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趙逢青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不認識誰,也不想去認識誰。

反正她今晚的任務,就是給江琎撐場面。

江琎和幾個客戶在聊正事。

她輕輕和江琎說,「我要去吃晚飯。」

他鬆開扣在她腰上的手。

在她轉身離去的瞬間,他的手卻下意識地一勾,拽住了她的手腕。

趙逢青回頭。

江琎再度鬆開她,說道,「悠著點吃。」

她笑笑,去了自助區。

張木軍見她落單,於是跟了上來,殷勤說著,「想吃什麼呀?」

趙逢青看他一眼,自己挑了些填肚的食物。

張木軍笑,「我是江琎的朋友,姓張。」

「哦。」關她何事。她用筷子夾起蟹黃包,然後咬掉,裡面的湯汁燙了她一口。她嘟起嘴,往外呼著氣。

張木軍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紅唇。

江玴站在不遠處,見到此景,微蹙眉。

這個女人,動態的殺傷力,真是致命。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

江玴在會場搜尋江琎的身影,沒見到。

江玴見張木軍只是目光火辣,別的逾越倒沒有,便沒有出面。

趙逢青挑了一大盤的食物,找了個空桌坐下。

張木軍跟了過去。

看得出,趙逢青對於張木軍的搭訕不甚喜歡。

江玴和朋友聊天時,注意著那桌的動靜。

十來分鐘後,趙逢青的眼睛一亮。

江玴看過去。

江琎肅著臉,走到她的身邊。他拿起桌上的紙巾,給她拭嘴。

她仰起頭,望著他直笑。

那種禁慾和妖氣的反差,莫名地和諧。他和她的世界,沒有第三個人。

江琎在趙逢青身邊待了一會兒,又去應酬。

趙逢青靠在椅子上,望著場上的觥籌交錯,有些無聊。

九點多時,江琎給她微信,說如果困的話,可以去二樓休息室。他忙完再去找她。

趙逢青經服務員指路,上了二樓。

轉進走廊,一樓的熱鬧就被隔絕。

她望著走廊的一列房間,不知道哪間才是休息室。

趙逢青舉起手機,拍了走廊的照片。她正打算把照片發給江琎看看,卻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說,「柳柔柔,你有什麼話快說。」

趙逢青怔了下,不自覺踱步上前。

前方第二間房,門沒有完全掩實,余出十公分。

她站定門前。

裡面有另一道聲音響起。

「你要去做手術?」柳柔柔的語氣,溫舒輕柔。

趙逢青聽見手術二字,僵了下。

「嗯。」江琎的回話,和平日的冷靜不一樣。

「中藥調理都不行嗎?」

「調了幾年。撐不過十秒。」

趙逢青從來沒有聽過江琎這麼……頹敗的聲音。

「只能祝你手術順利了。」

「嗯。」

然後,裡面靜默下來。

趙逢青躡手躡腳,想轉身離去。柳柔柔的話卻又讓她停了腳步。

柳柔柔說:「趙逢青還不知道你的病吧?」

江琎沉默。

趙逢青抿緊嘴。

「如果讓她知道……」柳柔柔憂心忡忡,「江總外在條件這麼好,中看不中用,好可惜。」

趙逢青低下頭。是好可惜。她因為自己有點兒異常,所以先前覺得他這樣還好。但對一個男人而言,太殘酷了。尤其是他這種天之驕子。

柳柔柔:「我先走了,李總在等我。」

趙逢青趕緊要跑。

卻來不及了。

柳柔柔已經拉開了門,驚道:「趙姐!」

趙逢青抓個正著,有些慌亂。

江琎的表情轉寒。

趙逢青看了他一眼,然後轉向柳柔柔。「我路過的……」

江琎冷聲問道,「你聽到什麼了?」

趙逢青連連擺手,「我什麼都沒聽見。」這話毫無說服力。

「是我忘記關門了……」柳柔柔很慚愧,她欲言又止了幾秒,說道:「這是男女之事。你倆開誠布公,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趙逢青看向江琎。

他也在看著她。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柳柔柔抓緊手提包,「記得關門再聊,免得讓外人聽去了。」她匆匆而去。

