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卷 第十一章

荊覓玉沾上床就癱了。

她請了半天假,睡到中午才去上班。

剛到公司,那個八卦女同事就握著保溫杯走過來,「昨天接你的那輛車是不是碧鴉犀葛小姐的啊?」

荊覓玉失笑,「那是我朋友借的車,碰巧同款啊。」

八卦女同事遲疑了下,「我覺得車牌號也像。」

同事甲聽到碧鴉犀的話題,站了起來,「對了,荊覓玉,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嗎?」

荊覓玉抬眼,「嗯?」

「發布會那天我就覺得祁玉峰這個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領導的辦公室,壓低聲音,「你不知道,碧鴉犀前兩年是我們的戰略夥伴,後來被祁玉峰搶走了。創意部想跟他合作,結果吃了閉門羹。」

碧鴉犀解約之後,萬港公司業績就不如從前了。於是改變策略,從和祁玉峰競爭轉為合作。但是談不下來。

八卦女同事說:「祁玉峰是上門女婿啊,碧鴉犀的好處當然給他。」

同事甲看著荊覓玉,「你要是和祁玉峰熟,不如幫公司跟他爭取下合作啊,成了你不有升遷的機會了。」

荊覓玉搖頭,「我和他不熟。」

這時,領導過來了。

閑聊的同事們立刻閃走。

荊覓玉拿筆在紙上畫了個大勾。公事的合作,倒是一個約晏玉的好理由。

她拋出小魚鉤,他一口咬上了。

兩人星期五晚上約在一間創意菜館。北秀這兩年流行新概念菜色,門面越來越特立獨行,這家餐廳遠看就像一座藝術館。

荊覓玉和晏玉坐在二樓。

春寒春雨,衣著單薄的他坐在窗口。厚外套的她瑟縮在角落。

「品牌廣告?」他伸臂搭在椅背上,身姿瀟洒而舒展。

「是呀。」她雙手捧著熱茶。

「這個比較難。」燈下的晏玉光影綽綽,「碧鴉犀的事務都是我姐在打理。她和祁玉峰的關係你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要你開後門,我們只想爭取一個公平競標的機會。」

「我姐早把新品廣告簽給了祁玉峰。」

荊覓玉舀了一塊嫩豆腐,嘟嘴吹氣,「看來我們領導找祁玉峰分羹的策略才是對的。」

他瞟向她的紅唇,「這頓本該宴請祁玉峰,卻請了錯誤的我。」

「又胡說八道。」她撞進了他的深邃星眸。這個深諳男女關係的男人,光是一個眼神就能織出綿長的情絲,欲將她纏繞。她笑,「今晚就當朋友聚餐吧。」

他問,「聚餐完畢有其他娛樂嗎?」

「沒有。」見他那桃花眼越來越朦朧,她傾前上半身,低聲說:「我還是不喜歡一夜情。」

晏玉忽然笑了,斂起眼裡的水漾。「那繼續培養,也許就喜歡上了。」

「你今晚有活動?」

「約了朋友打球。」他喝了一口可樂。

「聚北?」她發現了,他很喜歡可樂。去哪兒都是點這個。

「對。」他看著她,「一起么?」

她托起腮,「我跟在你身邊,應該不會再中招了吧。」

他微哂,「那是偶然事件。」

「那你追求中的汪小姐呢?」

這時,服務員上了一道液氮螺片。

在飄蕩的白煙裊裊中,晏玉笑答:「追不上,放棄了。」

荊覓玉沒有聽出多少他的真心,而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失意的追求者。「我有點同情汪小姐了。」余星河描述的汪珹瑩,分明就是喜歡上了晏玉。他卻變卦了。

晏玉嘗了一口螺片,「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我覺得這話應該這樣改,你不是一個有心的人。」

