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屋子,吃完湯圓,洗了澡,躺在床上,十二點已經過了。
「又一年了,真快。」顧海忍不住感慨。
白洛因就趴在他的身邊,兩條胳膊環抱著枕頭,下巴舒服地搭在上面,眼睛微微眯著,似乎很享受這寧靜的時刻。屋子裡只有兩個人,眼睛裡只有彼此,耳朵里只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外界的一切都與這裡無關……
顧海把手放在白洛因的脖頸處,感覺到血管有力的跳動,心裡說不出來的舒服。
好像一個犯了毒癮的人,在苦苦忍受了數天之後,終於一管液體注入到了他的靜脈。
清晰的快感順著血液流淌到全身,骨頭縫裡都洋溢著舒暢的感覺。
白洛因眯起眼睛打量著顧海。
人還是那個人,不過貌似瘦了一點兒,下巴尖削了不少,側臉的輪廓更加清晰。
「你該刮鬍子了。」
顧海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半張臉,很明顯的戳刺感,好像是很久沒刮鬍子了,具體的日期早就忘了,甚至他連自己上一次洗臉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
「留點兒鬍子更有男人味兒。」顧海給自己的懶惰找借口。
白洛因哼笑一聲,「別人留鬍子興許好看點兒,你,還是算了,本來長得就老。」
顧海氣結,「你怎麼總說我長得老?我哪長得老了?」
「哪都老。」
顧海磨牙,想從白洛因的身上找點兒缺陷反擊回去,結果發現哪個部位都如此養眼,根本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來。
白洛因起身朝衛生間走去,不一會兒,胳膊上搭了一條毛巾出來。
「躺這來。」白洛因指指靠近門口的雙人沙發。
顧海微微直起上身,問:「幹什麼?」
白洛因晃了晃手裡的剃鬚刀,意思很明顯。
顧海眸色一動,像是才恍過神來,臉上的笑容順著濃密的胡茬一點點地向外滲透。以前都是顧海給白洛因洗腳,給白洛因刮鬍子,顧海哪享受過這種待遇啊!白洛因肯回來,顧海就已經向天狂磕五百個響頭了,要是白洛因還能對他好,那爽歪歪的滋味就甭提了。
白洛因瞧見顧大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叉子那兒了,知道這廝心裡又開始蕩漾了,本來還想用毛巾給他潤潤臉的,為了防止他蹬鼻子上臉,還是讓他自個擦吧。
想罷,毛巾扔到了顧海的臉上,自己去衛生間拿剃鬚膏。
白洛因往手上擠了一點兒剃鬚膏,均勻地抹到顧海的臉上,等待鬍鬚軟化。
顧海的眼睛睜著,頭頂上方就是白洛因的臉,起初距離很遠,隨著白洛因手上動作的開始,他的臉越來越近,甚至能感覺到他嘴裡的熱氣吐在剛剃好的光潔皮膚上。白洛因的表情很認真,也很謹慎,似乎是第一次給別人刮鬍子,生怕一不小心刮出一道口子。
顧海的手漸漸抬起來,伸到了白洛因的臉頰旁邊。
白洛因躲了一下,「你別亂動。」
顧海的手在空中僵持著,一直到白洛因的動作停下來,突然按住他的後腦勺,把他的臉按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剃鬚膏淡淡的麝香味兒在鼻息間散開,白洛因的意識也有些模糊了,只是彎腰成這樣大的幅度,讓他很不舒服,於是從顧海大手的束縛中掙脫開。
「刮完了得擦擦,不然不舒服。」白洛因說。
顧海的眼睛裡閃動著暗紅色的火焰,嗓音低啞暗沉,「不用了,我等不及了。」
說罷猛地一股大力將白洛因拽到身前,又一個出其不意的別腿摔,讓白洛因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身上,不等白洛因反應過來,就捧著他的臉吻了上去。
