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卷 第十五章

孟泛玉這個名字, 在晏玉的腦海中竄過之後, 停了兩三秒,他才想起是誰。

他看著荊覓玉把蛋糕上的藍莓送入口中。

大樹飄下一片落葉, 落在她的肩頸。

他和簡譽說, 「我現在忙。今晚十點, 我們談談。」

簡譽應聲掛了電話。

晏玉伸手給荊覓玉掃開那片落葉。

她笑著看他,「你要有事,就不用陪我了。無聊我回家睡覺嘛。」

「難得請假, 一個人睡覺可惜了。兩個人睡才有價值。」

他這些話,荊覓玉免疫了。她擦擦嘴,「說起來, 你有好幾個月沒交女朋友了?」

「嗯, 等你就位。」

「我要是不就位呢?」她瞄瞄他,「你什麼時候會換目標?」

「近期沒有這個打算,你束手就擒吧。」

她掐住他的下巴,摩挲兩下發現, 他這裡有冒出鬍渣子,而且須印較深。「扎人。」

晏玉直接用下巴磕她的額頭,「就是用來扎你的。」

荊覓玉捂住額頭, 拍他一下。

他把她摟進懷裡,「我們抱也抱了, 親也親了, 我什麼時候能摘下你第十一任男朋友的桂冠?」

還桂冠呢?荊覓玉忍俊不住, 「能排上兩位數, 你還很驕傲是不是?」

「你在我這也是兩位數,第二十七任女朋友。」

「你是不是有一種旗鼓相當的感覺?」

他好笑地問:「我的數量是你的兩倍多,哪裡相當了?」

荊覓玉瞪起他來,「我也要湊夠26個再找你。」

晏玉扣住她的腰,「伊利丹·怒風有一句名言。」

「什麼?」

「你這是自尋死路。」

九點多,吃完晚飯,晏玉送荊覓玉回家。

他停泊的車位在樹下,路燈前後距離較遠,光線黯淡。

荊覓玉臨下車,他捉住她的手,「今天的場合,竟然只有在車裡才是我們獨處的時間。」

公園就不用說了。

吃飯的餐廳包廂已滿,只能坐大廳。人來人往,打情罵俏都招來許多注目。

荊覓玉明白他的不悅。不過吃飯時,圍觀的目光大多是沖著他外貌來的。

她捻著他的手指,「誰讓你是天人之姿呢。」馬屁拍到底。

晏玉笑笑,放開了她,「早點休息。」

他回到境園。

洗完澡,他坐在書桌旁,發送視頻邀請。

簡譽剛接通,看了一眼時間,「是我晚了。」他裸著上身,下身僅圍一條白色浴巾,大剌剌地在電腦屏幕前走動。他和晏玉的審美很一致。背肌起伏,腰間窄實。步子邁得大了,晃得浴巾直往下掉,幾乎要露出股溝。

晏玉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簡譽回頭,「非禮勿視不懂嗎?」

「你都開視頻了,我為什麼不看?」晏玉迷花眼笑。

「你遲早男女通吃。」簡譽進了衣帽間,換上休閑家居服,再走出來。「你怎麼突然問起那個名字?」

「問名字怎麼了?」晏玉臉上的笑意漸淡,「你訂婚那天,她人你都看到了,不見你有反應。」

簡譽坐上轉椅,「跟在你身邊那女的,是荊覓玉?」

「嗯。我沒跟你介紹她的名字。」晏玉靠向沙發,「但你光記孟泛玉女朋友名字,不認她樣貌嗎?」

「我只見過她一兩次。」而且,簡譽幾乎沒有正眼望過荊覓玉。「孟泛玉經常念她名字。你沒聽過?」

「我和孟泛玉,私下從不聯繫。」

簡譽雙肘撐在桌沿,「孟泛玉的死因,你總該聽說過吧?」

晏玉眼裡沒了笑意,沉鬱陰霾。「略有耳聞。聽說是被他女朋友害死的?」

「孟家是這樣認為的。」簡譽陳述:「他們一群人去玩野外荒野逃脫,由於場地管理的疏忽,圍欄有一道門忘鎖了,孟泛玉和荊覓玉從那道門出去,在叢林中迷了路。救援隊搜山三天——」說到這裡,簡譽頓了下,「找到了孟泛玉的屍體,和荊覓玉。」

