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的理論,章慶榮判斷,老闆是同性戀的概率高達百分之八十。
他在這個時候感謝自己父母,只是把他生得五官端正,並不會太過妖嬈。否則被老闆相中,再來個霸道強奪加囚禁,那可怎麼辦。
鍾定毫不理會章慶榮的表情變換。他玩著手機,翻閱和許惠橙的聊天記錄,心思完全不在會議上。
底下的與會人員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但是,老闆以前神遊太虛的時候,沒有像今天笑得這麼……春水漣漪。
男性同胞們萬分慶幸老闆那冷淡的氣場,否則天天這樣笑,那公司的男人們還用活么。
男員工這會兒有喜臨門的感覺。
女員工卻已把今天封為心碎日。
然後,在陣陣心碎聲中,許惠橙領到了第一筆薪水。
不多,兩千來塊。
但她也夠開心了。
這是一份遲來六年半的收入。
許惠橙把這錢平分四份,打算交給她的父母、弟弟,還有她心愛的鐘先生。
然後,就花光了。
部門的同事甲這個月被評為優秀員工,於是一堆人吆喝著要他請客。甲欣然答應。他們暫定時間是星期三的晚上。
小羅過來問許惠橙去不去。
許惠橙開始有些猶豫,最後答應了。
她從來沒有參加過同事聚會。以前在會所,別的姐妹都忌憚朱吉武的暴力,所以連過年,許惠橙都是孤零零一個人。她想融入部門的圈子。
下班後,她走著去路口。
秋座的停車場出來,如果要到夏座的話,得繞一大段路,於是她下班後都是和鍾定在路口等。而且那裡有間麵包屋。他早到的話,還可以買個蛋糕。
當然,就他這翹班的習慣,他一直都是早到的那個。
到了路口,果不其然,許惠橙見到他坐在蛋糕店,一口一口品著。
鍾定隔著玻璃看著她走近,笑了。
蛋糕店的店員們熟悉這一對情侶。
男的愛吃甜食。女的通常不吃。男的吃完,就會牽著女的離開。
店員甲曾經和店員乙討論,「這麼帥的男朋友,肯定很沒安全感。」
「那當然了。」乙贊同道,「男人有錢就變壞,何況長得帥又有錢。」
說是這麼說,店員甲和乙卻都覺得,每當看著那對情侶的時候,特別的溫馨。
許惠橙和鍾定說起部門聚餐後,他眼尾一挑,「要攜伴么?」
她搖頭,「是同事請客,哪好意思吃多一份。」
他哼了一下。
許惠橙想起工資的事,笑顏如花,「鍾先生,我跟你說……」
他冷淡應著,「我不想聽。」
「跟你說呀……」她繼續道,「今天發工資,我請你吃飯。」末了,她又笑出聲來。
他側頭橫她一眼,「你發了多少?」
「兩千。」許惠橙如實告知,還伸手擺出個V字。
「這麼少?」鍾定不悅,「去找你老闆投訴。」
「我覺得還好……我就初中生啊。」她真怕他去找陳行歸理論薪金問題,解釋道,「而且轉正了會漲的。」
「你什麼時候轉正?」
「試用三個月。」許惠橙懷疑他有沒閱讀過公司章程,明明上面都有註明。
他當機立斷,「太久了,明天就轉。」
「別……我……不想再走後門了。」一來太麻煩陳行歸;二來,她生怕同事發現之後瞧不起她。
「傻。」鍾定下了結論。他早知道她的死心眼,所以放她自己去努力。反正家裡也不差她那麼點工資,就隨她了。
許惠橙的工資平分後只有五百塊,所以無法宴請高端餐廳,她選了上次的葯膳館。
這次翻看菜單時,她速速把壯陽那頁掀過去。
她巴不得鍾定別那麼陽。
她現在不比從前可以睡到自然醒,好幾天上班犯困得厲害,都是他夜晚鬧的。她有時反抗說不做,他都當作沒聽見。
他倆沒確定關係的時候,沒見他這麼血氣方剛。
許惠橙繼續翻,然後突然看到當季主打的安胎滋補湯。
她又憶起自己可能的不孕不育。她上周有打算去醫院檢查,沒抽出時間。她暫時不想讓鍾定知道,所以只能挑上班時間去。可是工作沒排開,她不好請假,就耽擱了。
鍾定見她望著菜單獃獃的,便隨意掃了下她手裡的那頁。
