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顧海去了廁所,一個男人偷偷摸摸跑到白洛因這。
班上的同學達成了協調一致的意見,有顧海在的地方,絕不能輕易接近白洛因。顧海的佔有心理是非比尋常的,別看只是一個哥們兒,必須由他一個人手把著。女生過來,一個眼神就給嚇回去,男生過來一次,下次都不敢往這邊看一眼。
「白哥,求你個事唄。」
白洛因瞥了此男一眼,「啥事?」
「我追一個女生,隔壁班的,我想給她寫一封情書,但是我這文筆吧你也知道,每次寫作文都跑題,我怕我真寫了,再把她給嚇跑了。」
「都什麼年頭了?還寫情書啊……」白洛因明顯對此事不來電。
「就因為現在這種年頭,寫情書才顯得真摯呢。」
男生膝蓋一打彎,一邊用眼睛偷瞄著後門口,一邊把臉貼在白洛因的課桌上,低聲哀求:「白哥啊,咱倆從初中那會兒就同班了,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你看你的硬筆書法得過全國金獎,你的文章總是上報紙,我要真能借用你的字體和文筆,什麼樣的女人追不來啊!」
尤其在一旁調侃,「你應該把他這張臉也借過去,就更完美了。」
「你一邊去,有你什麼事啊!」男生黑了尤其一眼之後,又把懇求的目光轉向了白洛因,雙手合掌,上下作揖,「白哥,白哥,求你了。」
白洛因眼神動了動,「你是讓我幫你寫情書是吧?」
「對對對。」男生點頭。
「然後你再抄一份?」
「不,我不抄了,你一下寫好,我就送出去了。我剛才不是說了么?我的字兒實在拿不出手,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白洛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男生特高興,飛速地從自己的桌子上拿來帶著香味的信紙,還有一張紙條。
顧海已經從後門進來了。
男生趕緊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就和從沒來過這一樣。
白洛因打開紙條,上面寫了一行字。
「那個女生叫董娜。」
準備工作做得還挺充足,連時間不夠都考慮到了……白洛因啞然失笑,很快笑容就被驚訝替代了。
董娜?12卷衛生紙?
他怎麼看上董娜了?
董娜高一和白洛因一班,但凡和白洛因做過同班同學的,幾乎都認識他的字體。
這事不好辦了……
看來得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稍微變換一下字體,對,就這麼辦!
整整一節課,白洛因都在奮筆疾書。
顧海一隻手托著下巴,深邃的目光一直在白洛因的筆頭上跳躍著。
他在幹什麼?
不聽講?還不睡覺?顧海心裡很清楚,白洛因沒有上課寫作業的好習慣。
下課,白洛因難得主動轉身。
「我去下面買點兒東西,你去不去?」
這是繼顧海表白之後,白洛因第一次主動邀請他陪同,這對一個亟需肯定的人來說,是多麼大的一份誘惑。顧海暗中得使多大的勁兒,才能從牙關里擠出一個「不」字來!可人家就是個純爺們兒,一咬牙一跺腳,愣是給回絕了。
然後,讓尤其給鑽了個空子。
這桌子上要是沒有點兒貓膩兒,都對不起我這份英勇奉獻的心。
抽出白洛因奮鬥了一節課的成果,顧海拿到了眼前。
結果並沒有讓他失望,這裡的確藏了個貓膩,而且不是一般的貓膩。
顧海的心瞬間冷了,拿著信紙的指尖都在發顫。
「如果不曾相逢,也許心緒永遠不會沉重,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輕鬆。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心海掠過颶風,在貧瘠的土地上,更深地懂得風景。一次遠行,便足以憔悴了一顆羸弱的心,每望一眼秋水微瀾,便恨不得淚水盈盈。死怎能不從容不迫,愛又怎能無動於衷,只要彼此愛過一次,就是無憾的人生。」
這些話不是應該寫給我的么?
顧海並不知道這是汪國真的一首詩,他誤解成白洛因煞費苦心寫給心儀女生的。這裡面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釘子在戳刺著顧海的心,之前他以為白洛因不給他明確的答案,是故意拿著他,想試探試探他的真心,誰想,他竟然偷偷摸摸喜歡著別人!
