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枕前相思淚 第十七章 新王登基暗相逼

「王妃,不好了,聖旨來了!」三保飛奔來報。這時朱棣遠在城郊兵營。三保只能找著錦曦。

「慌什麼!這是北平,燕王府!」錦曦冷冷的斥道。整束衣衫緩步來到大殿跪迎。

「……朕與眾兄弟幼小分離,素未謀面,今召遣燕王世子高熾及其弟高煦、高燧還北平……」

尖細的嗓音念完聖旨。錦曦謝恩接過,對欽差身後北平都指揮使派遣來的軍士恍若未見,柔聲道:「公公一路辛苦,歇上一晚,讓我差人為世子整理行裝,明兒便上路回南京。」

「王妃,聖意著咱家請了世子這便上路,王府外馬車已備好,這就走吧。」

沒有絲毫迴轉餘地,錦曦暗道,好,真是要下手了。她面不改色微笑道:「三保,著人為世子收拾行裝,這便隨欽差去吧。」

「是,王妃!」

「高熾,你為長兄,這是頭回離開北平,兩位弟弟好生照顧了。高熙,你從小就是打架生事莽撞之人,若讓我得知你在南京城胡作非為,看我報給你父王聽,他不用軍棍打你便是你的福氣!還有你,高燧,不聽話,娘便不讓你去騎馬了。」

三個兒子被錦曦柔聲一訓都紅了眼睛,齊齊跪在錦曦面前磕頭答應。

望著馬車消失在視線中,錦曦臉上的笑驟然消失了,淚水順著臉頰淌下,流在嘴角,輕輕一抿,鹹得發苦。天下間沒有那個父母願意和孩子分離,而她還要笑著送他們離開。

燕十七站在她身側手足無措,心痛難忍。突想起一事,輕聲在錦曦耳邊道:「你忘了,我是太子的人。」

錦曦眼睛亮起,抓住了燕十七的手,感激的看著他。

燕十七露著不變的笑容,拍了拍錦曦的手沒有說話。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錦曦去經歷喪子之痛。

朱棣暴怒的回府,看著錦曦氣結無語。

「朱棣,我們沒有時間。」錦曦垂下淚來。

心口的火瞬間被澆滅。他緊緊地抱住錦曦,把她的哭聲全悶在胸口。良久吐出一口氣道:「我稱病裝瘋讓他疑惑,拖延時日。看是否能借病重讓他放回咱們的兒子。」

「十七已去了北平,他們會平安回來。」

「吾兒回歸北平之日便是我起兵之時!」朱棣咬牙切齒地說道。

錦曦覺得這個冬天似乎特別冷,太液池早早的就飄起了薄冰。她攏了攏衣衫,緩步進入犀照閣。

「王妃!」燕王府眾官員將領均向她行禮。

「新的布政使和都指揮使上任如何?」錦曦淡淡地問道。

朱棣「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布政使張昺道王爺勞苦功高,北平的政務就不麻煩王爺了。初上任,自當為王爺解憂。」尹白衣答道。

錦曦微笑道:「如此甚好,王爺也能過些清閑日子。若布政使再拿些雞皮蒜皮的事來做樣子,便道王爺北征落下病根,如今在府中神情恍惚,頭痛發瘋呢!」

「是!」尹白衣瞧著好生坐在一旁喝茶的朱棣笑答道。

「還有呢?都指揮使如何為王爺分憂的呢?」

「分個屁憂!他居然禁止本王武功左右護衛隊進出北平城,還抬出朝廷律令來壓本王,豈有此理!」朱棣想起這事就煩。

如果自己的九千人馬不能進出北平城,王府僅有守軍八百,岌岌可危。

錦曦默然,以朱棣在北平經營多年,倒不是非得靠那兩隊親衛。但是建文帝派來的布政使和都指揮使擺出的態度,就值得深思了。

「都下去吧!」

「是!」

見官員和將領離開,犀照閣僅有自己和朱棣二人。錦曦才開口道:「王爺還在為周王之事難過?」

朱棣眉頭緊鎖,鳳目中閃動著猶豫的神情。

錦曦「撲哧」笑了:「朱棣,我可很少見你有事為難且猶豫,是什麼事會難道你?」

被她瞧破心事,朱棣有幾分惱怒,虎著臉道:「過來。」

待到錦曦走進,朱棣一把將她抱在腿上坐著。錦曦有點不好意思的掙扎道:「多大的人了,還這樣,也不怕人笑話。」

「我就知道你害羞,這麼多年就沒改過這性子。」朱棣寵愛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錦曦,你看,你真是和從前一樣,都沒什麼變化似的。白衣娶的那蠻女前些日子還問我,『王爺,王妃是否用珍珠敷面?瞧來瞧去面容還如當年顏色。』」