晏玉倚著沙發,落地燈旁的他,眸子黑壓壓的。

簡譽問:「屠山,還記得吧?」

晏玉沒什麼表情,「半山養雞的那座山?」

「嗯。野豬突襲養雞場之後,養雞場就撤走了。深山沒人敢去。」簡譽微眯眼,「說起來,孟泛玉逝世六年了。」

晏玉回想著新聞的字句,「孟泛玉被野豬咬的?」

簡譽點了點頭。

晏玉追問:「他女朋友毫髮無傷?」

簡譽說:「身體的話,除了飢餓,沒有受傷。她好好地藏在一個山洞裡,洞口被堵了,野豬進不去。這就是孟家恨她的原因。」兩個人都死,孟家心理才平衡。「荊覓玉親眼看著孟泛玉死亡,精神崩潰,犯上了PTSD。」

晏玉琢磨一下。六年前,荊覓玉正好22歲。想來空白的那三年是犯病期。

「孟家不放過她,言語恐嚇,輿論暴力,她被逼到了臨界點。」簡譽最終都沒有說出那個瘋字。「我原來猜測,孟家把她給暗殺了,沒想到她還活著。」

「孟家前幾年危機四起,自身難保。」

簡譽看著晏玉,「你現在跟她什麼關係?」

晏玉輕輕笑了下,「我追她。」

「玩玩的吧?」

晏玉沒回答,問:「她的病是在哪家醫院治的?」

「復祝市的一家療養院。她大學的班上都傳她瘋了,她在這兒待不下去。」

「你說的這些,是孟家披露的真相?」

「這件事,只有孟家出來陳述。當年,荊覓玉神神叨叨,什麼也不會說,說出來也沒人信。」

「那麼,真正的經過,只有她和孟泛玉才知道。」

「遇險,棄人於不顧,是人的本性。孟家的猜測不無道理。」簡譽平時惜字如金,也就在晏玉面前才能講長句子了。他正要去泡杯牛奶,潤潤嗓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坐下來。「最初的新聞報導中,有這樣一個描述。孟泛玉和荊覓玉被救援隊找到時,是手拉著手的,不過,一個死在洞外,一個昏在洞內。後來,孟家出面,媒體就把這段話給刪掉了。」

「嗯?」晏玉這聲只是語氣詞,並無疑問的意思。

「他們感情很好。孟泛玉原想畢業之後,就向荊覓玉求婚。因此,也不排除,他們的愛情能夠跨越生死。」簡譽面若冰霜地說:「畢竟,孟泛玉和我們這種唯利是圖的人,還是有區別的。」

「我覺得,荊覓玉和我們,也是有區別的。」晏玉笑看簡譽,「好了,基本了解了。今天先這樣。」

晏玉關掉視頻。

他和孟泛玉只是點頭之交,見面招呼完就走。兩人生活中的交集少之又少。

如今回想起來,晏玉才知道,他見過荊覓玉。

就在孟泛玉的葬禮上。

六年前的那場葬禮,是在一個雨天。

這雨連下三日,連綿不斷。

晏家本來派晏晁過去參禮,誰知晏晁趕赴一個畢業研討會,晏風華就推給晏玉了。

晏玉在葬禮的前一天,才收到這通知。他剛染金髮不久,蓄著一條小尾巴。

李和志惴惴不安,「小少爺,你這發色,出席葬禮不太合適吧。」

晏玉挑了挑小尾巴,望著李和志準備的那套黑西裝,想起從前孟泛玉的那張臉。

雖說沒交情,但也沒怨仇。

晏玉連夜染回了黑髮。

葬禮那天早上,晏風華嘆聲,「孟泛玉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生。孟二老白髮送黑髮,真是可憐啊。」

李雙英端起湯,「天災人禍,英年早逝。有時候也是運氣的事。」

晏玉坐在長桌的尾端,沉默不語。

上午,李和志開車,送晏玉過去。

抵達追悼會場,晏玉接過傘,「李叔,你回去吧。」他轉身往草地走。

濛濛細雨,霧慘雲愁。

室外掛滿霜白小花,葬禮花圈一直擺到室內。親人們聲聲悲痛的哭泣,讓花草都衰殘不少。

離會場入口不遠,有一棵粗壯的槐樹。

樹下,兩個黑衣男推搡著一個女人。

看女人的腳步,似乎是想奔向會場入口。

一個黑衣男拽住她的手臂,往回拉。

晏玉挑起了眉。這女人十分囂張。一襲暗紅的連衣裙,頭上鬆鬆垮垮串著一片紅色髮飾。擺明就是來鬧場的。

女人被黑衣男的力道,扯得撞上了大槐樹,轉著圈將要跌倒,險險穩住身子後,她又直直再往會場沖。

兩個黑衣男一左一右架住她。

她發出鴞啼鬼嘯的喊叫,凄厲慘絕。

這時,孟家一位女長輩匆匆走向大槐樹。她沒了往常的端莊貴氣,氣急敗壞地指向女人,嘴上說著什麼。

女人還在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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