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火看老婆時的眼睛, 自帶十級濾鏡。
黃一衍此時說不上美。淋了雨, 頭髮像一層裹布套在頭上。膝蓋以下的褲子濕漉漉的。她戴一副大黑框眼鏡,遮了半張臉, 下半臉唇色泛白。
前一刻,寧火在門邊招呼海客,黃一衍從另一道門走了。
她回去車上拿了傘, 到小區門口的披薩店買了份外帶。
這種天氣, 傘的作用不大,大風將雨水衝到傘下,她褲子又冷又濕。
得虧她狼狽。
海客盯了她好一會兒, 卻半點沒將她和江飛白聯繫在一起。他轉向寧火,問:「你叫了披薩?」
「是啊。」寧火接過了披薩盒。
「你怎麼能夠叫外賣呢?」海客倒想起了,寧火是明星。
「你能隨隨便便拉個人過來,我叫個外賣為什麼不行?」寧火嘲諷道:「你腦子進水, 叫天真。我餓了填肚子,也是天真。」
海客看一眼范鷺,嘆氣, 無話可說。
范鷺坐累了,換了一個姿勢。裡面那件暗紫蕾絲內衣已經跑出來了。
她剛才喊熱, 寧火正眼都不看她一下。
眼下這情景,再大的波, 也生不起小瀾。
寧火眼裡只有那位外賣員,他溫和地說:「外面風大雨大,很辛苦吧。」
「服務行業。」黃一衍推推眼鏡, 眯起眼睛,隱有欣喜:「請問……你是寧火嗎?你長得好像他。」
海客的雞皮疙瘩立起,他到現在才意識到危險。這下真糟了。房裡二男一女,男的清醒,女的醉酒,外賣員要是傳出去,不知能編排多少淫穢段子。
海客悔不當初。喝什麼酒?暴風天氣,分明是上天給出旨意,就該好好在家休息。
為了貪杯,他壞事了。海客正思考要如何糊弄外賣員。
寧火笑著應答:「我是。」
海客額頭的冷汗瞬間滴落。他見外賣員想去握寧火的手,又縮回去,雙手往身上一擦。
她驚喜不已,「真的是你啊!我是你的粉絲,情比金堅。」
成語用錯了吧?顯而易見,外賣員已經語無倫次了。海客揮揮手,「你送完外賣趕緊走。」
「我——」外賣員指指寧火,「能要一個簽名嗎?」
「好。進來吧,外面冷。」寧火體貼地招呼她進來。
海客從來沒有見過寧火如此和顏悅色,彷彿被雷電劈中了神智。
連醉酒的范鷺都睜開了眼睛,上下打量外賣員。
「哎。」黃一衍一腳踏進來,濕答答的鞋子混著髒水,踩在乾淨地板上,留下一灘臟漬。
「你你你——」海客目瞪口呆,「怎麼鞋子不脫就踩進來了?」
「踩就踩了。」寧火笑意深深。他家老婆,就算在房子里玩泥巴,用泥巴糊牆、糊地,他都樂意。
海客忍不住了,他以為,寧火這一系列反常的舉動是故意唱反調。「這是不是差別待遇啊?」
寧火又說:「為了不體現差別待遇,你洗了澡,那她也洗個澡好了。」他指了指浴室,朝黃一衍說:「去吧,別凍著了。」
海客險些跪下謝罪,「別鬧了,嚇壞小姑娘。」
豈料,外賣員矯情造作地捂了下臉,「這這這……寧火是要艹粉嗎?」又嘀咕一聲:「送披薩賺到了睡愛豆的機會。」她真的往浴室走,臨到門口,回頭說:「我是樓下披薩店的,工號1602。」
「……」海客看著她進了浴室,再看一眼迷濛的范鷺。他扯住寧火的袖子,到廚房關上了門。「賭氣好玩嗎?就因為我帶了范鷺過來,你也要報復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埋下了多大的危機?」
寧火半靠在操作台,「那你先解釋,你為什麼要帶女的過來。」
「范鷺她……不是一般的女的。我實話跟你說,范鷺是你粉絲大站的站姐。」海客指著寧火的胸口,重點強調,「她是你忠實的粉絲。」
寧火涼涼地撥開了海客的手指。
海客跺了一下腳,雖在廚房,仍壓低音量,「你沒踏進娛樂圈之前,到處勾搭女的,你紅了,幾個蹭熱度的都被范鷺幹掉了。她對你很好啊,又是反黑站的管理員。你的名氣,有多少都是靠她在努力。」
寧火好笑:「原來我的人氣上漲不是你這經紀人的功勞啊?」
