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卷 第七章

荊覓玉從公司出來, 鬼使神差地轉頭往車流逆方向看了一眼。

不遠處,站著一位中年男人。深藍短袖上衣, 卡其休閑長褲。

巴智勇抽著煙,額頭的深紋就是他的標誌。發現她望過來了,他舉了舉手中燃著火霧的白煙。煙霧後面的眼睛,如往常一樣漆黑犀利。

在荊覓玉看來,這黑得都像黑洞了。她擺出招牌式的客氣笑容, 移開了目光。

權當是巧合吧。

她伸手攔計程車。

巴智勇連忙喊了一聲:「荊小姐。」

她轉過頭。只見巴智勇向這裡走來,邁了兩步, 他又退回去,把煙頭扔進垃圾桶, 再向前走。

這時, 有一輛車從他面前駛過。

他又退了回去。

車子過去了, 他望向荊覓玉。

她朝他笑了笑,禮貌地頷首。就跟偶然遇見打聲招呼一樣。然後,她坐進了面前停下的那輛計程車。「開車。」本就沒有交情的兩人,實在沒什麼可談的。

司機啟動車子沒幾秒,又一個急剎。

因為巴智勇跑過來攔住了車。

荊覓玉按下車窗, 嘴角綳直,「巴警官,有事嗎?」

巴智勇笑了,「有事想找荊小姐談談。」他的表情嚴肅慣了, 這笑容就是想和善, 肌肉的牽動也不受控制。

她回以笑容, 「我犯了什麼事嗎?」

「哦,你誤會了,我是有私事要請教你。」

「私事?」荊山之玉嗎?是她過去一年太張揚了,知情人都盯上她了?

這時,司機不耐煩了,「你倆有完沒完,還走不走啊?」

「走。」荊覓玉回答。

「是私事。」巴智勇右手撐在計程車的車窗,彎著腰看她。

荊覓玉回憶著前年的事。

巴智勇救下了她,讓她到警局錄口供。

中途有個警察找他說什麼。

巴智勇見她在場,就和那警察去了辦公室。

他那時的表情,和現在一樣。眼裡有亮光,但下半臉是乾枯的,八字紋路和綳直的唇形成了三角形。像是一個久行沙漠的旅人看到了綠洲,卻又疲憊得爬不過去。

眼下,她不給他一個答覆,他是不會鬆手了。她笑說:「巴警官,我中午約了朋友吃飯,下午要去長堤開會。如果你的私事不急,改天再約,行嗎?」

「好。」巴智勇挺直身子,收回了手,「荊小姐慢走。」

「再見。」她揮了揮手。

離巴智勇幾米了,她才把車窗關上。和司機說:「師傅,耽誤你時間了,我補十塊錢給你。」

司機愣了下,囁囁說,「不……用,剛才停車有打表的。」

「沒事,我朋友攔了車,你也嚇到了吧。」

司機撓撓頭,「謝謝你啊。」

荊覓玉走到包廂前,推門進去。

晏玉、孫燃抬頭望來。

鞏玉冠生怕露臉,拿菜單擋著。

其實擋不擋都沒用了。另外兩個男人的顏值,已經讓服務員格外關注這包廂了。

「吃多少了你們?」荊覓玉在靠玻璃窗那邊坐下。

玻璃曬久了,座位有些熱。她墊起了臀。

晏玉立刻說:「要換位置嗎?」

她一怔。他這洞察力太犀利了吧。「不用了,一會兒就好。」

「就等你。」孫燃放下茶杯,「磨磨嘰嘰的,茶我都喝多少杯了。」

她把包包放到窗檯,「你們不會先吃嗎?」

鞏玉冠右手把菜單壓在臉上,「姑奶奶,你說就來了,我以為你的就來是馬上、立刻的意思。」

「碰到上回那警察了。」說完,荊覓玉左手握了下東位的晏玉右手,「你這兩天怎麼樣?睡得好嗎?會不會失眠噩夢?」

孫燃和鞏玉冠同時看向晏玉,眼神詭異。

「沒事。」晏玉淡定自若,問:「哪個警察?」

「就是我們去公園廣場遇上的巴警官。」她指指孫燃和鞏玉冠,「和他們倆個去拍第一組照片時,我也在商場見到他了。今天他主動找我來著。」

「巴智勇……」鞏玉冠頭往右邊一歪,菜單掉落在他右手,「這名字……不就是我叔叔的警察朋友嘛。」

荊覓玉垂眼,執起茶杯。「之後再說吧,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晏玉問:「犯事了?」

