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顧天翔夜入王宮復命:「王上,已綁回他二人,臣特來複命!人在殿外。」

「劉珏下入天牢!送李青蘿進玉龍宮!」子離淡淡吩咐。

「這,王上!」顧天翔顧不得抗君令,還想多說。

「嗯?」子離哼出一個字。

「是,王上!臣這就去辦!」顧天翔很無奈,再勸又怕子離當場翻臉,對二人更為不利。

天牢里,顧天翔鬆了劉珏綁繩,低聲道:「我看事情不妙,王上把三小姐留在了玉龍宮。」

劉珏一痛,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他是王,他說了算,只盼他待阿蘿好點。」

顧天翔重重嘆氣:「你先顧著你自已吧。有消息我會傳給你。」

顧天翔一走,劉珏坐在天牢的石室里默想形勢。他有十足的把握子離火氣再大也不會殺他。這個時候他會為難阿蘿嗎?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憤怒。但是這個時候,子離會控制自已,他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逼得太緊。

說不擔心是假的。劉珏只希望子離顧及著阿蘿,顧及著要用他,不要去為難她。但是萬一……劉珏甩甩頭,堅定地告訴自已,任何的萬一都擋不住他和阿蘿相愛的心。

她就在裡面,明明知道顧天翔不會為難他們,她跟著劉珏也不會吃苦,心裡卻是放不下,想知道走了十來日的她還好不好?她過得好么?這樣捉她回來,她,會恨他吧。子離站在宮門外遲遲徘徊。如果說三年里的相思一天天反覆輾壓著他的心,那麼三年後再見到阿蘿,他就管不住自已了。似乎伸手就能把她圈進懷裡,讓她成為他的。這種念頭像火山下的岩漿,在地底翻滾著叫囂著,一經衝破岩層就怒吼著噴發,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吐著最炙熱的火,流出最滾燙的液體直至熄滅掉所有的熱情。

晚風吹來初夏的風,也吹亂了子離的心。

人是回來了,但她的心呢?縱使他燃燼了熱情,變成冰冷猙獰的石頭,也打動不了她的心。子離陷入了深深的悲哀里。一種念頭突然冒了出來,與其看著她與劉珏濃情蜜意,不如毀了她吧,藏她在心底里,她不屬於他也不能屬於其他人!子離被這個念頭嚇得呆住。然而這是最好的辦法,讓自已從日日嫉妒悔恨的折磨中解脫出來的最好的辦法!

殺了那個在山頂白雪中綠玉似的水裡讓他驚艷的阿蘿?殺了那個王府里含著淚祈求著望著他的阿蘿?殺了那個與他策馬草原讓他飛翔的阿蘿?殺了那個與他心意相同簫笛合奏的阿蘿?子離雙手下意識抓緊了白玉桿欄。心底里冒出來的想法讓他驚恐。

子離搖搖頭,他做不到。做不到么?深遂的眼睛裡浮上重重的憂傷,那麼他只有另一個選擇。子離佇立在宮門外,深暗的身影與夜色融在了一起。

近侍小心地提醒他:「王上,娘娘已等著侍寢了。」

「那個娘娘?」子離沒反應過來。

近侍一愣,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往下一跪:「奴才以為,以為……就是顧將軍送來的……」

「哦?」子離突然想笑,阿蘿被打扮成什麼樣了?侍寢么?他嘴角一動,牽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神卻如寒冰:「胡說八道什麼!混帳東西!誰准你們如此待她的?!」

近侍嚇得連連磕頭:「王上饒命!奴才知錯了!」

「拉下去棍責三十,長長記性!」子離一甩袍。轉身走了進去。

阿蘿和劉珏被分開送進了玉龍宮。她緊張得要命。等侍是最不安的。她不知道子離會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他會不會大怒,不知道他是不是眼含傷痛。她負了他,她沒辦法接受他。但是,又由不得她不接受。還有劉珏,他被送進了天牢,子離會怎麼待他呢?

