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有了董斯揚的聖旨,朱韻在年前正式休假。

而與此同時,飛揚公司重新開張以來的第一輪融資也開始了。

這個年過得很辛苦。

公司里所有人都在為融資做準備。尤其是打頭的董斯揚和李峋,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朱韻在他忙碌的時候聯繫了家裡,母親態度依舊冷淡。朱韻暫時沒有告訴她自己懷孕的事,她不知道這個小生命對於還在氣頭上的母親來說,到底是驚喜多一點,還是惱怒多一點。

這個年過得很辛苦。

但朱韻告訴自己,一切都會慢慢變好。

他們在十二月的時候搬進別墅,李峋請了個保姆照顧朱韻。除夕夜這天保姆放假回家了,只剩下李峋和朱韻還有她肚子里那個不知男女的小傢伙一起。

對他們而言除夕也沒什麼太特別的,畢竟前一天李峋還在公司加班。兩人吃過晚飯,窩在沙發里看電視。李峋兩腿疊在茶几上,嘴裡嚼著口香糖。自從朱韻懷孕之後,他很少在她面前抽煙了。

可惜他煙癮大,光嚼口香糖根本不夠勁,沒過一會就吐了口香糖去外面抽煙。他穿著薄薄的衣服,在天寒地凍中呼出白色的霧。抽完了煙回來,一屁股坐到朱韻身邊,帶出一股寒氣。

他一邊懶洋洋地遙控著電視節目,一邊將朱韻的手拉過來放到自己肚子上。

春節聯歡晚會還沒開始,侯寧打來電話,李峋跟他聊了差不多十分鐘,掛斷後又給董斯揚打電話。

朱韻將電視調成無聲,等李峋把電話打完。

「怎麼了?」

李峋:「華江的投資負責人初七可能要過這邊來。」

朱韻蹙眉:「初七?怎麼這麼急?」

李峋道:「吉力那邊邀請的。」

朱韻:「他們那邊邀請過去,會不會對我們有影響?」

李峋冷冷地笑:「保不齊,方誌靖對我們這麼挂念,自己的事情解決完,有機會當然會幫我們打包點禮物。」

朱韻:「那怎麼辦?」

李峋拍拍她的肚子,像在檢查西瓜熟沒熟一樣,說:「你不要多想,專心養他,這些事我會處理。」

朱韻:「還沒生出來呢,養什麼啊。」

離預產期還有差不多三個月,朱韻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之前付一卓來湊熱鬧,想叫家裡的私人醫生過來檢查一下孩子是男是女,被朱韻拒絕了。

「不要查,查完就沒驚喜了。」

事後她跟付一卓說:「你弟弟就說是男孩,我不檢查,等到時候看,我非要生個女兒贏他。」

付一卓看起來並不想理這兩個神經病。

李峋將吉力的事暫且放下,問朱韻道:「你給家裡打過電話了?」

朱韻:「打過了。」

李峋:「告訴他們孩子的事了?」

朱韻:「……還沒。」

李峋靜了一會,朱韻撫摸他的臉頰,他低聲說:「你盡量別跟家裡鬧矛盾,你也不需要擔心我,我皮糙肉厚他們不能拿我怎樣。」

朱韻傲嬌起來,「誰擔心你了。」

李峋將她拉到自己這邊,「你這張嘴什麼時候能想什麼說什麼?」他用舌頭十分下流地勾了勾她的唇線,「我兒子如果養成你這種口是心非的毛病怎麼辦?」他勾起了几絲銀線,被朱韻推開,「太噁心了,離遠點。」

