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卷 第三章

荊覓玉和秦修玉走出餐廳。

晏玉的車停在離餐廳百米的停車場。

她和晏玉說:「我出來了。」

她問秦修玉:「孫燃4號就上班了, 你幾號?」

「4號面試。」

「哦。」她再問:「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人越多, 他話越少。

她曉得他這脾性, 沒有多說。

秦修玉轉身就往地鐵站方向走。

晏玉從停車場出來,悠閑地搭著方向盤。

一人,一車,相向而行。

在路口等候晏玉的荊覓玉,望了一眼秦修玉的背影。

他短袖T恤下的臂肌比從前更加精瘦。

她記得,他從小就早熟,不論是長相還是思想。

她時常笑他,才初中就長了一張25歲的臉。

如今他過了25,也還是25的臉。這老成卻駐顏的長相,到了青中年,優勢就出來了。

不過, 這和孫燃的娃娃臉不同。秦修玉五官硬朗,眉毛和眼睛之間的距離窄薄似無,眼窩深, 薄唇平, 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漠。

荊覓玉酷愛玩泥巴的童年,秦修玉非常嫌棄她,不跟她玩,只躲在房裡搭積木。

她初初會追在他屁股後邊,吃了幾回冷臉, 她發誓再也不要和他說話。她跑去和外婆告狀, 「外婆, 秦修玉又不理我了。」

外婆笑著牽起她的小手,「我們也不理他。」

她重重地點頭,見到他就抬頭哼一句。

他繼續搭積木。

她那時候討厭死他了。

直到那一天,外婆牽著他們去公園玩。

公園剛建好不久,不在市區。人少,清靜。

她在那裡遇到了一個比秦修玉更討厭的小男孩。

她忘了小男孩的樣子,只記得他手上握著一隻不知哪裡摘下的桃花枝。深褐色的枝幹,左右飄曳的綠葉,兩朵粉粉的小桃花。她就是覺得他的桃花枝漂亮,才主動上前跟他說話的。

小男孩和她說了幾句,雖然沒有她的熱情,但比起秦修玉的沉默,已經是大大的好。

她笑嘻嘻的,在小男孩身邊嘰嘰喳喳說話。

秦修玉那時望了過來。

她昂起頭,用鼻孔蔑視他。憑她這麼可愛,她才不稀罕秦修玉呢,她能認識更多比他好的小朋友。

小男孩把桃枝送給了她。

她笑呵呵的,得意地向秦修玉晃了晃。

小男孩的目光本來遠遠望著門口的,忽然轉了過來,他一手拍上她的小屁股,「桃子。」

她呆住了,還沒想好屁股和桃子的關係,就被小男孩扯住了褲頭。

她嚇得趕緊跑。

他一手扯著她的褲頭,她邁開的小胖短腿被絆住,撲倒在地上。

疼痛的同時,她感到下身涼颼颼的。

扭頭一看,小男孩雙掌拍在她光著的小屁股上。「紅撲撲。」

「哇!」外婆說,噓噓和拉粑粑的地方,是自己才能摸的。

她立即往後一腳,踩到小男孩的臉。然後扯上褲子爬起來,扁著嘴要哭,手裡抓起沙子扔過去。

小男孩躲開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和小男孩狠狠打一場的時候,秦修玉突然過來,和小男孩扭打在了一起。

