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繼續說:「大家看看這張藏寶圖。」
台下又是鬨笑。
主持人心神領會, 改口說:「刺繡圖。」他示意旗袍美女上前一步。
燈光打在舊布上, 主持人笑:「雙面綉, 正反花紋整齊,針法精細。」
圖案有兩個方向沒有收邊, 落下了細碎的針線頭。
主持人雙掌打開, 撫過垂墜的碎線,「這是一張被剪過的藏寶圖。相傳舊時,守護寶藏的有三大家族, 藏寶圖分割成三,這張圖的左下和右下,都被剪開了。」
一位賓客粗嗓發問:「那另外兩張現在在哪兒?」
主持人笑:「這就不得而知了。」
賓客:「嘁,傳說就是騙人的。」
主持人說:「但今天, 這圖是以刺繡圖競價的。寶藏只是久遠的故事,不追究真偽。」
晏玉輕問葛婧之,「這又是編的故事?」
「半真半假。」葛婧之回頭, 笑看晏玉,「以前聽媽說過,這刺繡原來是地圖,不知什麼原因分成了三份。我就讓團隊打造一個故事背景。蕪陰屠山最近不是興起尋寶熱嘛,就用寶藏做噱頭了。怎麼樣, 唬人吧?」
晏玉安撫性地揉搓荊覓玉的指頭, 「這刺繡圖是我們家的?」
葛婧之壓低音量, 「我在家裡翻箱倒櫃找到的。應該不值錢, 就是刺繡工藝好些。」不過, 她發現了,荊覓玉的臉色不太好。葛婧之對上晏玉探究的眼神,「怎麼?難道這刺繡圖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背景?」
葛婧之曾經問過,這地圖有用處沒。葛山桃說沒有。於是葛婧之就拿來當拍賣品了。
「姐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晏玉說話時,看向晏風華,「既然是家裡的舊貨,爸也應該清楚吧?」
晏風華走過半世,早練就了一副沉著穩重,「記不太清了,也忘了是誰給的,不值錢,就放著了。」
荊覓玉垂下了眼,看著自己和晏玉相握的手,不禁緊了緊。
那副刺繡圖,正是何家的。往右的地圖在荊家、向左的則在孔家。
葛婧之一聽晏風華這說辭,反而起了疑心。她悄聲問晏玉:「恐怕沒那麼簡單?」
「嗯。」晏玉給了肯定的一聲。
葛婧之蹙眉。
晏玉看一眼荊覓玉略顯失神的樣子,說:「姐,別讓那張圖落到別人的手裡。」
葛婧之立即起身,匆匆向一位工作人員走去。「無論誰出價,什麼價,都把這副圖給我拍回來。」
工作人員眼裡閃過驚訝,立即通知坐在競價區的同事。
葛婧之回到座位,「慈善會結束之後,再談談。」
晏玉拉了拉荊覓玉,低聲問她,「談嗎?」
荊覓玉怔然。他一直知道她的目的?而她卻披上龜殼,始終不肯相信,晏家和何家有關係。
晏玉和她咬耳朵,「別擔心。」他眸子轉向晏風華,繼續和她說:「有我在。」
晏風華低眉。他萬萬沒料到,定時炸彈不是荊覓玉,而是完全不知情的葛婧之。而且,晏玉似乎知道什麼。從何得知?知道多少?