從進了玉龍宮起,阿蘿的腦中就塞滿了各種問題。突聽到有腳步聲,睜開眼看得目瞪口呆。面前出現一溜宮女和宮侍,手裡捧著衣服首飾笑著看她。

阿蘿下意識問道:「這是做什麼?」

宮女盈盈下拜:「奴婢侍候娘娘梳洗更衣!」說完便走了兩個過來。

阿蘿手一擋:「不必了!」

「娘娘真是說笑,要的,不然如何侍寢!」宮女嬌笑著靠近。

侍寢?阿蘿臉一紅,心裡一慌,人已往後退去:「誰說要侍寢了?別過來呵,我不想動手打女人!」

一名宮女不知好歹已走近了她,伸手欲拉。阿蘿迅速出手勾住她的手臂反手一扭。「哎喲!娘娘!」那宮女痛得眼淚流了出來。

阿蘿不由自主放開手,無奈道:「別過來了,我不想揍你們!」

其它宮女嚇得花容失聲,為首的宮侍高叫道:「娘娘,奴才們失禮了!」竟向阿蘿圍了過來。

阿蘿心一橫,拉開架式就要打。一名宮侍一揚手抖出一股香氣。阿蘿一愣,已呼吸了進去。身體一軟沒了力氣,瞪著宮侍罵道:「下流東西!」

宮侍跪地:「娘娘得罪了,只是娘娘性烈恐傷了王上,奴才們不得已。」他站起身吩咐道:「你們還不快點過來侍候!」

宮女們這才小心上前,攙扶起阿蘿。她渾身無力,被架著去沐浴,再被換上一身軟輕羅。阿蘿沒法掙扎只能由得她們涮蘿蔔似的上下洗了個乾淨,直恨得牙癢。眼睛再瞥見身上的輕羅,羞憤得閉上眼不敢再看,這跟沒穿有什麼區別。

辮子被打散挽了個鬆鬆的髻。等裝扮好了,身邊的宮女瞧得呆了。好半天一人才輕聲道:「娘娘真是美麗!」

這時候美有屁用!阿蘿朝鏡子里的自已齜牙咧嘴,顧不得欣賞只盼望力氣早點恢複。

宮女小心的把她扶上床躺下,站成一排痴痴地看著她。阿蘿忍不住破口大罵:「看什麼看!再看我揍你們!解藥拿來!」

方才被阿蘿扭住手的宮女嚇得後退一步。只聽宮侍賠著小心道:「奴才得罪了。這是為娘娘好,若是傷了王上,那是死罪!」

「都給我滾!」阿蘿氣得胸悶。

「是!」

宮侍與宮女輕輕放下層層軟帳。跪伏著磕了頭,慢慢退了出去。

阿蘿心裡暗罵,這幫宮人絕對不是第一次干這種助紂為孽的活兒了。身體軟得抬手都很困難,只得瞪著帳頂出神。

聽到外面宮女和宮侍們在喊:「王上聖安!」阿蘿心裡更急,眼裡淚光閃動。

子離瞟了一眼放下的層層軟帳,淡淡地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

他舉步欲行,又停住。融了軟帳溫柔問道:「阿蘿,這些天你還好嗎?」

阿蘿看看自已,再聽到子離的聲音,急道:「你不要進來!」

「你,為何不想念我呢?」子離終於拂開一層軟帳,離龍床又近了兩丈,「我想念你,你可知道玉華殿一件物事我都沒讓人動過。站在殿外,就想你還在裡面。」

阿蘿無語,好半天才幽幽出聲:「王上,青蘿粗陋,不堪王上寵愛,有負於王上,王上,另覓……」

「我說過了,你不要叫我王上!」子離打斷她,她一稱呼他為王上,他就覺得阿蘿離他好遠。手又分開一重軟帳,隱隱看到兩重紗帳後的龍床上躺著一具纖細的身子。

阿蘿側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你別進來!我,我不要你瞧到!」聲音里已帶著哭音。

子離停住腳,貪婪瞧著紗帳後的那個身影。手輕輕碰上沙帳死死的抓住了,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控制著不讓自已衝過去。他是多想把她擁進懷裡,多想再抱一次那個柔美的身體!多想,讓她成為他的……可是,不能的,他,不能!

苦澀與傷痛襲了上來,這就是登上王位的代價么?得到了天下卻得不到她!這就應了當年的話么?等她真的愛上了別人,痛苦才真正降臨!那種嫉妒真的像蟲蟻一點點咬住他的心,不是劇痛,一點點酸,一點點疼,日以繼夜周而復始,酸疼的讓人無力,從前已道相思苦,如今方知苦為何!子離緊緊咬住牙!手裡糾成一團的紗帳「嗤」的一聲輕響,已被生生撕裂。

他愣住,看看手裡的輕紗,一鬆手,紗飄落在地上。子離瞧著,身體一陣顫抖。

阿蘿驚懼地聽著聲響,眼一閉,兩滴淚順著眼角滑下。

子離大手一揮撩開紗帳走了進去。

眼睛剛瞧到床上的阿蘿,子離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腦子一熱什麼都不知道了。眼裡心裡只有那個美麗的身影。

阿蘿的胴體籠在淺紅的紗羅里若隱若現,帳頂懸著安國進貢的那顆明珠,淡淡光華照在她臉上。鬆鬆的髮髻襯得一張臉嫵媚之極,呼吸急促起伏的胸暴露出完美的胸線。子離怔在床前。不知何時已閉住了呼吸,生怕呼吸一重,這一切便驚得飛了。

阿蘿知道他進來了,閉緊了眼,嘴皮抖動著,身體緊繃,半天沒有動靜,她再也忍不住大吼起來:「滾出去!」

子離被她喝醒,往後轉身,臉已漲得通紅。他迅速脫下外袍回手一扔,寬寬大大掩住了阿蘿。啞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弄成這樣!」

「你還說!你盡然叫那幫宮人使這種下流招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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