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疑是玉人來 第十章 青山欲訴溫柔意(二)

錦曦轉開臉,為自己的誤解臉紅。她心裡傳來一種奇怪的感覺,秀眉一揚,輕聲對朱棣說:「來了。」

她吐出的氣息溫暖而芬芳,朱棣怔了怔,見錦曦如臨大敵,將手掌放在面前土壁上一邊感覺來人的腳步震動,一邊向他比劃著對方的人數。

來了十七個人,朱棣才看清她划下的數字,只聽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響起了一個聲音:「在這裡!」

錦曦一抖,朱棣已緊緊握住她的肩。兩人大氣不也敢喘一口,縮成一團聽見腳步聲漸漸加重,不多會頭頂前方已站滿了人。

「主上,他是被一劍穿心而死,胸口中掌。燕王不會內功,這掌定是他的燕衛所為。」

「找個地方葬了。」一個暗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錦曦仔細辨聽著聲音,似有熟悉感,又似極陌生,臉上便浮起了恍忽的笑容。

「主上,發現蹤跡往西南而去。」

「追,絕不能讓朱棣逃脫!他身上帶有在鳳陽收到的訴狀,太子殿下嚴令,一定要找到他!」

片刻後聽到來人揶走屍體的聲音,往西南方遠去的聲音。林子時慢慢又歸於平靜。

從來人口中聽到太子殿下這四字時,朱棣狠狠的握住了錦曦的手,她沒有掙扎。良久錦曦感覺了下,外面確已無人,方鬆了氣低聲道:「你握痛我了。」

朱棣緩緩放開手,鳳目低垂掩住一片傷心。他突然掀起藤蘿站起來,急聲道:「他們追不到便會返回,趕緊離開。」

兩人跳出坑裡,原樣封好藤蘿。朱棣帶著錦曦便往東南方向行去。

走了很久眼前還是山,錦曦奇怪地問道:「怎麼還沒走出去?」

「雞公山是名山余脈,我們已進入名山地界了。」朱棣簡短的回答。

「來人說你收到的訴狀是在你身上么?」

朱棣一劍砍斷面前的藤羅開道,擦了擦汗道:「本王早已遣人送回南京了。」

錦曦不由佩服:「王爺高瞻遠矚,不過,別人難道會料不到么?」

「猜到也無妨,他們不知本王如何送出的又怎生攔截得住?」

錦曦見朱棣滿額是汗,便說道:「要不我倆換換,走沒走過的路累得很。」

「不必,這種事還是本王來做的好!」朱棣奮力砍斷一根粗藤,喘著氣回答。

「這就怪了,你沒內力怎知我會不如你?」錦曦不服氣地答道。

朱棣一怔,側身道:「你來!本王手也酸了。」提著劍退開。

錦曦瞟了他一眼,長劍一揮輕鬆開路。朱棣跟在後面心裡極不是滋味,不陰不陽地說:「看來你的武功與內力用在這上面最是有用,以後要不跟了我,專司柴房一職?」

「這樣啊,看來王爺內力沒有蠻力卻也不少,這開山劈路一事還是王爺來做的好!」錦曦笑嘻嘻的收了劍,站在路邊不動了。

朱棣此時偏偏不想動手了,懶洋洋地說:「本王沒力氣了。」

「沒關係,反正刺客要殺的不是我。我也沒力氣了。」錦曦心想那就比誰更心慌吧。兩人大眼瞪小眼對峙著。

朱棣橫下了心不服軟,乾脆坐了下來,望著天邊尚未落下的太陽,喃蝻道:「太陽就快下山了。」

「又如何?」

「你以為他們不會追來嗎?」

「要擒要殺的是你!我呢,施展輕功還怕不能逃命?」錦曦靠在樹上笑咪咪地一點也不生氣。

「你之所以保護我,是為了這淮河受災的十來萬百姓。我若是沒命了,你怎麼對得起那些受災的百姓?」

「反正訴狀已經送走了,你就算沒命,百姓還是一樣能得回公道。我早說過,你的命我還真不關心。」

她總是這樣擠兌他!總是讓他又恨又拿她沒辦法。朱棣站起身大步走向錦曦,鳳目里燃燒著火焰,他居高臨下看著錦曦一字一句地說:「謝非蘭,莫要以為本王離了你便不能活著走出名山!哼!」說完就往山上攀去。