葛婧之又再開口,這回不是和晏玉交頭接耳,而是正常音量了。「一會兒,我讓人準備晚餐,看你們坐在這兒,都沒吃飽。」
晏風華沒吱聲。
直到慈善會結束,晏玉都沒鬆開過荊覓玉的手。
她手心全是汗,粘在他溫熱的大掌中。她腦子亂成一團,思考著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她想掙脫晏玉,他沒放,只是在她耳邊說:「沒事的。」
這個男人啊,看著危險,現在又身份不明。但就是格外有安全感,什麼事到了他嘴邊都無所謂似的。她靠近他,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呀。」
「嗯。」
荊覓玉抬起頭。他這兩天把鬍渣子剃掉了,下巴飽滿堅毅,她忍不住伸手掐一下,「記住你的承諾。」她不想再和各種男人交往發展了。和他一起就好。
晏玉唇一低,在她的指節撫過,「瞎擔心。」
葛婧之送完賓客,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祁玉峰想要送她,被她婉拒了。
他不勉強,在她臉頰落下輕吻,轉身離開。
她伸手在桌上抽出紙巾,把祁玉峰吻過的部位擦了又擦。「走吧,回津洺島。我宵夜都準備好了。」
「也好。」晏風華點頭,「我匆匆趕過來,上午在飛機上吃的,現在是餓了。」
葛婧之笑靨如花,「好,一定有爸最喜歡的紅燒肉。」
荊覓玉坐晏玉的車。
晏風華則上了葛婧之那輛。
駛上大路,荊覓玉輕聲問:「你知道那刺繡圖?」
「今天才知道。」晏玉打開音響,電台傳來一首聲嘶力竭的情歌。
「那你以前知道什麼?」
他切換電台,「你接近我是想泡我。」切來切去,都是情情愛愛。
「誰想泡你。」她別過臉望車窗。
「我們床也上了,避孕套用完一盒又一盒。彼此沒有惡意,既往不咎了。」他終於換到一首《得意的笑》。
荊覓玉抓了抓頭,「你說得是輕鬆。」
晏玉:「你聽。」
這時歌詞在唱:「人生本來就是一齣戲,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荊覓玉想氣,卻又不知從何發火。最後還是笑了,「服了你。」
「把人生放上天平來衡量輕重,總有一件是重中之重。」晏玉漫不經心,「在從前,有一件事壓著我的天平。現在有人能翹起它,那就不再重要了。」
荊覓玉轉臉,嚴肅起來,「方丈。」有這等覺悟的男人,都能出家了吧。
他因她的稱呼臭起臉來。
她嘟噥著:「你是我的榜樣。」
「一會,先聽我爸怎麼說。」
荊覓玉思索片刻,問:「你知道何家嗎?」
晏玉答:「我實話告訴你,我只知道有一個叫何撲玉的人,和荊山之玉有關。其它一概不清楚。」
「我不想告訴你。」
「只要不影響我們上床,你愛說不說。」他還懶得理了。
「……」說半天,這個男人對兩人交不交心根本不在意,他心裡只有床事。不過,也正因為他這無謂態度,讓她的煩亂減輕不少。
到了津洺島,荊覓玉心中已有了主意。
葛婧之招呼著她,「這麼晚還過來,不好意思。我好奇心重,不把事情問清楚,今晚都睡不著。而且明天就出差了。」
荊覓玉笑了笑。
「荊小姐的臉色比在慈善會好多了。」葛婧之沒有往常工作開會的作派,端著碗出來,十分親切。
「嗯。」托晏玉的福,荊覓玉現在心平氣和,也能坦然地面對晏風華那無形的氣勢了。
晏風華坐在上席,望著中間那盤紅燒肉,「還是婧之記得我的口味啊。」
葛婧之:「爸,你多來北秀,我會記得更清楚的。」
四人坐下,氣氛不冷不熱。
晏玉給葛婧之、荊覓玉夾菜,沒搭理晏風華。
晏風華一人嚼著紅燒肉。
葛婧之率先開口,「爸,今天那副圖有什麼來歷嗎?」
晏風華:「也沒什麼,朋友送的。」
「是不是呀?」葛婧之似笑非笑的樣子,和晏玉神似。
「你問不問都一樣,朋友送的。」晏風華放下筷子,「給我來一杯酒。」
「請問——」荊覓玉這會接了話,「晏先生,那位朋友現在在哪裡呢?」
晏風華:「舊朋友了,聯繫不上。」
葛婧之笑得眼睛眯起來,「爸,我大學畢業就進了碧鴉犀,到現在十年了。和那些男人爾虞我詐,明說暗話。他們起一個音,我都聽得出是真是假。」她給晏風華倒酒,「一家人嘛,怎麼都戴著面具過日子呢。」
晏風華略略放鬆表情,「你爸我當董事長,面部神經綳得多,笑起來肌肉發力跟不上了。」
晏玉笑,「最好去醫院檢查檢查,別犯上神經病了。」
連荊覓玉都聽得出晏玉話里的諷刺。她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輕輕捉住她的手,轉過頭來。她的臉映入他的雙瞳,他的諷笑淡了,揚著嘴角。
她四指被他握得交疊起來。她垂眼,掙開晏玉的手,再抬頭時,她說:「晏先生,實不相瞞,這副刺繡的另外兩張拼圖,我見過。」
晏風華的右手要去端酒杯,剛碰到,頓住了。「兩張?」
荊覓玉:「是的。」
葛婧之微笑,「我想,爸不清楚這件事,不如問問我媽好了。」
「別打擾她了,這麼晚,她早睡了。」晏風華喝了一口酒,「荊小姐是不是知道刺繡圖的來歷?」
荊覓玉:「在我說明之前,我想知道,送圖給晏先生的朋友,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