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0章 萬年戾氣(一)

「她讓我幫她去取一件東西。而且她還答應我,只要我照做,就會讓同伴來找我。這不,我剛把事情辦完,你就找到我了。」

「我跟裘老哥的經歷一樣。」杜夯他們紛紛附和道。

「她……」

「她讓你們去取什麼?」這時,冷軒的話還未說完,就看到鍾平從屋內走了出來,沉聲問道,看他的臉色,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似的。

「林小友,這位是?」眾人看著突然現身的鐘平,不由怔了怔。

「他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位前輩。」冷軒介紹道。其實他也挺意外,沒想到鍾平會主動現身。

「她讓你們去取什麼?」鍾平繼續重複著剛才的問題,語氣加重了許多。

「她讓我去取兩隻埋在地里的手。」王淮道。

「我取的身體。」

「我取的是腿。」裘禹跟杜夯他們一一答道。

「不好!」聽完眾人的回答,鍾平的面色頓變。

「前輩,怎麼了?」

鍾平掃了眼其他人,指著冷軒道:「你跟我來,其他人留在這裡。」

看著鍾平快步走回房間,冷軒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

進屋之後,鍾平猛地回頭,緊皺著眉頭道:「冷軒,我們有大麻煩了。」

「起先我以為它們只要那個人頭,但現在看來,是我失策了。」鍾平沉聲道,「如果讓它們把那具屍體拼接一起,我們將面對很大的麻煩。」頓了頓,他又接了一句:「不單單是我們,連黃泉其他人都避免不了。」

冷軒驚道:「那麼嚴重?」

「我之前說過,我把那具屍體分拆成六個部位,埋放在死地的各處,通過它們來清除死地中的戾氣。如今已經過去數萬年了,你可以想像,那具屍體中凝聚了多少戾氣。」

冷軒微微皺眉,他當然明白鍾平的意思。這些年來,他不止一次接觸過戾氣,深知戾氣帶來的危險。正如鍾平所說,那具屍體已經儲存了數萬年的戾氣。如果那股戾氣爆發出來,引發的後果將難以想像。更為重要的是,鍾平現在失去了力量,自保或許沒問題,但他卻沒辦法阻止。至於他自己,更是不可能做到。

「前輩,那現在怎麼辦?」

鍾平沉思了片刻,眉頭一直緊鎖著。身為堂堂黃泉的主宰,如今也有他難以解決的事情。見鍾平始終沒有回話,冷軒提議道:「要不我去找找那個血女,看看能不能說服她。」

「沒用的。」鍾平道,「為了殺我,它們已經等待了數萬年,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它們肯定不會放棄。我們說話的這個時候,它們估計已經將屍體拼接好了。」

「難道任由它們這樣做?」冷軒皺眉道,「雖然它們的遭遇的確很可憐,但這不能成為它們作惡的借口。你是主宰,總有辦法阻止它們。」

「行了。」鍾平似乎做出了決定,「帶著你的那些同伴趕緊離開,這裡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會處理。」

「可你……」

鍾平擺擺手,打斷冷軒的話頭,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正如你說的,我是主宰,我自有辦法對付它們,至於你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為上。」

見鍾平不願再多言,冷軒點點頭,道:「那好吧。前輩,你多加小心。」話落,他轉身退出了房間。

「各位,我們走吧。」看著等待的眾人,冷軒沒有說太多,徑直往屋外走去。裘禹幾步追出來,問道:「林小友,一天的時間,我們能出去嗎?」冷軒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道:「放心,一切有我。」說著,他手一揮,絢爛的金光頓時從天而降,將眾人籠罩住。

旋即,眾人只覺身體微微一沉,猛地加速,朝著難免飛馳而去。

「林小友,你確定是往這邊走?」杜夯問道。

冷軒點頭應了一聲,走之前,鍾平已經告訴了他出去的路線。因為這裡是死地的中心區域,在濃郁的死之力下,空間會形成輕微的扭曲。在這種細微的變化下,你自以為一直朝南,但實際上,方向會發生微微的偏移,而這種變化你無法感受到。當你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遲了。

按照鍾平的提示,冷軒朝著南面行進了數百公里,然後朝東面微微偏移,將方向修正,繼續趕路。經過近一天的趕路,連續修正了幾次方向後,冷軒一行人終於抵達了死地的邊緣區域。