這種衝擊,比看到金璐璐和別的男人開房要猛烈得多。
前者影響的主要是情緒,後者是內心深處最脆弱的情感。
顧海深呼吸數次,才把陰沉的面色調和得勉強可看。
距離白洛因回來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是揚我夫威的時候了!在顧海的感情領域裡,他堅決杜絕這種事情發生,就算你白洛因是心甘情願的也不成!
顧海又從白洛因寫好的信紙下面抽出了一張,拿到自己這裡,然後看了一眼女主的名字,開始語言攻擊,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要多尖銳有多尖銳。然後,把自己寫好的這一張塞到了漂亮的信封里,把白洛因寫的那一張拿出來撕了。
白洛因回來,信封完好地放在課桌上。
然後往顧海的課桌上扔了一袋開心果。
顧海心臟都要裂了!你都這麼對我了,你還讓我怎麼開心?
白洛因把信紙拿出來看了一眼,只檢查了一下名字,沒有檢查內容,因為字體太像了,白洛因還在心裡感慨了一番,剛才我明明注意了一下,怎麼寫著寫著又變成我的字體了?算了,估計董娜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也看不出這些細節來。
白洛因把男生的名字整整齊齊地寫了上去,距離上課還有一分鐘,他快速跑出教室,給隔壁班的董娜送了過去。
這個著急心切的舉動又一次刺痛了顧海的心。
整整一節課,他都一個人在後面薅頭髮,雖然情書可以造假,可白洛因喜歡人家的心不能造假啊!
下課鈴一響,班上剛要躁動起來,就聽到後門一聲哭喊。
「誰叫關達治?給我出來!」
男生看見董娜叫自己,激動得走路都順拐了。
誰想董娜上去就朝關達治的臉上給了一巴掌,這一巴掌脆響脆響的,班裡瞬間安靜得只剩下喘氣聲。關達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封情書會換來一個大耳刮子啊!就算你不喜歡我,你也不能這麼埋汰我啊!
「還有你,白洛因!」董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咱倆是高一……同班同學,你竟然幫他耍我!幫我罵我!」
「罵你?」白洛因愣住了。
顧海也聽得稀里糊塗的。
「你甭給我裝!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是你寫的字兒!我董娜今兒算見識了什麼叫不要臉!我以後再給你說一句話,我就不姓董!」
顧海聽不下去了,站到白洛因身邊當英雄。
「罵完沒?罵完了趕緊滾!」
董娜一抹眼淚,把「情書」甩到白洛因身上,哭著跑了回去。
這麼一通鬧劇過後,白洛因感覺到這其中肯定出了什麼問題,他把那張被揉爛了的信紙重新鋪開,仔細閱讀上面的內容。
才幾句話,白洛因的臉就黑了。
不用說了,這麼相仿的字體,這麼惡俗尖銳的語言,肯定是拜身後這爺們兒所賜。
放學了,白洛因轉過身,凌厲的目光朝顧海射了過去。
「你偷偷把內容換了是吧?」
顧海大方承認,「是!」
白洛因氣得直砸桌子,「你怎麼這麼能壞事啊?礙著你什麼了?」
「你說礙著我什麼了?」顧海的眼神不見絲毫退讓,「你都給女生寫情書了,我再不管管,你都要反了天了!」
白洛因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他明白了,他是徹底明白了。
「那情書是關達治讓我幫忙寫給董娜的!」
一聲怒吼過後,是顧海長久的一陣沉默。
絕處逢生的喜悅在心頭慢慢溢出,鬱結了兩節課的神經此時都跳出來撒歡慶祝了,原來他沒有給董娜寫情書,原來這情書是他幫忙給別的男生寫的。喝了兩節課的黃連,終於有人給塞了蜜棗,顧海能不得瑟么?剛才還滿載著仇恨的兩隻大手,這會兒突然像是抹了蜜似的,柔情四溢地朝白洛因英俊的臉頰上揉了上去!
「你怎麼不早說啊?」
白洛因恨得咬牙切齒的,猛地把顧海的手抽下去,怒道:「你丫的還笑!你幹了這麼一件缺德事你還笑得出來?」
「我幹什麼缺德事了?我告訴你,這要真是你給一個女生寫的情書,我寫那些話都是手下留情了!」顧海臉歸正色,「就算是關達治讓你給寫的,我給壞事了又怎麼樣?誰讓他累你的?他自己追女生幹嘛不自己動手?這麼虛偽的一個人,你都不應該幫他!」
白洛因覺得自己和顧海交流無能,提著書包就朝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