錦曦撇撇嘴,提了劍也往山上攀去,她足尖一點已與朱棣站在一起,兩人互瞪一眼開始劈開纏繞擋路的雜枝藤蔓,這會兒竟是誰也不服誰,不多會兒就走到一面山崖下。

「呵呵!」錦曦望著如刀削的峭壁得意地笑起來,正想回聲問朱棣需要她幫忙弄上去沒,轉頭竟看到朱棣扣著石縫如壁虎一般趴在岩壁上。

「你做什麼!」她吃驚地問道。

朱棣不作聲,奮力往上爬著。好不容易在半空中踩穩,回頭輕蔑一笑:「區區山岩有何困難!」

錦曦嘆了口氣,腳尖一點施展輕功躍到他身旁,伸手就去拉朱棣。

朱棣一手揮開,冷冷地看著她道:「本王不受你恩惠,這山岩,本王還沒放在眼裡。」說完又開始往上爬。

錦曦一愣,心想看你能撐到幾時!她也不急,一會躍到朱棣頭頂,拉著株藤蔓晃蕩著:「王爺,太陽真落山了,你要是摔下去,連屍首都不好找呢。」

「太陽落山才好,」朱棣喘著氣道,「知道登最險的山什麼時辰最佳么?就是夜晚,看不到身下的懸崖,看不到前面還有很高很長的路,輕輕鬆鬆的就上去了。」

他硬撐著回答,腳下一滑,手正用勁卡進石縫,瞬間便擦破了皮,錦曦剛想拉他,看到朱棣眉緊蹙著,鳳目中露出堅毅,手又縮了回來,默默地看著朱棣咬著牙又往上爬了一截。

晚霞漸漸由桔色變成灰紫,只餘一絲兒光亮。朱棣的外衣早被青衣蒙面人撕破,僅著一件白紗中衣,早已污濁不堪,山風吹來,從上往下看,朱棣像被風吹著的一片紙,單薄的貼在岩壁上,他爬得很慢,從錦曦的角度看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似的。

她看了會兒,突然笑道:「王爺很怕欠我恩惠么?」

朱棣努力地抓緊石縫,半響才逼出一聲:「不是怕欠你,而是本王不屑!」

錦曦聽到笑了笑,突然扯起一根粗藤盪了下去,她貼進朱棣不懷好笑地沖他一笑:「王爺不屑么?非蘭還非助你上岩不可,這叫打落牙齒,你也只能和血吞了!」

「你——」朱棣氣得才吐出一字,已被錦曦提住施展輕鬆往崖頂躍去。

朱棣緊閉著嘴側頭看著錦曦,恨不得手裡有刀砍了她拉住自己的手。片刻功夫,兩人便上了崖頂。

錦曦把朱棣放開笑道:「非蘭去看看地形,王爺若是心裡不痛快,爬下山再自己上來一次也行。」

朱棣氣得腦袋發暈,一屁股坐在地上,明知與她一起就是如此爭吵不休,總是惹得自己輕易就生氣。識實物者為俊傑,朱棣馬上平靜了下來:「本王有護衛在,何必勞神費力,咱倆合作吧,你不會做吃的,本王做,你看地形之時看看有沒野味。」

這麼快就恢複平靜了?錦曦詫異地露出笑容:「好,合作,這話聽得,成交!」說完躍了開去。

朱棣嘴邊露出一抹笑容,望向錦曦的目光中帶著暖意,他喃喃道:「其實你真的很心軟,你不知道么?」

他借著最後一抹天光看到不遠處有塊岩石狀若老鷹嘴,下方凹進一大塊。前面又立著幾塊大石,正好可遮擋火光,於是收集地上枯葉干枝引出一堆火來。

不多會兒,錦曦拎了兩隻兔子回來,見朱棣已把火升上,便把兔子扔給他。

「給我幹嘛?」朱棣疑惑地看著錦曦遞過來的兔子。

「我不會剝兔子。」

朱棣嘆了口氣,接過兔子看了看走向一邊,嘴裡嘀咕道:「會武功不會剝兔子,謝非蘭,你在野外會不會被餓死……」

「王爺,這邊下去挺好走,是個山谷,很大。」錦曦轉移話題。

朱棣用劍剝了兔子皮弄得滿手是血,拎起血淋淋的兔子走過來。

錦曦側過頭不想看,怕看了沒胃口吃。

「你可以殺人,又怕這個?真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朱棣用樹枝穿了兔子,專心致致地烤。

香氣漸漸瀰漫開來,錦曦坐在一邊匝巴著嘴,肚子里的讒蟲成群結隊地往上爬。朱棣取下兔子撕下兔腿給她。

錦曦邊吹邊啃,沒有調料別有一番香味,烤得恰到好處,一口咬下滿口流油,嘖嘖贊道:「朱棣,你以後若不做親王就去做廚子好了,包管銀子賺得盆滿缽滿。」

「本王的手藝豈是凡夫俗子可以嘗的?哼!」朱棣邊啃兔子邊說。

一隻兔子轉眼沒了影,又烤。

錦曦巴巴的等著,突然覺得有人在窺視著他們,霍的一聲站起。只聲一聲狼嗷,一團黑影對著她直撲過來。

「王爺小心!」她一腿踢過去,那隻狼在空中轉了下身竟躲開了。

狼似知曉厲害,停了下來,一雙幽幽的目光像鬼火盯著兩人。眨間功夫,黑暗中閃亮了無數的綠眼。

錦曦兩手是汗,與朱棣靠著山壁,朱棣握住了根燃著的樹枝。

這群狼對火的畏懼並不大,頭狼穩穩地踩著步子向他們靠近。兩人心裡發苦,一日來體力消耗得差不多,晚間居然還要對付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