了大不了幫他生孩子唄。生下來還能叫你一聲大娘。」永夜聳聳肩,不怕讓攬翠更憤怒。她被困了這麼久,說不擔心李言年下手是假的。攬翠傷心絕望,她不也一樣?只不過,她沒有流露出來罷了。

關上房門,還能聽到攬翠氣極吼出的惡毒話。永夜嘆了口氣,懶得理會。

她的腿發軟,手也發顫。餓了這麼多天還能敲暈攬翠弄開鎖真是奇蹟。李言年去京都來回會折騰一天,時間還夠。永夜走到廚房,找出食物深吸一口氣,開始吃。餓得久了的人是不能吃太多東西的。永夜吃得極斯文。

風揚兮一腳踹開門,衝進屋子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一臉憔悴的永夜坐在桌邊,頭髮散亂,臉上似有被掌摑的痕迹,手顫抖著卻無比優雅的喝湯。

他默默的看了她一會兒,心裡一抽一抽的心疼,良久才舒了口氣,六天的疲倦一掃而空。他走過去坐了下來,毫不客氣的開始吃。

永夜以為是李言年突然回來,嚇得湯勺拽緊了想當成暗器扔出去。心彷彿玩高空蹦極在空中失重的顛了幾顛才找回知覺。她狠狠的盯著風揚兮,沒被李言年折磨死,會被他折騰死了。

風揚兮吃得極快,他很懂得如何迅速回補體力。

永夜瞧著風揚兮的吃相奇怪的問道:「我被關了六天,餓了六天,你難道也六天沒吃了?」

風揚兮白了她一眼:「我六天沒睡了,這裡的山谷都被我找遍了。」

「那你睡覺吧,跟我搶什麼吃的?」本來應該感動一番,然而永夜記起自己餓了六天,差點被自己的叔叔奸了都拜他所賜,沉下了臉。

「你在,我怎麼敢睡?」風揚兮鬍子瘋長更顯邋遢,眼中泛起紅絲,已疲倦之極。

永夜苦笑,他終於知道她是星魂了?怕睡著的時候她再給他一刀?她喝了一勺湯,再吃了塊肉,她的飛刀暗器全被搜走了。一根鋼絲尚不敢對李言年出手,對風揚兮更無把握。自己真的是要死在這裡了嗎?才想著逃過一劫,馬上又落在風揚兮手中。她這時非常後悔,後悔沒在陳國再給風揚兮一刀,殺了他。

「李言年隨時會回來,你沒功夫打不過他,我怎麼敢睡?吃點東西趕緊離開這裡。」

永夜一呆,他不知道自己會功夫?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是星魂?她低下頭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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