他好笑地反問:「我左胸跳的是芒果?」

「……」她靜默兩秒,「我喜歡吃芒果。」

「那點一份芒果扇貝串。」

「……」

聚北的晚上很旺。

荊覓玉不知道,原來這麼多人在玩斯諾克。

包廂里的各位,在她剛出現時,打量了幾下。

晏玉簡單一句:「荊覓玉,一個朋友的前女友。」

眾人瞭然。在這幫人眼裡,分手後互換男女不是稀奇事。反正不是最終的結婚對象。

服務員把球杆遞給晏玉。

他接過就要走。

荊覓玉攔住了他。

他眉尾輕揚。

她靠近他,仰起問,「我能不能以你的代駕為理由,拒絕所有的酒類飲品?」

「可以。」他低頭。兩人臉與臉相距僅僅十公分,卻又沒有任何肢體接觸。「那樣我就有喝酒的底氣了。」字句被他含在嘴裡,再吹拂到她耳邊。情人間的呢喃不過如此。

她想拜他為師,怎麼能在一言一句中,把勾引二字表現得既克制又撩撥。

「晏巳。」桌台的一位美女沒耐心了,紅唇嘟起。

他走向桌台。

荊覓玉站到角落旁觀。她不懂規則、技巧,但記著重要的一點:別亂喝東西。

在場的女人幾乎都是弔帶裝,彎腰時,兩個球體可謂是春光無限。

荊覓玉低頭看看自己,暗自挺了挺。其實她也不差呀。

剛剛擊球入袋的黑衣美女給了晏玉一個飛吻。

他斜挑著唇在笑。

難怪清純的汪珹瑩躊躇猶豫,誰跟他,誰倒霉。

黑衣美女走過去,想攀他的肩,被他巧妙地隔開了。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俯下身,一擊即中。

荊覓玉倚著牆,倏地發現觀看晏玉打球是一種視覺享受。一個能連續預判每個球布局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她這是踏進危險的陷阱了。

「不去……坐坐……嗎?」突然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

她看過去。

男人國字臉,方腮幫,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握著酒瓶,趔趄地走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醉醺醺地辨認她是誰。

荊覓玉的目光轉向晏玉,「站在這兒看得清他的動作。」

國字臉往酒杯倒酒,滿是酒味的嘴巴往外吐字,「晏巳……新女友?」

他呼出的臭氣,差點讓她窒息。

他嘿嘿一笑,「你們啊……都不是……最後,他家早給他選……好……媳婦了。」

她掩了下鼻子,「不是所有人都想當最後一個。」

「為什麼?」國字臉把腦袋貼了過來。

她有些反胃,退了退,「你醉了,要不坐一坐?」

「要老實人……接盤,對吧?」國字臉往嘴裡灌酒,杯沿漏了三分之二。他一抹嘴,把杯子狠狠一摔。

玻璃碎片濺到她的腳背,她顫了一下。

「老實人他媽得罪誰了!得罪誰了啊!」他紅著眼睛大吼。

包廂里的男男女女都望了過來。

一個穿著藍外套的男人跳出來,拽住國字臉,「醉了醉了,你醉了。歇歇。」

國字臉推開藍外套男人,怒瞪荊覓玉,「惡臭的婊子!」

她何其無辜,只能看向晏玉。

他握著球杆,半靠在桌台,神色不明。

荊覓玉轉眼再看國字臉,卻見他指著沙發的那群女人,嘶吼道:「你們也是!貪圖我的錢,錢到手了溜得比誰都快!都想找老實人過日子是吧?老實人真他媽倒霉……老實人的綠帽子最好看!」國字臉滑坐在地上,手指抖著抖著,忽然又把目標轉向荊覓玉,「其實都是賤貨!」

他衝冠眥裂,眼眶裡有液體湧出。他擦掉,再擦。擦著擦著,頭低了下去。

荊覓玉有話到嘴邊,最後忍住了。

這時,晏玉放下了球杆,緩緩走到荊覓玉的身旁。看向沮喪的國字臉,平靜道:「你失態了,過來道歉。」

國字臉酩酊大醉,也不知聽懂晏玉的話沒有,他打了個酒嗝,右腿抽搐了一下,癱倒在地。空洞的雙眼流淚不止。

荊覓玉拉拉晏玉的衣角,輕聲說:「算了吧。酒後吐真言,這些話他應該憋很久了。」

晏玉轉頭看她,「你我不是那層關係,不能白白給他佔了嘴皮便宜。」

「他說他的,我可沒有對號入座。」

「但所有人都誤會你了。」

「你沒有誤會,不是嗎?」

晏玉貼在她的耳邊輕問,「你同情他?」

他的氣息熱乎乎的,和國字臉不一樣。「同情不至於。不過讓一個醉鬼道歉,他壓根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明白了。」晏玉笑了笑,對那個藍外套男人說:「送他回去吧。」

國字臉一走,凝滯的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荊覓玉拉了張椅子在角落坐,輕輕撫著腳背。破了皮,沒出血。

她在喧鬧聲中有了乏意,正要出去透氣,一個紅裙美女靠了過來,主動打招呼,「嗨。」

「嗨。」

「剛剛那個醉鬼的女朋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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