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黃一衍不知道貝余還有一間酒吧,繞了大半圈才找到酒吧的入口。

和服務員招呼一聲。

服務員趕緊領著她上樓,「寧先生喝多了,他手機的通訊錄里,您的名字在第一個。我們就通知您過來了。」

「嗯。」那他的那些鶯鶯燕燕呢?轉念一想,那些女人大概在通訊錄的名字都是「寶貝」。恐怕寧火自己也分不清誰是誰。

包廂里,已經有一隻鶯燕飛了進去。美貌俏麗,火紅連衣裙的領口解開了兩個紐扣,隱約露出的內衣也是紅蕾絲。她右腿掛在寧火的腰上,雪白晶瑩,嬌艷如花。

寧火半躺在沙發,手背搭在額頭,眼睛緊緊閉著,臉色跟鶯燕的皮膚一樣泛白。

服務員推開門,突然回身看了一眼黃一衍。

她眸子黑漆漆的,問:「還有我的事嗎?」

服務員尷尬地轉向那位鶯燕:「請問你是?」

大美女彎起紅唇,「我是他的朋友。」她塗滿棕紅指甲油的左手,輕輕滑過寧火的胸膛。

黃一衍的記憶中,他的身體色香味俱全——大美女賺了。

寧火拽住了大美女的手,他動了動嘴皮,喃喃了一句話。

誰也沒有聽清。

大美女俯身貼近他,左手移上他的臉,「乖,我們回家了。」

黃一衍悠悠地掏出煙盒,半坐半靠在另一邊沙發的扶手。

大美女終於將目光瞥向黃一衍,「你是誰?」

黃一衍銜上煙,「他的兄弟。」眼下這情景,稱一聲兄弟,好過解釋她是他的妻子。

大美女笑了。「真的假的?」但見黃一衍一身灰黑,是沒有多少女人味。

黃一衍按下打火機,煙絲燃起,「我來接他回家。」

兩個女人都說了家的字眼。服務員垂眼,一聲不吭。

剛才寧火醉酒,摔破了一個杯子。

服務員過來詢問。

寧火半眯起眼睛,把手機扔過來,說:「通訊錄第一個。」他話說得模糊,服務員卻聽明白了。

通訊錄第一個名字是「AAA」。三A置頂,誰輕誰重,服務員自然明了。

大美女翹起腿,拍拍寧火的臉,「寧火,寧火,乖哈,回家咯。」

一根煙擱在黃一衍的食指和中指之間,靜靜燃燒。

寧火蹭了蹭身子,睜開了眼睛。彤紅雙眸漾著醉酒的水光,像是夕陽下的粼粼湖面。他坐起來,右手托著疼痛的太陽穴。

「你怎麼樣?」大美女關切地問,跟他近距離相望。

寧火晃了晃頭,不經意見到了旁邊的黃一衍。「老——」慣常的稱呼即將脫口而出。

她給他一記冷眼,然後聽得他叫:「老黃!」

她手裡的半截煙掉了。

他的酒意醒了過來,見她一腳踩滅煙絲,前腳掌左右扭了扭,他連忙把大美女請出門外。

大美女嘟唇,「你還記得我是誰嘛?」

肯定不記得。寧火微微一笑,「寶貝,我和老黃談事情,你今晚自己玩吧。」

「改天再約。」大美女左手又想往他的胸膛靠。

他退了退。

大美女紅裙揚起無限風情,給他拋了一個飛吻。

寧火沒敢接。

幸好沒接,他轉身回來,見到自家老婆坐在剛才大美女的位置上,也翹起了腿。不過少了大美女的風情。

要說風情,黃一衍也不是沒有,只是習慣以冷漠包裝。

服務員離開時,順帶捎上了門。

包廂里剩下兩夫妻。

她眼裡捲起颶風。

出於安全考慮,寧火坐在了單人沙發,溫柔地叫她,「老婆。」

「那女的是誰?」

「不認識,鬼知道哪冒出來的。」

「二舅呢?」

「上火車了。」

「然後你就跑這尋樂子了?」她像是在大冬天的雪地里滾過一樣。

「不是尋樂子,只喝了酒。」他澄清完,不怕死地換到她旁邊的位置,醞著酒氣未散的醉意,他問:「老婆,你是不是吃醋了?」

「可能嗎?」

他思考過後,認真地回答:「不可能。」他自嘲一笑,握起酒瓶往杯里倒酒。

黃一衍沒有制止,她又拿出了一根煙。她最近抽了兩包煙了。

寧火借酒消愁,而她是吸煙醒神。

明望舒說,寧火遇酒談笑風生,千杯不醉。

黃一衍上一次見到他醉酒,是在明望舒離開的那天。今晚恐怕是同一個原因。聯想起二舅對明望舒的高評價,黃一衍不做他想。