她搖頭,「他說有私事找我,或許我當年在他那落下錢包什麼的吧。」她喝了一口熱茶,指指菜單,「趕緊點菜,我下午兩點半有會議。」

「今天誰付錢?」孫燃最關心這種問題。

她不懷好意地笑,「如果你們還是我養的,就我付呀。」

孫燃指指刺身拼盤,「你付吧。要這個。」尊嚴值多少錢?還是吃飽才實在。

鞏玉冠不敢相信,「孫哥……你缺錢成這樣了?」

「嗯。」孫燃不否認。

「那孫哥免單吧。」

荊覓玉雙手撐在桌邊,主動說:「我付吧,正好昨天發了工資。」

晏玉看孫燃是什麼貴點什麼。「這一餐不便宜。」

她一手伸向包包,在拉鏈上划來划去,十分矯揉造作,「我除了薪水,還有獎金。」

她結賬的決心如此堅定,晏玉也不和她爭了。「你想養就養吧。」

鞏玉冠看看孫燃和晏玉,無奈一笑,「想不到,大家都有一個小白臉的夢想。」

談起缺錢,孫燃的態度就正經起來了。「我和呂老闆的合約要到期了,他想續約。」

「加薪嗎?」荊覓玉起身,給三個男人倒茶。

孫燃搖頭,「他隻字未提。」

「那就別續。」荊覓玉早就看這呂老闆不爽了。

這時,服務員進來上菜。

四人靜默片刻。

待服務員一走,晏玉問:「你想不想和他續?」

「不是我想不想,是身不由己。」孫燃當輸家這麼久,從前的冠軍名氣早耗盡了。呂老闆在北秀格鬥圈,人脈廣,資源多,商業賽賺最多的,就他家。

晏玉給荊覓玉夾了一塊最大片的魚生,「有沒有意向當教練?」

孫燃夾起第二片到自己碗中。

荊覓玉問:「當教練不需要下場比賽吧?」

晏玉看著她。

她撅了撅嘴,「我們家孫燃呢,什麼都好,就是工作環境危險,受傷也多。你要是能介紹一份安全的給他,就最好了。」

「誰你們家呢?」孫燃沾著醬料,「瞎操心,我打拳多少年了。現在不好好的。」

「這麼危險的比賽,能不打就不打了。」荊覓玉咬一口魚生,「以前勸你別在呂老闆那了,你說有合約。現在合約到期,不正好有機會走嘛。」

鞏玉冠插不上話,默默吃自己的。

晏玉喝著茶,「聽說過十方嗎?」

孫燃點頭,「你投資的那個俱樂部。」

晏玉說:「我只是投資人。真正老闆叫張升榮,當年也是拳擊冠軍。你應該聽過他。」

孫燃問:「後來受傷退出格鬥圈的那個?」

「嗯。被對手陰的,打官司勝訴了。十方就是他用賠償金開起來的。」晏玉見荊覓玉吃得快,再給她夾兩個壽司,「他那邊要招拳擊教練,做高端私人陪練。薪水不錯。」

孫燃垂眼,想著什麼。

晏玉又說:「拳擊就是一碗青春飯,是要從台前走到幕後的。張升榮聽過你的名號,很欣賞你。改天我介紹你倆認識認識。成不成,兩邊都是朋友,不傷感情。」

「哇哇哇。」荊覓玉豎起大拇指,「有你在,就像有了一個哆啦A夢。」

晏玉瞥她一眼。「扯淡。」

荊覓玉笑看他。自從他抓不起大黃雞,又慘遭溺水,他在她面前就不再高高在上了。

聊到兩點,荊覓玉提前把賬單給結了,準備打車去碧鴉犀開會。

晏玉跟了出來,「開車了嗎?」

她搖搖頭。

他說:「我送你吧。」

「你有空嗎?不會耽誤你吧。」

「反正沒什麼事。」

荊覓玉跟孫燃,鞏玉冠,打了聲招呼,就和晏玉一起離開了。

上了車,晏玉問她開會地點。

她笑答,「碧鴉犀。」

他挑了挑眉,「和你相比,我是顯得無所事事一樣。」

「沒有。」荊覓玉望了一眼后座,葛婧之的那隻小黃雞不見了。「你的生活才是大家的夢想。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那是你不懂我的煩惱。」

她覺得好笑,「你有什麼煩惱呀?」

晏玉正要回答,來了個電話。

這裡去長堤很近,不到十分鐘車程。他掛上電話時,差不多到碧鴉犀總部大樓了。

荊覓玉覺得,在辦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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