可把她愣住了。

打了沒兩下,小男孩的家長來了。那家長道歉幾句,說會好好教育兒子。

她點點頭。這樣的壞孩子肯定要好好教育。

家長把小男孩帶走了。

她跑到秦修玉的身邊,決定以後又和他說話了。她問他,「你看到我的小屁屁了嗎?」

秦修玉擦了擦臉,「沒有。」

「那就好。」不然,她也要把他打一頓。

自這事之後,她又追著他聊天,這回,輪到他去和外公告狀了。

她氣得又再發誓,永遠永遠不和秦修玉說話。

十四歲那年,秦修玉的親生父母找上了外公外婆。他回了他的家。

不過,奇怪的是,他沒有改名字,仍然是外公的秦姓,仍然是外公那天,因為玉石破碎,隨口的一句修玉。

碧鴉犀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

荊覓玉發現,葛婧之是一個深諳營銷之道的女人。

那場慈善會,說白了就是蹭那檔古董綜藝的熱度,但拍賣的許多都不是古董。

譬如,那些玉雕,不過是一二十年的作品。

又譬如,碧鴉犀團隊在北秀的鬼市找到了兩件破舊小玩意這些物品的拍賣,單從藝術價值來看並不高。但葛婧之為其打造了一個又一個動人的背景。

逼格瞬間上去了。

難怪喝奶茶的那位女同事說,瞎掰難度也高。

五一假期過後,上了四天班,就到了周末。

秦修玉面試通過,開始了新工作——打雜。

荊覓玉沒為他擔心。他一個研究生,這工作只是因為有前科,暫時屈就罷了。

張升榮給孫燃辦的歡迎會在星期六下午,地點是十方總部,就那鳥不拉屎的荒蕪之地。

星期五的晚上,晏玉和荊覓玉吃了晚飯,回到她家。

性關係一旦有了開始,就收不住慾望了。

他抱著她,從廚房做到沙發,從沙發做到床上。

她一腳橫在大黃雞上,仰頭望著跪在她腰間的晏玉。

他胸肌的下輪廓線條非常漂亮,唯一破壞美感的是她划出的三道傷。

她當時又累又困,也是恨了,胡亂抓他一通。

這傷到現在還沒好。

這晚,晏玉在這賴下住了。

第二天午後,兩人出門去十方。

車子停穩,荊覓玉一下車就見到鞏玉冠從一輛寶馬7系下來。

他今天倒是沒有全方位遮蓋,寬鬆暗紅T恤,黑色齊膝短褲,紅白跑鞋。臉上只戴了副墨鏡。

她納悶了,「孫燃歡迎會,和你有關係呀?」

鞏玉冠摘下墨鏡,柔眸長長一挑,「孫哥是我哥啊。」

她轉身往裡走。

鞏玉冠熱情地和晏玉打招呼,「好久不見。」

晏玉問:「你今天出來不怕暴露?」

「過氣了。」鞏玉冠笑得挺開心的,「粉絲都是牆頭草,我賺的短錢快錢。」

荊覓玉踏上十方獨特的金屬地磚,第一眼就見到孫燃和秦修玉站在窗前的身影。

其實他倆也非常般配。

孫燃面向她,目光移了過來。他和秦修玉說了什麼。

秦修玉轉過身。

這時,晏玉和鞏玉冠進來。

秦修玉望一眼,忽然將冷然的目光定在了晏玉的身上。

晏玉何其敏銳,一抬眸,直直挑向秦修玉。

荊覓玉往前走的步子停下來,她不認為秦修玉痴痴凝望的對象是她。

她微微側頭。

秦修玉望著的是她身後的左邊——

而左邊是晏玉。

雖說這些帥哥隨意搭配都完美,但是晏玉和秦修玉才第一次見面,這樣的眉目傳情是幾個意思?

一邊是新任男友,一邊是青梅竹馬。如果他倆一見鍾情了,她……

她故意用左手撩了下頭髮,再往左側頭,打斷了秦修玉和晏玉之間的眼神連線。

秦修玉看向她。

她朝他燦爛一笑。

他不看她了,轉向窗外的舊建築。

前景是一棟兩層高舊樓,牆色泛青,畫滿歲月的滄桑。遠景的現代建築,都不如這棟破舊瓦屋有韻味。

她回頭,朝晏玉眨眨眼。

他笑笑。

有她在場,秦修玉和晏玉兩人除了第一道視線有些火花,其它一切如常。

荊覓玉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

十方這兒人有不少,光打拳的就有七八個。

格鬥型身材,和健身房那種用蛋白粉堆砌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她以前聽孫燃說過,能打的肌肉,才叫力量。她環視十方的場,這兒比呂老闆那安逸多了。她為他高興。

聚會的房間被一扇厚重金屬牆隔斷開來。

十方的那些人,只有吃蛋糕、拿飲料的時候進來,其餘時間都在外面。

荊覓玉和鞏玉冠、孫燃、秦修玉在一起。

晏玉和張升榮在大場說事。

鞏玉冠手肘倚在窗檯,眺望遠景,「這兒空氣不錯啊。」

沙發上的孫燃剝了一顆巧克力,「嗯,我早上都不在市區跑步了,過來這邊再跑,氧氣都足。」他和秦修玉說:「你什麼時候正式上班?」

秦修玉坐在單人木凳,「下個星期。」

兩個男人說起了起居日常。

荊覓玉喝完兩杯奶茶,肚子撐了,斜靠著扶手。

晏玉進來,坐到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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