這半推半就的力道讓李峋更來勁了,直接抱住她埋頭啃脖子,朱韻推了幾下發現推不掉,乾脆隨他了。

她聽到他含糊的聲音:「找機會跟你爸媽好好聊聊。我得感謝他們,把你養得白白胖胖,沒吃什麼真正的苦。」

朱韻抱著他的背,給他一個更好更舒服的姿勢。

窗外風雪交加。

李峋說的沒錯,跟很多人比起來,朱韻好像真的沒有吃過太多的苦,衣食無憂,按部就班。她身體也很健康,懷孕期間的不良反應很少,從沒食欲不振,也極少頭暈嘔吐。

在她活過的溫溫吞吞的三十年里,他是唯一的例外。

她此生至極的純真浪漫,與至極的痛苦不堪,全是他賦予的。

她的感情生活如此簡單,又如此堅固。

朱韻抱著李峋,親了親他的腦袋,動作輕柔。相較起來李峋吻得就賣力多了,聲息沉重,氣喘吁吁。

朱韻抬起頭來考慮正事。

「……你想想怎麼處理吉力的事,我們跟華江的人見面時間比吉力晚,方誌靖如果從中作梗怎麼辦?」

說實話她現在不太容易集中精力,主要是他的氣息太重了,他的肌膚蹭到她的臉頰,明明剛剛還冒寒氣,現在卻像一團火。

他專心致志地咬她的脖子,彷彿什麼都沒有這個重要。

「你不用管,他礙不了事。」李峋在風花雪月中抽空呢喃,「……我們選擇的路是正確的。就像你選擇我,也是正確的。」他的手掌輕輕捂在她的肚子上,「正確的事是受到庇佑的。」他的手掌平穩,就像一個守護神。而奇蹟般地,朱韻肚子里的小傢伙忽然伸腿蹬了一腳,好像聽懂了父親的話一樣。

他挑眉,拽拽地笑。

「你看。」

她沉醉在那道笑容里。

李峋與她額頭相抵,眼睛輕閉,低聲道:「你不用怕,什麼都不用怕……石子絆不倒大象,也堵不住洪流。」

他的話是那麼的準確,四天後,飛揚收到了華江vc的邀請,表示出想要投資的意願,甚至還沒到初七。

董斯揚帶著張放趙騰登門,一方面討論事情,一方面來聚會。一進屋,張放的眼睛又不知道往哪放了。

「天啊天啊天啊!豪宅啊——!」他踮著腳尖走來走去,趁著李峋跟董斯揚說話,偷偷對趙騰說:「李組長可真敢花,我們才算剛步上正軌,他一年花的錢比我一輩子賺得都多了。」

趙騰眯著眼睛看他,「你也就這點出息。」

董斯揚老神在在地坐在客廳喝茶,點評保姆泡的茶比朱韻泡得好多了。

朱韻在旁看書,沒有搭腔,董斯揚又笑著說:「你乾脆辭職吧,回家相夫教子。」

朱韻淡淡道:「辭職?我還想著過年要加薪呢。」

董斯揚濃眉一擰,頓時坐直。

「加薪?!」

李峋從卧室把電腦拿過來,放到茶几上,朱韻也不逗董斯揚了,低頭看書。

董斯揚跟李峋討論了一會項目的問題,然後直截了當地問道:「我跟華江的人約在明天見面,行不行?」

李峋:「可以。」

董斯揚:「拿得下來嗎?」

李峋:「當然。」

朱韻在旁聽著,唇角不自主地上揚。她為了不被人看見,用書悄悄擋住,轉過臉看外面。

落地窗外,雪滿天涯。

她耳朵里很靜。

明明張放和趙騰在廚房吵吵鬧鬧,董斯揚和李峋也在身旁不停商討事情,可她就是覺得很靜,靜得好像能聽到窗外每片雪花的聲音。

落到屋頂的,落到樹上的,還有落到地面的……她覺得自己能區分出這其中細微的差別,就好像她能從李峋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神態,每一句話中,體會他全部的真意。

李峋為了取資料,要跟董斯揚回公司一趟,朱韻送他們到門口,李峋先出去了,董斯揚在門口穿鞋,朱韻說:「下雪天慢點開。」

董斯揚抬頭,笑著說:「你比剛來時強多了。」

朱韻:「什麼?」

董斯揚隨手擺擺:「說了你也不懂。」他手一揮,朱韻敏銳看到手腕上纏著的紗布,連忙問:「手怎麼了?」

董斯揚抬胳膊看了看,道:「沒事,前兩天不小心碰了一下。」

張放在後面喊:「什麼沒事!?董總大年三十加班談業務!冰天雪地開車撞護欄了!手腕都骨折了還不下前線!簡直是時代楷模!」

董斯揚面無表情地往後看一眼,張放馬上銷聲匿跡。

朱韻忍不住道:「你注意點,小命比什麼都重要,做不來就先放放。」

「放放?」董斯揚輕哼一聲,鼻腔里噴出一股白氣,「我已經放了太久了。而且……」他看著朱韻,粗狂的臉上信心斐然。「下次別跟我提『做不來』,老子聽這仨字就不爽。我可警告你,你不要覺得你有兒子就可以跟我厲害了,我還是你老闆!要有上下級觀念!」

朱韻:「你怎麼也說是兒子?」

董斯揚拍拍衣服,最後瞪她一眼,斬釘截鐵——

「就是兒子!」

說完扭頭走了。

朱韻靠在門邊,看著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踏進冰雪。

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

不是猛龍不過江。

朱韻閉上眼,聽到遠處的風聲,總覺得那是老天在說話,告訴那些前半生遭受種種磨難卻始終沒有放棄自己的人,你們受過的苦,如今孕育成龍了。

她睜眼,對著風雪冷笑一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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