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鍾定靜靜的,任許惠橙攀在他的肩膀哭泣。

他向來愛好刺激。

年少輕狂時期,他曾經玩了很久的越野野戰。攀爬涉水、硝煙四起。那種心臟劇烈跳動的興奮感,痛快得無以倫比。經過剛剛那一番墜崖,他的心情也沒有太大的跌宕,反而湧現出久違的愉悅。

但是,眼前這朵小茶花明顯嚇壞了,哭得毫無形象。她的淚水滑過他的脖子,隱進他的領口。

也許那一張胡哨的花臉,這會更丑了。

待她的哭聲漸漸轉為低細,鍾定才開口說話,「小茶花,我們來約法三章。」

許惠橙哭得有些接不上氣,聽了他的話,她鬆手,和他拉開距離。然後她仰起頭,淚眼朦朧地望他,看到的是一片暗沉。

「我就允許你這樣哭一次。」鍾定的陳述不帶一絲感情,「我們沒有完全脫險,如果你只懂哭,那就是我的累贅。」而他不保證,到那時候不會丟下她。他對自己的善良,不抱希望。

她徹底離開他的懷抱,「鍾先生……你不怕嗎?」他剛剛說的是事實,她明白。可她不知如何克服對死亡的恐懼。

「怕。」他又笑了,帶著那特有的上揚語氣,「所以才要想辦法活下去,懂?」

許惠橙怔怔的。她以前過得再苦,也是想活著。可她用的是屈服的方法,當真的到了死亡邊緣,她很認命,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她突然有些羨慕鍾定,她也想擁有那麼強大的心智。

「鍾先生,我也不想死。所以……」她抹了抹眼淚,咬牙道,「我不哭了。」

「這才乖。」他輕笑著刮刮她的臉,「小茶花,去把洞口的雜草拔些進來。」

許惠橙答應了。她低著身子探出去,望見下方的茫茫綠蔭,又顫了下。她匐在洞口,胸部以上懸著空,側身揪著草叢,在使勁地拽,差點因為用力過度而向前倒。

鍾定在裡面及時按住她的小腿,「急什麼?」

她趕緊攀著洞口的石壁,驚喘地解釋,「這草……不用力拔不出來。」

「草不用拔太多。」他彎腰看她手裡抓的量,「好了,先進來。」

許惠橙又蹭蹭回來。

「還真是乖。」鍾定將那野草丟在一旁,然後雙臂後撐著地,把腿直直地晾在洞口的狹長一米處。

那裡正好能曬到陽光。

「小茶花,來曬太陽。」

許惠橙望了眼那堆野草,也學著他的姿勢,和他並排坐。

和煦的冬陽,將兩人的腿都烘得暖乎乎的。

晾著晾著,鍾定索性雙手枕著躺下,然後閉上了眼。

許惠橙望著外面的峰巒雄偉,一陣疲憊湧上心頭。即便現在撿回了條命,可也不代表安全。這裡沒有水、沒有食物。

她心裡祈禱著救援趕快來。

她回頭看旁邊的男人。

他呼吸平穩,仿似是睡著了。

卸下平日的嘲笑神情,他真的很像喬延。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許惠橙漸漸扛不住疲乏的襲來。她躺下後轉頭凝望著鍾定的側臉,笑了笑。