趙逢青尷尬地進去房間,然後關上了門。

江琎已經回到平素的平靜。

她並指發誓,「江總,你別怕,我不說出去。」

「你怎麼會來這?」

「你說二樓可以休息嘛。」

「我是讓你去前廳的二樓,你來中廳幹嘛。」

她哪裡分得清前廳還是中廳,「是服務員給我指的路……」她撞破了他最難堪的短處,他發脾氣,她能理解。

「趙逢青,你看不起我吧?」江琎自嘲道。

「沒有。」她搖頭,安慰說:「社會壓力大,很多男的都這樣。」

「這事——」他在椅子坐下,「請你保密。」

趙逢青答應了,鼓勵說:「江總,好好治療,一定能大展雄風的。」

江琎轉頭看她,語含怒意,「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她暗嘆,自己那點兒小毛病,無關女性驕傲。而他身為男人,要承受的壓力大許多。她看到他望著窗外,拳頭握得緊緊的。可憐透了。

她過去他身邊坐下,「江總,其實我知道的。」

「知道什麼?」他冷峭扯起唇角。「知道了一個茶餘飯後的好話題,很開心?」

「哪,我知道了你的大秘密。」趙逢青沒好氣地說,「我和你交換一個,行了吧?」他倆算是同病相憐吧。

江琎定定看著她,「願聞其詳。」

趙逢青的心理障礙,她沒有和誰說過。她也想不到,自己這一天會和這個罪魁禍首說起。事情過去這麼久,她對江琎,談不上恨。愛和恨都太耗費心力,她懶。

趙逢青覺得,自己早走出初戀的陰影了。只是,在性方面,卻始終跨不過去。

江琎聽完,執起她的手,輕問:「看過心理醫生嗎?」

「網上諮詢過。」她皺了下眉,「說這種男女問題,還是要回歸到男女之間解決。」但她沒有合適的解決對象,只能通過觀看愛情動作片來衡量病症。

他摩挲著她的手背。這其實類似於何醫生的建議。

「不過,我這問題……和你的不同。」他這種秒射症,還得依賴醫學。

「嗯。」

趙逢青被他摩得有些癢,想掙。

他不肯放。

她想了想,忍不住吐槽說,「我分析過,我這問題是前任太粗魯了。」不單指粗魯,還持久,足足好幾個小時。不過,他從以前幾小時到現在的幾秒,這中間的落差,可想而知。

聞言,他的力道一松。

趙逢青縮回手,補充道:「技術超級爛。」還口出惡言,擊碎了她的少女心。她及時打住思緒,不去回想他說過的那句話。

江琎的臉,黑了。

好半晌,他才恢複成平素的清峻,「你是怕做?不怕前戲?」

「誰知道。」

「我前戲技術很好,但是撐不到最後。」江琎看著她,沉聲說:「我覺得,我們很合適。」

她瞪眼,「十秒的時間不是從最開始算起的嗎?一個吻你就結束了吧。」

他沉默了。

然後直接吻住她,以行動告訴她,一個吻連開始都不算。

趙逢青剛知道自己有小毛病的時候,曾想過出去找男的。但實在難以下咽。別說是親熱,她連望他們多一眼都覺得煩。

至今,她只和江琎吻過。唯一一個,她願意讓他親吻自己的男人。

她的創傷是他造成的,那他能治嗎?

她不知道。

江琎最終,還是只給了這一個吻。但這個吻的時長,超越以往。

兩人分開時,她的唇紅潤潤的。

他禁不住再啄了下。「這樣會疼嗎?」

趙逢青搖搖頭,她的盤發散了大半。

江琎索性解掉髮夾。

她的長髮垂了下來。

他拂過她的臉頰,「別一副被蹂躪過的樣子。」

她笑,「給你增加自信么。」

兩人稍稍整理了下,回到會場。

江家的幾個長輩招著小輩過去客廳。聊完後,江玴和江琎一起走出來。

江玴勾住江琎的肩膀,「什麼時候能和小趙定下來啊?」

「沒那麼快。」狩獵越久,越顯珍貴。

「你啊,就是想太多。想來想去,理智壓抑了本能。」江玴叼上煙,「有時候,隨心所欲也是一種境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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