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疑是玉人來 第十七章 似是而非燕王情(三)

門口傳來通報聲:「王爺,三保送酸梅湯來了。」

「進來吧!」

門輕輕被推開,錦曦看到守在門外的燕十七,他朝她看了兩眼,搖了搖頭。錦曦想慘了,連燕十七都沒辦法偷偷放她走了,這如何收場呢。

外面進來一個清秀的小太監,十一二歲左右,低著頭端著碗冰鎮酸梅湯,頭雖低著,卻忍不住瞟了眼錦曦和她手中的長槍。

三保把湯放在桌上站在朱棣身邊不走了。

「出去!」錦曦命令道。

三保猛地跪在地上:「這位公子,讓三保與王爺一起吧,還能伺候王爺,三保沒有武功的。」說完連連磕頭。

「唉,你起來吧!」錦曦見這小太監忠心,心一軟便去扶他。

三保一下子抱住她的腿大喊道:「王爺快走!」

朱棣跳起來就往外跑。

錦曦大驚,若讓朱棣逃出她就慘了,一狠心踢開三保,手中長槍一甩,暗自慶幸取了桿長槍,隔了一丈多遠槍尖刃口便壓在了朱棣的脖子上。

「三保,你傷著了么?」朱棣不敢動了,出聲詢問三保。

身後傳來三保的哭聲:「沒呢王爺,三保沒用。」

朱棣輕輕移動了下,槍尖跟著他動,他慢慢轉過身又回到桌旁坐下,嘆道:「三保,你出去吧,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了,這位公子不會傷害我,我們有事要談。」

三保磕了個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臨走時帶著淚光的臉恨恨地瞪著錦曦。

她很無奈的沖朱棣笑:「多沒意思啊,王爺!你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朱棣笑了笑:「不怎樣,你願意,咱們就耗著吧。」

耗著?錦曦哭笑不得,她只想離開啊。她正要再說,門口再次傳來聲音:「王爺,太子殿下來了,正在前廳等候王爺。」

朱棣看了眼錦曦,懶洋洋地說道:「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本王被你挾持,再傳到皇上耳朵里。」

錦曦臉色一下子白了,這事鬧大可就不好收場了。她咬著唇,推開窗戶,明知暗處有侍衛藏著,一提槍就想衝出去。

朱棣嘆了口氣,他真是服她的氣了,這樣也不肯認輸服軟。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么?「非蘭,你就好好在本王這裡呆著吧,好歹你也救過本王,本王也救你一回。」

錦曦聞言吃驚的回頭,見朱棣嘴邊噙著一絲笑容,鳳目中閃動著她不了解的光芒。

「你呆在這裡,等本王見過太子後回來,哪裡都不要去,等本王回來再說,嗯?」朱棣目光越發的柔和。

錦曦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可是太子會突然前來,肯定是大哥通風報信。她對上了朱棣的目光,那雙總是給人壓迫感的眼睛這時溫和地看著她。

「我,我信你這一回。」她脫口而出。

朱棣綻開溫柔的笑容,他低低地說:「等我回來。」

錦曦看著他走出煙雨樓,還是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不是要報仇嗎?然後自己就挾持了他,然後……然後怎麼就變成這樣?

她想著朱棣的那個奇異溫柔的眼神,端起桌上的冰鎮酸梅湯一口氣喝下,這下覺得暑熱全消,腦袋也清醒了些。

難道朱棣知道太子殿下是為她而來?以他的聰明應該猜得到是大哥去搬的救兵。即是救兵,為何朱棣又不讓她出去呢?還讓她一定好好獃在這裡等他回來?他,難道知道她的身份了?

門突然被打開,燕十七衝進來,拉住錦曦道:「王爺去見太子殿下,趕緊走!」

「王爺說讓我等他回來。」

「你笨啊,你要等他回來再和你算賬?趕緊走!」朱棣一出去,就遣開了侍衛,燕十七便尋了空來救錦曦。

錦曦想,也好,趕緊走,以後再莫要和朱棣照面了。點點頭道:「多謝十七哥!」

「笨蛋!」燕十七愛憐地看著她,拉了她的手出了煙雨樓,一直來到花園圍牆。「快走!到時人不見了,反正你會武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非蘭,你自己小心,若有事,你就去城東破廟寫條紙條塞在神龕下。我便會知道消息。」

「十七哥,」錦曦感動得不行,燕王府不能久留,她對十七抱拳一禮道:「非蘭告辭,這就尋我表哥靖江王去,若是沒有消息,定是我隨了他去廣西。你也保重。」

朱棣出了煙雨樓心情明朗,換過輕衫慢悠悠往謝荷軒而去。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格外醒目。燦爛的陽光,濃密的樹蔭,綠水清波中一池粉荷……在盛夏季節突出了色彩與感覺。

遠遠地謝荷軒中那個明黃的身影不耐煩的往返走動著,朱棣笑了笑,真著急了么?