在這一刻,她自我催眠著,眼前的男人是喬延,是給她帶來希望的溫暖先生。這麼一想,頓時心裡瀰漫著一絲的甜。

她的目光就這麼凝在鍾定的臉上,直至入睡。

許惠橙的上半身貼著冰涼的洞地,雖然一雙腿能沐浴暖陽,但她在睡夢中仍然縮著身子,往旁邊的溫度偎了過去。

當她碰到鍾定時,鍾定立即醒了。他沒有動,任由她雙手抓著他的手臂。

陽光照射在洞口的範圍在縮小。

太陽已經慢慢往西走。東向的山洞過了中午就沒有陽光了,而隨之而來的,會是寒冷。洞口的雜草叢,並不能燃燒太長時間。所以,他還得另想他法。

許惠橙越靠越近。

他輕碰了下她的手,涼冰冰的,難怪總往他這邊擠。

鍾定沒有主動去攬她,可也沒有推開她。他在琢磨著這次的事件。

他更傾向於是人為造成的。

在場的目擊者只有那個管理員,而且操控纜車的也是管理員。陳行歸等人明天或者後天才會來Z市。如果真的要等到救援的話,還得撐一兩天。

水是第一要素,可這山洞沒有。雖然在科學上,有不喝水的極限是三天這樣的說法,但是他不覺得旁邊這個小妓女能捱得過去。而且,她似乎很怕冷。

這時,許惠橙的臉都緊貼他的臂膀,汲取著他的體溫。

鍾定看了看手錶,將近十一點。到了下午,這裡就陰了。更別提夜晚。

也許小茶花不是餓死、渴死,而是冷死的。

許惠橙感覺到越來越冷,她想去拖被子,卻抓了個空。寒氣一陣一陣地逼過來。她哆嗦了一下,然後就醒了。

洞口已經沒有了陽光。她雙腿捲起蹭著旁邊男人的腿。

鍾定低眉,「冷?」

她沒有點頭,只是望他,水汪汪的眼睛清晰透露了真實的想法。

「起來。」他坐起後,退回到洞里。

她默默在他對面抱膝坐下。

「我等會去下面弄些樹枝,生火。」

許惠橙愣了,「你還要下去么?」在崖壁上來回,實在太冒險了。她擔心他。

「嗯。」山裡夜晚氣溫極低,沒有柴火,很難熬。

「鍾先生,我能幫你嗎?」從事故發生到現在,都是他在救她。她不想再這麼的拖後腿。

他哼道,「小茶花有進步了。」

「鍾先生。」她握了握拳頭,「我也想活下去。」

鍾定斂了眼,輕不可聞說道,「那就好。」

鍾定估量著底下的環境。那棵大樹的分支斜岔各種方向,起碼木枝的量還算可以的。只是,有些位置危險指數很高。

準備下去時,他還是勾著嘴角,「小茶花,如果我掉下去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不會的!」許惠橙抓緊他的風衣外套,急切道,「鍾先生,別開玩笑。」

他揚揚眼,看著這個臟不拉嘰的女人。

他的確是在開玩笑。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就算他真的失足墜落,不到斷氣那一刻,一切都還有希望。只是,這個女人孤零零留在這裡,存活的幾率,很低。

鍾定緩緩攀著下去。

許惠橙在洞口俯望,比他還緊張,可是她不敢出聲。當他的腳抵到樹榦時,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

她按照指示,把他的風衣放下去。

太粗的樹枝,鍾定徒手不好折斷,而且他扶在樹上,用力很謹慎。他把折下的木枝纏綁在風衣的袖子上,示意許惠橙拉上去。

這麼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四十多分鐘。

鍾定臨上去前,站在粗枝上,低頭看著深崖,鬆開褲頭。在這麼個半空中,進行小解動作,可真是難得一遇。

許惠橙瞄見他這一幕,慌忙轉開眼睛。她還是早晨出門前上了趟廁所,之後就一直到現在。如果要在山洞裡繼續待,那她必須解決正常的生理問題。

鍾定重新回去山洞後,看了下木枝的數量,「省著點用,我們沒有工具,能摘的很有限。」

許惠橙點頭。她也想把樹枝留待晚上燒,所以她窩在一角,並沒有喊冷。

哪怕她真的很冷。

她不僅冷,還餓。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漸漸快要憋不住尿意了。

洞里的光線很暗,他們隔開了一段距離。她模糊中見到他一隻腿曲膝,手搭在上面晃動著。「鍾先生……」雖然她覺得很難堪,但是不得不啟齒。

「嗯?」

「我……想上……廁所……」

鍾定似乎是嗤了一聲,很輕。「去吧。」

她茫茫的,「可是……在這洞里?」

「去洞口。」

許惠橙瞬間明白了。只是,那個動作有些危險。她生怕不小心就跌下山崖了。「我……」

他截斷她的話,口氣微冷,「還要我教你姿勢?」

「不是……」其實她是想問他能不能拉她一把,可是又太羞恥了。

許惠橙最終還是嘗試著自己去解決。她半蹲在洞口,懸懸地踩在邊緣,臀部臨空。然後雙手攀著洞壁的凸石,保持著重心前傾。

這樣折騰,她都覺得是和死神搏鬥了一番。

她回來坐下後,腿有些發軟。不知是不是剛剛北風吹過她光著的臀部,現在她感覺有涼颼颼的風在體內亂竄。

鍾定也感覺到了。洞里似乎是突然有了一絲刺骨的寒風。

他瞄了眼洞口。之前他沒有讓許惠橙拔太多的草,也是考慮到能稍微遮擋冷風。只是,現在的寒氣卻不像是從外面吹進來的。

「小茶花?」

「我在。」她說話有點顫。

「過來。」

她冷得直哆嗦,快速走到他那邊,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因為他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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