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枕前相思淚 第二章 奉旨出嫁茫茫然(二)

所有的人被這個變故驚愣。燕衛早反應過來,不待朱棣吩咐,已和披著白獅服的兩人對打起來。

燕十七呆了一呆,緩緩收回手來,眼睜睜瞧著朱棣抱了錦曦進去,一回頭看到那兩人怒氣湧起,大喝一聲躍了過去。

行刺的兩人只擋得幾招便知不是燕衛對手,默契地對望一眼突然咬破口中毒囊自盡。

而燕王府已亂成一團。太子與李景隆正在廳中,聽到外面突然喧鬧,然後朱棣面色鐵青抱著奄奄一息的錦曦進來,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搶上前去急聲問道:「怎麼了?」

朱棣不理兩人抱著錦曦徑直往新房走去。

錦曦在他懷中似越來越冷,朱棣一顆心突上突下,心慌莫名。小心把她放在床上,朱棣抬手取下鳳冠揚手扔在一旁,錦曦似舒服了一點,頭動了動。

「錦曦!」朱棣急聲喚了好幾聲,錦曦再無反應。他回頭喊道:「太醫呢?!」

「王爺,讓我瞧瞧!」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尹白衣沉著地說道,濃眉緊鎖,平淡無奇的臉上同樣烏雲密布。他不等朱棣應聲,伸手把住了錦曦的腕脈。觸手處脈象時沉時浮,時而不見。尹白衣面色越來越沉重。

「她究竟如何?是中毒了么?」朱棣急切地問道。

「王爺,」尹白衣似難以啟口,頓了頓道,「王爺,白衣要替王妃驅毒,白衣有把握,請所有人先出去。」

「四弟,別急,總有辦法的。」太子這時才有機會插嘴說道。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光。錦曦今天美的似仙子,他嫉妒朱棣。瞧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心中竟有隱約的喜悅。似察覺到自己心中的念頭,太子訕訕地偏過了臉。

李景隆站在旁邊目不轉睛看著床上的錦曦。她臉色蒼白,嘴邊那抹血跡特別刺目,心中有些不忍,而錦曦大紅的喜服又刺痛了他的眼睛。暗暗哼了一聲,聽到白衣說能夠驅毒,李景隆眉挑了挑。他側過頭看著白衣不信地問道:「你不是個小小的侍衛么?你也會解毒?知道是什麼毒?」

「白衣不才,對藥理略知一二,不管是什麼毒,白衣儘力一試。」尹白衣不卑不亢正視著李景隆。目光平靜淡然,卻有一種自信的光華閃動。

李景隆心裡暗暗吃驚。目光往朱棣一瞟,見他對尹白衣並無半點置疑,心裡已有了幾分肯定。看來朱棣對錦曦是志在必得,這個尹白衣怕是他的人了。

燕十七靜靜出現在門口,見裡面擠了一屋子人,隱隱只能看到被朱棣摔到一邊的鳳冠,一角紅羅垂在床邊,心中一緊,礙於房中眾人,強自按下衝到錦曦床前的衝動。這時聽尹白衣要為錦曦驅毒忍不住出聲道:「需要十七幫忙么?」

尹白衣目光威嚴,瞪著燕十七,把他欲說的話全逼了回去:「不用,王爺留下吧,請太子殿下,李公子迴避。不要讓人打擾我!」

太子嘆了口氣走了出去,有意無意地瞟了燕十七一眼。見太醫已趕到新房門口,太子正想讓他進去,尹白衣也瞧見了,輕聲道:「太醫不管用!」

朱棣心中又是一緊,太子便揮了揮手對太醫道:「外間候著吧。」

李景隆站在房內,早收了嬉笑之色,若有所思地盯著尹白衣沒有說話。心裡犯了嘀咕,難道他真的能解錦曦之毒?

朱棣沉聲道:「景隆也請早回府吧。」說完轉過了身。

李景隆與朱棣目光對碰了一下並未如往日般迴避,他突笑了笑:「景隆心事王爺早已知曉,只可惜魏國公不肯答允親事,這個時候,景隆怎會安心回府呢?」

若是換了從前,朱棣必是為終於能窺得李景隆本色一斑而高興,如今,他沒了心思。

兩個男人的目光久久膠結在一起,燕十七也曾與朱棣這般對視過,朱棣卻沒感覺到危險。從小一起長大的李景隆平日里的眼神總是飄乎不定,此時安靜而堅定,毫不退縮。朱棣突然覺得不管是騎馬比箭,斗酒論弈,李景隆似乎都掩蔽了真正的實力。