他三步並做兩步走進軒中,先行國禮:「臣見過太子殿下!」

朱標虛扶一把口中笑道:「好了四弟,起來吧!」

朱棣笑著站起坐下:「大哥,今日怎麼有閑來我府上了?」

「還說!魏國公府徐大公子求到我門下來了,我說四弟啊,好歹非蘭也是魏國公的侄子,他一生戎馬,朝廷棟樑,你這般不給面子,等魏國公從北平回來,這可怎生收場?」朱標素來溫文爾雅,對弟弟們愛護有加,幾時用過這等責備的語氣。

朱棣低下頭顯得很委屈。

朱標臉上又浮現出溫和的笑容:「四弟,看在大哥面上,不和她計較了,嗯?」

「大哥!你有所不知,那個謝非蘭答應做我的燕衛,中途跑了,我不抓她回來,以後怎麼服眾?!」朱棣沉著臉,鳳目瞟過朱標一眼,瞧他眉尖一蹙,忙又笑道,「大哥,我豈是胡來之人?我不會把那個謝非蘭怎樣的,不過關她幾日便放回去,絕不會傷她分毫,只不過,總得讓她吃點教訓,大哥,我對府中侍衛也好有個交待不是?」

朱標見朱棣不肯放人,正欲動怒以太子身份帶走錦曦,朱棣話鋒一轉卻又是說得於情於理。可是把她放在朱棣府中教他如何放心?朱標眼前禁不住又浮現出錦曦俏麗的身影,想見她的衝動在心裡折騰了良久。他嘆了口氣道:「我去瞧瞧她,訓斥一頓也就算了。」

「大哥,我已修書飛馬向魏國公言明此事,徐家大公子不用這般著急,玉不琢不成器,謝非蘭無視規矩,肆意妄為,父皇從前常告誡我們不能驕奢淫逸,我看啊,謝非蘭再不給點教訓,空有一身好武藝也是廢人一個。」朱棣端著茶慢條斯理的說他的道理。聽到朱標說要去見非蘭,心想,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見著她的。

四弟還不知道謝非蘭的身份,朱標心裡輕鬆了一點,笑道:「那四弟那算如何給她點教訓?」

「也沒怎麼,放她去田莊做幾天雜役就好。」

「不行!這不是公然侮辱魏國公?」朱標一陣心疼,馬上出聲反對。

朱棣嘆了口氣道:「那大哥覺得呢?」

朱標心想,我覺得現在讓我把人帶走最好。「四弟,我看你抓她回來,非蘭心中必定恐懼,早已知錯了,這也有半日工夫了,還是放她走好了。」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著朱標說了句:「大哥就是心軟,才抓就放怎麼行?這樣,三日,我就軟禁她三日。大哥,那徐輝祖不過是擔心被魏國公訓斥,此時我已報與魏國公知曉,他必不會生氣,你也好交待啦。」

朱棣軟硬兼施,一時半會兒倒叫朱標不好再插手管這事。可是來一趟人都見不著,總覺得不妥,他站起身笑道:「許久也沒見非蘭了,四弟帶路吧,我瞧瞧她去,再勸勸她好生反省。」

「大哥,」朱棣坐著不動。「軟禁她三日罷了,大哥這般心急幹嘛?不過是魏國公府的一個遠親,值得大哥屈尊降貴的去看她么?大哥這一去,臣弟何苦還要抓她回來嚇嚇她?倒像是請她回來當菩薩似的供起了。」

朱標聞言一愣,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他自是不方便告訴朱棣謝非蘭的身份,且有意納她為側妃,這可怎麼辦呢?朱標心一橫,臉便沉了下來,心道,難道以我的太子身份要個人都這麼難么?不把我放在眼裡?他正欲開口。

只見燕九急步走進謝荷軒:「王爺,謝非蘭跑了!」

「什麼!」朱標和朱棣大驚的色,朱棣的臉頓時氣得鐵青。他在這裡與太子殿下周旋,她居然藉機跑了?再三叮囑讓她等她回去,居然她就跑了?!

「王爺,怕是追不上了!」燕九小聲的說道。

朱標疑惑地瞟了朱棣一眼,見他臉色陰沉,看來錦曦是真的離開了燕王府。心裡一陣輕鬆,故意板了臉道:「四弟說的對,這謝非蘭實在太無規矩。虧得我還好心答應幫徐輝祖一個忙,唉!」說完不悅而去,心道錦曦離開燕王府也好,在外尋人方便。

朱棣卻是怒氣沖沖地跑回煙雨樓。樓內空無一人,桌上的酸梅湯碗空著,好啊,還喝了我的酸梅湯,徐錦曦,你真是太沒良心了!枉我想真心待你,幫你解去太子之圍,還不計前嫌,連你脅持我的大罪都當煙消雲散。你真是說話不講信用之人!我,再也不會信你!

朱棣在鳳陽便知非蘭是女兒身,在看到徐輝祖時便肯定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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