就她的性格而言,肯定是想要個小孩。但他暫時沒這準備。他們還年輕,他想和她一起到處玩玩先,有個小孩子比較麻煩。
葯膳館的味道,和半年前沒什麼太大區別。鍾定覺得遠不如傻花兒自己的手藝。
許惠橙不挑食,胃口很好,吃完飯還喝了兩盅湯。
席間,她想起遠在G市的父母,就和鍾定商量說,要不接二老過來。反正她和許七竹都在D市,而許家在G市已經沒有親戚了。
「隨你。」鍾定對這些事無所謂。他還有幾套房產,空著也是空著。只要她開心,他都沒意見。
她一聽,立即露出了小尖牙,「鍾先生,謝謝你。」
「嗯哼。」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許惠橙是想,把自己父母接過來的話,那她就可以經常和鍾定過去。她相信,許父許母可以稍微彌補他所缺失的親情。她想給予他最大的支持和幫助,讓他解開心結。
她本來也有考慮,既然鍾定知道了他自己有那樣的病,那是否應該去找個心理醫生,徹底治療。可是顧及到他的自尊,她又覺得還是再觀察觀察,看看他是否還會再變。
田秀芸隔一段時間過來換藥,但她不是專攻心理科,而且通常她換完葯後,就匆匆離開。所以許惠橙也就沒再多問。
鍾定知道自己的分裂情況後,也沒什麼改變,仍舊是懶懶散散。
這樣也好。
回去的路上,許惠橙一本正經和鍾定說起床事適度的問題。「鍾先生,以後星期一到星期五,我們分床睡吧。」
鍾定轉頭看她的眼神瞬間就寒了,語氣暗藏殺機,「嗯?」
她直視著車窗前方,「我太晚睡了,白天上班都打瞌睡。」
「想睡就睡。」他說得隨意,「反正你工資有了,儘管睡就是。我給你搬張床去公司。」
許惠橙滯了下,解釋道,「我想早睡。」
「也行,我們事情早點辦。」反正看電視的時間可有可無,縮短很容易。
她側過身子去戳他的手臂,戳戳戳,「鍾先生,凡事要適度。晚上別太累了。」
「我一點也不累。」他留意著路況,右手抓起她的手。
「我累。」
「那你睡,我來干就行。」
許惠橙發現,這個男人根本不可理喻。不過她今天已經打定主意,反抗到底。
只是,她錯估了一件事。
能和喬凌那種暴力狂成為好友的,大多都是變態。
她和鍾定同居的這半年裡,他沒有顯露過任何特別的癖好。所以,她誤以為他很純良。
晚上鍾定洗澡出來,許惠橙抱著被子正襟危坐,「鍾先生,我睡覺了,你不要吵我。」
他斜睨她一眼,「嗯。」然後他上床,半靠著玩起了手機。
許惠橙半信半疑,最後背著他躺下。
沒一會兒,鍾定丟掉手機,俯下身在她耳朵吹氣。
她嚇了一跳,埋怨著,「我要睡覺。」
「小茶花。」他的聲音沉啞,「你睡你的,我來玩玩強盜霸佔良家婦女。」
許惠橙更加驚訝,她轉頭看他。
他那陰邪的笑,就跟個真正的強盜似的。
她連驚呼都沒出口,就被他封住。
這一晚,可苦了她。
那個強盜根本不用演,就是個強盜。可他還要她反抗。
他將她折騰到凌晨四點多,才饜足而笑,坐起抽煙。
煙霧裊裊中,他揚起笑的模樣比平常更加性感,渾身都散發著勾魂的魅力。
許惠橙側頭望著,什麼抱怨都沒了。
那日記里曾經提到,喬延表現越好,鍾定遭到的偏見就越深。可是鍾定卻不嫉妒喬延,反而處處維護這個弟弟。
許惠橙想,這是一個多麼簡單的男人,只要誰對他好,他就會對誰好。
「鍾先生……」她輕輕地往鍾定那邊貼。
「嗯?」他的聲音還帶著事後的慵懶。
她喃喃道,「我怎麼會這麼喜歡你呢……」
鍾定低頭,左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聲說,「因為你傻。」要不是傻,誰會喜歡一個前科累累的壞蛋。
許惠橙握上他的左手,「因為我不傻。」和他相愛,是她這輩子最驕傲的事。
他笑了,呼出一口煙。
十指和她緊緊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