黃一衍按下打火機,嘴上咬著的那根煙飄起了煙霧。

她的歌聲不及金燦燦,或許和抽煙有關。

其實她不喜歡抽煙。

劉永岩說,「地下樂隊哪個不是煙里燙、酒里滾的?」

她勉強試了一口,尼古丁的麻醉是能讓思路更活躍。但是味道說不上美,而且地下圈子亂,抽大麻,磕嗨葯,都以搞創作的理由。她依然不喜歡煙味。連和劉永岩分手最痛苦的日子,她都不碰煙。反而是近期,往事漸漸抽離,她輕鬆地抽上了。

「老婆。」寧火薰紅的眼睛盯著她的手,無名指光禿禿的。「沒見你戴過我送的戒指。」

「太小了,戴不上。」她的眉間煙絲飄搖。

寧火沒料到是這樣的原因,他拉起她的手,「你不是戴9號戒嗎?」

「10號。」

「胖了是好事。」他說:「我買新的給你。」

「嗯。」黃一衍沒有推辭,她當他喝醉了。連結婚證她都能說領就領,一個婚戒算不上大事。

「那你要戴的啊。」他語重心長。

「嗯。」結婚不是秘密,只不過別人不知道她的丈夫姓誰名誰。

他斜斜靠在她的肩上,「我困了。」

「你醉了。」

寧火曲腿,佔了長長的沙發。瞌睡的頭不停往下掉,直到枕上一個柔軟的枕頭,才舒服地睡去。

煙灰險些掉落,黃一衍連忙把嘴上的煙拿下。她熄了煙,推了推他。

他正睡在她的大腿,渾然不知。

她左手尾指金戒和他黑色襯衣紐扣相映生輝。

當初他送的那枚婚戒,至今鎖在抽屜里。她忘了是幾克拉的鑽石,總之不是她一個網約車司機該戴的。

黃一衍覺得,她和寧火就是一對迷路的旅人,為了逃離不得不同行。卻不曾想,逃離之後該如何處理彼此的關係。

如今像朋友,像夥伴,就是不像夫妻。

她忽然扯了扯寧火的臉皮。

他曾是春曉之花,龍駒鳳雛,如今……沒個正經。

黃一衍狠狠地把手裡的皮肉一扭。「起來。」

「痛……」寧火立刻醒了。「老婆。」

「回家!」

海客新認識了一個綜藝副導,姓丁。兩人約上吃火鍋。

丁導擦了幾把汗,「明星真人秀玩了這麼多年,又冒出來素人綜藝。你說素人吧,長相肯定有要求。台里推一個不知哪來的十八線網紅,照片挺美,上鏡那是真尷尬。現在修補來不及了,我也是多嘴,拜託攝影師少拍她另一半臉。誰知人家脾氣還挺大,傷自尊了,不幹了。」

海客燙了燙魚片,問:「什麼綜藝啊?」

「一檔老百姓談戀愛的。」丁導吃了口花椒,辣得舌頭髮麻,他灌了一大口啤酒,繼續說:「說是老百姓,可是哪家觀眾不想看俊男美女啊。挑來挑去,大多都是半個圈裡人。」

海客嗅到了生意,趁機說:「我手上有不少人,沒進娛樂圈,偶爾接接廣告宣傳。」

丁導抬頭看海客一眼,「哎哎,吃飯說公事我就不高興了。」

「好好,不說,不說。」海客連忙給丁導倒酒,他岔開話題,把丁導逗得哈哈樂。

吃完了火鍋,兩人在街口道別。

海客不甘於窩在媒體圈,這段時間到處結交視頻平台的關係。

選秀也是出道的路子。

技能比拼,海客是沒戲的,他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不會籃球。比美嘛,他充其量叫端正。總結下來,就是除了跑龍套都沒戲。

他是真想進素人綜藝談戀愛啊。

他不是吹,他覺得自己這張吹牛的嘴巴,還是挺能哄女孩子的。而且真人秀有劇本演繹的成分,可以鍛煉他的演技。

但是丁導說了,素人也得是俊男美女。

所以還是沒戲。

鬱悶的海客第二天約寧火出來吃火鍋。吃的還是昨天的那家店,麻得打顫,辣到冒汗。

他說起群演的戲,「我下星期出去拍戲,來回三四天吧。」

「群演還要拍外景?」寧火把海客的蒜泥小碗拿了過來,挖了一大勺到自己碗中。

「啊。」海客說:「我去F市影視城拍古裝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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