「別岔開話題。」海客苦口婆心地勸道:「現在粉轉路、路轉黑多的是,有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大粉,就得好好維繫。為什麼我經常跟她聊天?都是為了你的前途。她粉你的時候是很好,但一旦得罪了,轉成黑子,那是相當麻煩的。」
「她粉我,我還得賣身了?」
「不是讓你賣身,是讓你給點好臉色。」
「海客。」寧火正色直言,「你以前很多事,我是懶得說。但范鷺,你少跟她接觸。就算要和她聊天,你都別聊我。」
「我沒多聊。但她確實知道你的不少事,你前一段感情,她比我清楚。」
「哦。」寧火笑,眼底戾氣重重。「我班上的同學都知道。公關是經紀人的事,如果要藝人一個個去哄才能堵住黑口,經紀人趁早滾吧。」
「……」海客和寧火合作這麼久,這是第一次聽寧火說重話。海客發慌,語氣軟了,「行,我知道了。」他又嘆氣,「那外賣的怎麼辦?」
「你趕緊走。這事我自己處理。」碰上一個業餘的經紀人,寧火在享受自由的同時,無可避免要面臨困境。他早預料到了。「如果被爆了范鷺和我的醜聞,別怪我削你。」
「哪能呢。」話是這麼說,但海客就是從娛記做起的,真真假假不就一張嘴。他都不知道編過多少小故事。海客自抽耳光,再問:「外賣員的嘴,你怎麼堵?」
「這你就不用管了。」
海客走出廚房,扶起范鷺。
范鷺清醒了許多,眼睛向浴室掃了一眼,才蹣跚離去。
黃一衍洗完澡,換了睡裙,直接進了房間。
寧火已經在床上了。
她說:「你這個經紀人不行,還有可能後患無窮。」
「嗯。」寧火捻起她的細弔帶,指尖輕輕勾在她的鎖骨,只是一截骨頭,他都覺得長出了風度,凹成了尤物。「他一開始當娛記,後來轉策劃,最近才做明星經紀。人是好人,但弱點也明顯。」
「一個豬隊友,寧願不要隊友。」她簽約工作室,就是掛個名。易昊軍都不算是她的經紀人。
「再說,我在考慮。」
「不過,看你現在的人氣,經紀運營得又不錯。資源也有。就是他稀里糊塗的。」
被海客打斷了纏綿,小兩口正好談起了正事。
寧火坦誠說:「人氣和資源,有一部分是章玟帶給我的。」
「她為什麼要拉你?」黃一衍躺在他的大腿上。
他拉下她的細肩帶,雙手往裡走。「我還沒琢磨透。」
「她真的看不上你?」
寧火哼一聲,「她想看也沒得看。」一來,章玟背後的男人不願意,二來,寧火不樂意。
「你什麼時候拍攝MV?」
「蔡辛秋拖了時間。過幾天我就封閉式訓練了,中途再出來吧。也看章玟,我請不了假的話,她只能另請他人了。」
黃一衍握起他的手,「你別太累了。」
「嗯。」寧火說:「蔡辛秋不會只在平安夜聽過一次,就能複製你的曲子。她錄了視頻。你這一鬧,她應該刪了。」
「她刪與不刪,沒有區別,反正她不會認的。」
寧火問:「你和紅窩的關係如何?」
「還不錯。頂著負評,蔓姐也沒有發聲明和我撇清關係。」
「我有託人尋找前年平安夜紅窩的觀眾,要是能讓紅窩也出個名目查找,幾率就更大了。」
黃一衍眼睛一閃。戀人間無需謝意。
寧火手掌下的肉軟綿綿的,他又抓又揉,「我這一段日子不在,你要當心。」
她因他的動作輕呼一口氣,「我知道。」
他抱她起來,深吻一記。「封閉訓練要好久,你記得多和我聊天。」
她回抱他,「好。」
兩人終於能繼續未完成的和諧大事了。自從她成了公眾人物,寧火只能在她限定肌膚留印了。局部部位的痕迹比之前更加密集。
「屬狗么你?」黃一衍痛斥一聲。
「老婆。」他叼著她的肉不肯放。
她禁不住回咬他。
兩人做了一輪。
黃一衍嚷嚷口渴。
寧火乖乖地出來倒水。見到范鷺坐過的那張椅子角度歪了,他順便扶了一把。正在這時,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寧火低腰,跪地。
靠牆凳腳的背面,有一個口香糖,粘著一個黑乎乎的小圓圈。
那是竊聽器。
而寧火的瞳孔,比小圓圈更黑,更深。
過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