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逢青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不認識誰,也不想去認識誰。
反正她今晚的任務,就是給江琎撐場面。
江琎和幾個客戶在聊正事。
她輕輕和江琎說,「我要去吃晚飯。」
他鬆開扣在她腰上的手。
在她轉身離去的瞬間,他的手卻下意識地一勾,拽住了她的手腕。
趙逢青回頭。
江琎再度鬆開她,說道,「悠著點吃。」
她笑笑,去了自助區。
張木軍見她落單,於是跟了上來,殷勤說著,「想吃什麼呀?」
趙逢青看他一眼,自己挑了些填肚的食物。
張木軍笑,「我是江琎的朋友,姓張。」
「哦。」關她何事。她用筷子夾起蟹黃包,然後咬掉,裡面的湯汁燙了她一口。她嘟起嘴,往外呼著氣。
張木軍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紅唇。
江玴站在不遠處,見到此景,微蹙眉。
這個女人,動態的殺傷力,真是致命。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
江玴在會場搜尋江琎的身影,沒見到。
江玴見張木軍只是目光火辣,別的逾越倒沒有,便沒有出面。
趙逢青挑了一大盤的食物,找了個空桌坐下。
張木軍跟了過去。
看得出,趙逢青對於張木軍的搭訕不甚喜歡。
江玴和朋友聊天時,注意著那桌的動靜。
十來分鐘後,趙逢青的眼睛一亮。
江玴看過去。
江琎肅著臉,走到她的身邊。他拿起桌上的紙巾,給她拭嘴。
她仰起頭,望著他直笑。
那種禁慾和妖氣的反差,莫名地和諧。他和她的世界,沒有第三個人。
江琎在趙逢青身邊待了一會兒,又去應酬。
趙逢青靠在椅子上,望著場上的觥籌交錯,有些無聊。
九點多時,江琎給她微信,說如果困的話,可以去二樓休息室。他忙完再去找她。
趙逢青經服務員指路,上了二樓。
轉進走廊,一樓的熱鬧就被隔絕。
她望著走廊的一列房間,不知道哪間才是休息室。
趙逢青舉起手機,拍了走廊的照片。她正打算把照片發給江琎看看,卻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說,「柳柔柔,你有什麼話快說。」
趙逢青怔了下,不自覺踱步上前。
前方第二間房,門沒有完全掩實,余出十公分。
她站定門前。
裡面有另一道聲音響起。
「你要去做手術?」柳柔柔的語氣,溫舒輕柔。
趙逢青聽見手術二字,僵了下。
「嗯。」江琎的回話,和平日的冷靜不一樣。
「中藥調理都不行嗎?」
「調了幾年。撐不過十秒。」
趙逢青從來沒有聽過江琎這麼……頹敗的聲音。
「只能祝你手術順利了。」
「嗯。」
然後,裡面靜默下來。
趙逢青躡手躡腳,想轉身離去。柳柔柔的話卻又讓她停了腳步。
柳柔柔說:「趙逢青還不知道你的病吧?」
江琎沉默。
趙逢青抿緊嘴。
「如果讓她知道……」柳柔柔憂心忡忡,「江總外在條件這麼好,中看不中用,好可惜。」
趙逢青低下頭。是好可惜。她因為自己有點兒異常,所以先前覺得他這樣還好。但對一個男人而言,太殘酷了。尤其是他這種天之驕子。
柳柔柔:「我先走了,李總在等我。」
趙逢青趕緊要跑。
卻來不及了。
柳柔柔已經拉開了門,驚道:「趙姐!」
趙逢青抓個正著,有些慌亂。
江琎的表情轉寒。
趙逢青看了他一眼,然後轉向柳柔柔。「我路過的……」
江琎冷聲問道,「你聽到什麼了?」
趙逢青連連擺手,「我什麼都沒聽見。」這話毫無說服力。
「是我忘記關門了……」柳柔柔很慚愧,她欲言又止了幾秒,說道:「這是男女之事。你倆開誠布公,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趙逢青看向江琎。