雙唇貼合的那一刻,兩個人的呼吸瞬間就變得急切粗重,分別了將近一個月的身體在這一刻找回了彼此的味道。起初是顧海含著白洛因的薄唇,輕咬著不鬆口,後來白洛因逮住了顧海的舌頭,用力舔舐一口,顧海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兩個人像是嘴饞了好多天的孩子,一下看到了母親的乳房,玩了命地舔舐啃咬,津液在口中混合融化,那是一股想念到了極致的味道。舌尖交纏頂撞,口中滋滋作響,兩隻手在尋覓了很久之後,終於握在了一起。
分離,是一件痛苦又折磨人的小事兒,可是不分離,你永遠體會不到感情的濃度。
原來,我是如此想念你。
在每一個孤獨的夜裡,每一個冰涼的被窩裡,我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
白洛因漸漸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緩緩地將自己的臉從顧海的臉上移開,頭枕在顧海的肩窩上,輕輕喘著氣,眼睛直視的方向是顧海跳動的喉結。
顧海微微側頭,佯怒著看著白洛因,眉頭輕輕擰著,口氣中透著膩死人的抱怨。
「這一個月,你都快把我折騰死了!」
白洛因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惡人先告狀,難得溫柔下來的面孔立刻綳了起來。
「你丫還有臉說我?這事賴誰?」
顧海思前想後,都沒找到一條對自己有利的理由,最後不得不承認,「賴我。」
白洛因冷哼一聲,狠狠朝顧海的胸口給了兩下。
顧海攥住白洛因的手,拉到嘴邊親了一口,心裡還是有點兒不平衡。
「就算賴我,你也不能那麼狠吧?說不見我就不見我,說和別人上街就和別人上街,咱倆分開那麼長時間,你就一點兒都不難受啊?」
白洛因把自己的手拽出來,坐起身說道:「我難受也不會讓你看出來啊!」
顧海坐起身,從身後環抱著白洛因,下巴鉻在他的肩上,饒有興緻地問:「你怎麼個難受法兒?和我說說。」
「這有啥可說的?」白洛因氣惱。
顧海用嘴蹭了蹭白洛因的脖子,輕聲說道:「我就想聽聽。」
「我發現你這人特可恨,老是把別人的痛苦當成你的樂趣所在。」白洛因又扯回了剛才那個話題,「你還說我狠,我有你狠么?你找兩個當兵的把我揍一頓,你說我怎麼難受?撂你身上,你自己怎麼想?」
平時最體貼照顧你的人,就因為一個誤會,說揍你一頓就揍你一頓……白洛因每次想起這件事,心裡頭都得翻騰一陣子。
顧海猛地坐直了身體,目光迫切地看著白洛因。
「這事我得解釋一下,那兩個小兵是我派過去的沒錯,可我絕對沒讓他們打你。他們是會錯了意,以為我喜歡的是石慧,結果看見你倆親密,就……」
白洛因感覺自己被兩個爛柿子砸中了腦袋,心裡這叫一個膈應!這叫什麼事啊?就好比大街上被人平白無故地抓進局子里,毒打了一天一夜,結果第二天早上告訴他,我們抓錯人了……
看到白洛因黑著臉起身,沉默著走回自己的床上,顧海心裡也挺難受。
「這事兒是我混蛋!後來我想著也特心疼,可當時就為了那麼一口氣,咬著牙沒去看你。明天我回部隊,那邊還有東西沒拿回來,你跟我一塊去吧,我把那兩個小兵找回來,任你整,你覺得怎麼樣?」
白洛因斜了顧海一眼,「我覺得最該整的人是你!」
顧海躺到床上,肆意伸展著修長的四肢,眼睛瞄著白洛因。
「來吧,隨你整。」
白洛因沒搭理他,自己鑽進了被窩。
顧海用腿捅了捅白洛因,「我可給你機會了,是你不珍惜的。」
白洛因慵懶的聲音從被窩裡傳來,「算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也有錯,我們誰也不必誰說,看以後的表現吧。」
顧海也鑽進了被窩,手搭在白洛因的肩膀上。
白洛因警告了一句,「睡覺。」
「我也沒想干別的啊!」
顧海說著,把白洛因的身體轉了過來,面朝著自己,抱著他,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多月了,第一個安穩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