又過了片刻,劉鈺看著前方,突然興奮道:「是村莊,我們出來了。」聽到她的叫喊,眾人紛紛舉目看去。果然,在前面不遠處,坐落這一座村莊,正是他們進入死地前休息的地方。

一時間,眾人紛紛鬆了口氣,看向冷軒的眼中帶著一絲敬意和感激。原本要花幾天的路程,但冷軒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時間,而且還是帶著這麼多人趕路。這一刻,眾人哪還不知道,眼前這名青年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

到了村莊,冷軒呼了口氣,道:「好了,各位,先休息一下吧。」

裘禹走上前,拱手道:「林小友,林軒應該不是你的真姓名吧?」

冷軒微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重要嗎?」

「林小友說的是。」裘禹道,「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救了我們。林小友,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告知我們你的身份?」

「冷軒。」

「冷軒?」裘禹微微一怔,隨即想到了什麼,張大嘴巴,滿臉震驚道:「原來小友……哦不,是冷大人,這幾天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冷大人見諒。」

「裘老前輩,是我隱瞞身份在先,你不必道歉。眼下你們已經安全了,咱們就此分別吧。」

「冷大人是準備回卓陽城嗎?」

「不是,我回那邊。」說著,冷軒伸手指了指裘禹的身後。

裘禹驚道:「冷大人還要回死地?」

「我的事情還沒辦完,裘老前輩,各位,後會有期,告辭了!」話落,冷軒足尖一點,身形高高躍起,徑直往死地方向飛馳而去。

雖然鍾平不要他過問血女的事情,但是,他心裡仍舊有些擔心。畢竟,現在鍾平修為全無,除了擁有一具強大的肉身外,其他方面都跟普通人無異。在回來的路上,他始終還是放不下心來,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決定回去一趟。如果真有什麼問題,他也能幫上忙。

死地,鍾平的住所外。自從冷軒他們走後不久,鍾平便獨自一人來到屋外,靜靜的站在原地,閉著雙眼,感受著周圍濃郁的死之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間,一絲細微的波動突然傳來,牽動他的心神。他緩緩睜開眼,看著自己的前面。

不知何時起,在他的四周,升起了一片茫茫的白霧。此刻,在那片白霧當中,逐漸出現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由遠至近,緩緩朝這邊走來,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數萬年了,你們的執念從未放下過。」他輕嘆一聲,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又好像是在說給對面的人聽。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名男子,渾身僵硬,走起路來非常不協調。尤其是那張慘白的面孔,沒有半點神情,如同一個死人。不但如此,在男子的脖頸處,還能清楚的看到一條縫合的痕迹,將他的身體跟頭部連在了一起,看起來異常可怖。

男子走得很慢,卻非常有力,每一步邁出,都會在地面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

「你也知道數萬年了……」這時,男子僵硬的嘴唇動了動,但聲音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女子幾乎是用咆哮的語氣吼道:「你知不知道,這數萬年來的每一天我們都承受著痛苦。」

「當年的事情的確是我的錯。」鍾平道,「我承認,為此我已經付出了代價。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們何苦還要繼續折磨自己,只要你們肯放下,所有痛苦都將煙消雲散。」

「哼!放下?你什麼時候變成聖人了?當年慘死在你手中的人何止千萬,為什麼你不自殺謝罪?只要你死了,了卻我們的仇恨,我們自然會消失。可你沒有,你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魔,居然還厚顏無恥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以你犯下的罪孽,即使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我不死,是因為我不能死。」鍾平道,「我承認我犯下的罪孽,也為此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來贖罪。只是你們不肯罷休,非要苦苦相逼。你們可有想過,如果我死了,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我不知道,我也沒興趣知道。我只知道,你死了,我們的痛苦才能得到解脫。而今天,就是我們解脫的時候。」說到最後,女子的聲音中帶著近乎瘋狂而刺耳的冷笑。

鍾平輕嘆一聲,自顧自的坐在地上,道:「既然你這麼想殺我,那就來吧。」

「殺你?那太便宜你了。」女子冷冷道,「我會慢慢的折磨你,讓你體會一下我們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

鍾平沒有做聲,只是靜靜的閉上雙眼。

看到他的舉動,女子冷哼一聲,那具僵硬的身體立刻走到鍾平身前,伸手將他提了起來。自始至終,鍾平都沒有採取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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