他也在看著她。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柳柔柔抓緊手提包,「記得關門再聊,免得讓外人聽去了。」她匆匆而去。
趙逢青尷尬地進去房間,然後關上了門。
江琎已經回到平素的平靜。
她並指發誓,「江總,你別怕,我不說出去。」
「你怎麼會來這?」
「你說二樓可以休息嘛。」
「我是讓你去前廳的二樓,你來中廳幹嘛。」
她哪裡分得清前廳還是中廳,「是服務員給我指的路……」她撞破了他最難堪的短處,他發脾氣,她能理解。
「趙逢青,你看不起我吧?」江琎自嘲道。
「沒有。」她搖頭,安慰說:「社會壓力大,很多男的都這樣。」
「這事——」他在椅子坐下,「請你保密。」
趙逢青答應了,鼓勵說:「江總,好好治療,一定能大展雄風的。」
江琎轉頭看她,語含怒意,「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她暗嘆,自己那點兒小毛病,無關女性驕傲。而他身為男人,要承受的壓力大許多。她看到他望著窗外,拳頭握得緊緊的。可憐透了。
她過去他身邊坐下,「江總,其實我知道的。」
「知道什麼?」他冷峭扯起唇角。「知道了一個茶餘飯後的好話題,很開心?」
「哪,我知道了你的大秘密。」趙逢青沒好氣地說,「我和你交換一個,行了吧?」他倆算是同病相憐吧。
江琎定定看著她,「願聞其詳。」
趙逢青的心理障礙,她沒有和誰說過。她也想不到,自己這一天會和這個罪魁禍首說起。事情過去這麼久,她對江琎,談不上恨。愛和恨都太耗費心力,她懶。
趙逢青覺得,自己早走出初戀的陰影了。只是,在性方面,卻始終跨不過去。
江琎聽完,執起她的手,輕問:「看過心理醫生嗎?」
「網上諮詢過。」她皺了下眉,「說這種男女問題,還是要回歸到男女之間解決。」但她沒有合適的解決對象,只能通過觀看愛情動作片來衡量病症。
他摩挲著她的手背。這其實類似於何醫生的建議。
「不過,我這問題……和你的不同。」他這種秒射症,還得依賴醫學。
「嗯。」
趙逢青被他摩得有些癢,想掙。
他不肯放。
她想了想,忍不住吐槽說,「我分析過,我這問題是前任太粗魯了。」不單指粗魯,還持久,足足好幾個小時。不過,他從以前幾小時到現在的幾秒,這中間的落差,可想而知。
聞言,他的力道一松。
趙逢青縮回手,補充道:「技術超級爛。」還口出惡言,擊碎了她的少女心。她及時打住思緒,不去回想他說過的那句話。
江琎的臉,黑了。
好半晌,他才恢複成平素的清峻,「你是怕做?不怕前戲?」
「誰知道。」
「我前戲技術很好,但是撐不到最後。」江琎看著她,沉聲說:「我覺得,我們很合適。」
她瞪眼,「十秒的時間不是從最開始算起的嗎?一個吻你就結束了吧。」
他沉默了。
然後直接吻住她,以行動告訴她,一個吻連開始都不算。
趙逢青剛知道自己有小毛病的時候,曾想過出去找男的。但實在難以下咽。別說是親熱,她連望他們多一眼都覺得煩。
至今,她只和江琎吻過。唯一一個,她願意讓他親吻自己的男人。
她的創傷是他造成的,那他能治嗎?
她不知道。
江琎最終,還是只給了這一個吻。但這個吻的時長,超越以往。
兩人分開時,她的唇紅潤潤的。
他禁不住再啄了下。「這樣會疼嗎?」
趙逢青搖搖頭,她的盤發散了大半。
江琎索性解掉髮夾。
她的長髮垂了下來。
他拂過她的臉頰,「別一副被蹂躪過的樣子。」
她笑,「給你增加自信么。」
兩人稍稍整理了下,回到會場。
江家的幾個長輩招著小輩過去客廳。聊完後,江玴和江琎一起走出來。
江玴勾住江琎的肩膀,「什麼時候能和小趙定下來啊?」
「沒那麼快。」狩獵越久,越顯珍貴。
「你啊,就是想太多。想來想去,理智壓抑了本能。」江玴叼上煙,「有時候,隨心所欲也是一種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