也就瞬間的工夫,朱棣肯定了長久以來的感覺。任李景隆衣飾如何華麗,表露的只管吃喝玩樂遊戲人生都不是他的本來面目。

為了錦曦么?朱棣嘴角微微一動,淡淡地吩咐道:「若景隆放心不下,前廳歇著等候便是。來人!」

侍從恭敬地對李景隆行了一禮:「公子請隨小的來。」

李景隆偏過頭,目光所及處,錦曦沒有半點生氣,尹白衣氣定神閑似胸有成竹。他沒有理會朱棣的話,急步走到床前,伸手就去搭錦曦的腕脈。

尹白衣出手一格,冷聲道:「李公子請自重!」

「景隆對醫術也有幾分體會,想確認一下罷了,多一人確認不是更好?」李景隆望著朱棣說道。

「不必了!她已是我的王妃,生死已輪不到你操心了。」朱棣傲慢地盯著他。

「原來錦曦在王爺心中生死並不重要,若是魏國公知曉初嫁之女竟是這般待遇……」

「若我的王妃有什麼不測,魏國公自當與本王一起緝拿真兇。景隆不怕耽擱了王妃病情?」

李景隆緩緩伸回了手,轉身往門口走去,經過朱棣身邊時輕聲道:「景隆珍愛之人,關心則亂,王爺見諒。」

朱棣一怔,見李景隆走出去時背景蕭索,突嘆了口氣道:「她現在是我的王妃!景隆……」

李景隆停了停回頭苦笑一聲:「她不再是非蘭。王爺放心。」

兩人的表情由猜忌到針鋒相對,此時竟似相互諒解。而眼睛交接時卻又明白對方的虛偽。

朱棣心裡冷笑,李景隆你在本王面前露出一次馬腳,休想再蒙蔽於我!他面無表情示意尹白衣關上房門。

尹白衣走到門口,燕十七猶自站在那裡。他低低嘆了口氣:「相信我!」

燕十七眼睛亮了起來,背過了身體,守護著新房。

尹白衣關上房門,回身驀地跪倒在地:「王爺責罰!燕影無用,沒有保護好她。」

朱棣這才大驚,手指向他竟在顫抖:「你,你救不了她?!」

「能救,只是,王妃一身武功便廢了!」尹白衣低聲說道。

朱棣心頭劇震。他慢慢走到床邊。

錦曦臉色慘白如紙,在大紅嫁衣的映襯下越發顯得的無力。朱棣抬手取下她的項飾、手鐲,目光落在那雙玉底紅緞攢珠繡鞋上。想起訂置這些東西時還特意暗示禮部加重份量,酸楚之意在胸腔中來回衝撞,他感到內疚。

她穿這麼重的東西心裡不知道有多恨自己呢,朱棣眼角抽搐了下。想起當日在鳳陽山中問起錦曦若是沒了武功會如何時,錦曦的茫然傷感。

「沒了武功要受人欺負,也不可能隨心所欲了。要是在府中……」

當時自己是多麼高興,還暗暗想有一天能廢了她的武功,斷了她的翅膀報仇……「只能是這個結果么?」

尹白衣望著靜靜佇立的朱棣說道:「這毒名叫獨憔悴。只對習武之人有效。中了此毒,當時看似情況危急,其實第二日便會醒轉,三日後與常人無異,將來想起武功盡失只能獨自心傷憔悴。此毒只是傳聞,從未見過,習武之人均視下毒之人是江湖公敵。燕影是從師傅口中得知。王妃中毒後的表象與脈象極似中了此毒後的模樣,燕影因此斷定就是此毒。」

「你是說下毒之人只想廢了她的武功?是何用意呢?」朱棣沉思起來。

「燕影道運功驅毒只是幌子,王妃明日會自然醒轉。沒了武功,王爺難道不是也這樣希望的嗎?」

是啊,從前就想廢了她的武功,好生出口氣,可是現在……朱棣嘆了口氣道:「這毒的名字……她真的會傷心憔悴的。燕影,你好好想想,真是無解?」

「王爺,或許王妃沒了武功更好!」尹白衣一咬牙說道,「難道王爺忘了她曾經幾次三番仗著武功……」

朱棣突厲聲喝道:「燕影!是你擅自做主下的毒?!」

「燕影不敢,只是……」尹白衣低下了頭。

「你會解毒是么?」朱棣心情一下子放鬆,知道尹白衣是忠心護主,不會對錦曦下毒。他伸手拭去錦曦唇邊的血跡,手指觸碰,小心翼翼彷彿在碰最嬌懶的花兒。

「王爺,記得白衣給你服過一粒秘葯嗎?那是我師傅花二十年研製出的秘葯,天下間只有一枚,可讓王爺百毒不侵……王妃只是沒了武功,性命無礙,還不會仗著有武功多有想法……」

「她沒了武功……」朱棣想起錦曦有武功真的是個麻煩,然而看到錦曦蒼白的面容,他的驕傲之心油然而生,難道自己就真制不住她么?他伸出手腕:「本王既然百毒不侵,本王的血自然可解百毒,放血!」

尹白衣跪倒在地:「王爺,您再三思!」

「放血!」朱棣微笑起來,鳳目眯了眯,笑容直達眼底,充滿了邪魅,「可否有令她暫時失去武功的藥物呢?」

尹白衣佩服得五體投地:「王爺高明,如此一來可保王妃武功不會盡失,二來也可讓下毒之人不會心生警惕。」

「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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