「呵呵!」錦曦大笑,想起尹白衣當日去勸降,結果偷偷帶回一個女人來。誰也沒問他,只替他高興。

事後錦曦倒問過朱棣:「你知道白衣去便能順利說降?」

朱棣深情地看著她道:「若是你來降我,我馬上縛了雙手跟你走。」

錦曦知道朱棣打的是什麼算盤,常在朱棣犯愁的時候就拿此事取笑他心機深沉,還不喜歡為人知曉,是狠辣之人。

白衣的妻子倒是個爽朗大方之人,不識漢人一般扭捏作態,大膽問朱棣的話,聽了便讓人好笑。

笑歸笑,錦曦明亮的眼眸卻瞧著朱棣沒有移開分毫。

朱棣抬起她的下巴喃喃道:「真是拿你沒辦法!」低下頭吻了過去。

錦曦氣惱的想推開他,嘴裡含混說道:「別又用這招……」手自動繞上了他的脖子,積極的回應著他。

良久,朱棣抬起臉來,瞧著錦曦嫣紅的雙頰痴了。

「今天你好奇怪,朱棣。」錦曦靠在他胸前輕聲說道。

「錦曦,我說過,我絕對不要再受人宰割,也絕不會讓你和兒子陷入當年那種境地!可恨的是高熾他們還在南京,我就得受著張昺謝貴、張信的氣。左右親衛隊由六萬人減至九千人,全散編入北平都指揮使帳下。這是明擺著要削藩奪權,等我們無力反抗再下手!」

錦曦明白當年被洪武帝逼著入宮誦經讓兩人飽嘗相思之苦。她淡然一笑道:「今日的燕王可不比當初。父親過世,再加上守謙的事。我再沒有爭強好勝之心,卻有自保之意。大哥相幫太子,如今位高權重卻避閑不與我通消息。除了娘親,我的親人只有你和兒子。不管是誰要置危險於你們身上,我可是出了名的不講理。」

朱棣聽錦曦提起她母親怔了怔,鳳目低垂,想開口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停住了。錦曦說她不講理,朱棣情不自禁想起當時在鳳陽迫她做護衛時,錦曦便直言她是不守信之人,鳳目中流露出笑意,從眸底一掠而過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憂慮。

今時不比往日,往日他只是一個親王,錦曦也是豪門貴女,如今……他放開錦曦,負手走了幾圈突道:「今日接到湘王代王齊王寧王密函,均為周王不平!生怕皇上下一個目標就落在他們身上。自二皇兄三皇兄過世,我便居長。一個弱冠小兒才登基幾個月便不顧親情,對眾叔父下手,實在可恨之極!」

「朱棣,我與你一起。」錦曦言詞簡單,再不問情況。心裡突生涼意,李景隆怕是等這一天很久了。他從皇孫出生時就把雨墨這布棋布好了,他真的在當年就知道有這一天了。

錦曦眼神清澈異常,神情堅定。走到朱棣身邊,拉住了他的手。

「錦曦,我不想你卷進來。」

「以防不測吧!京中尚有大哥,當然,也有李景隆。」錦曦意有所指。

朱棣淡定的笑了:「你忘了,還有魏國公留給我的名冊還有這十來年的苦心經營。以為收了虎符我便沒了軍權,指揮不動軍隊,削降了我的護衛人數我就無力自保了么?」人人都怕豎反旗,怕擔上太祖皇帝才過世,就不顧君臣之禮起兵,在史書上留有罵名。他不怕。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漢青。錦曦,將來的史書會說我朱棣是亂臣賊子嗎?」朱棣嘴角微揚,帶出譏諷的笑容。

錦曦側著頭想了想道:「書是死的,人是活的。身後事重要還是眼前事重要?」

她略帶俏皮的模樣讓朱棣彷彿又瞧到當年男裝打扮的謝非蘭,被她逗得一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你就不怕,史書上寫著徐氏不守禮法婦道,助紂為虐?」

「怕,怕也沒法,嫁雞隨雞,嫁豬隨豬。」

「嗯,你說什麼?」朱棣愣了愣反應過來,正想出手教訓她。錦曦身影一閃,輕盈地躍立在欄杆上。

朱棣嚇了一跳,突想起錦曦輕功了得,板著臉咬牙切齒道:「你今日若敢從這裡用輕功躍下去,我便叫白衣廢了你的武功,好叫我安心……」

話還沒說完,錦曦一個乳燕投林撲入了他懷中,連聲道:「我不敢了還不行么?」

懷裡的人聲音依然清脆,面容依然美麗,歲月在她身上並沒有留下影子。摟著錦曦溫軟的嬌軀,朱棣心中升起強烈的保護欲。他要她一直這樣美麗,這樣快樂。「錦曦,我很早以前說我,我不會有野心,如果皇上不逼我,我絕不反他,就這樣,與你在一起就好。將來瞧著兒子成親生孫子,再種些菜,逗逗孩子。」

眼睛一濕,錦曦緊緊的抱住了他:「我知道,你是不想再起戰火,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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