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斬盡天下不收兵 第二十五章 傷心

楊易出了陳府,聽著背後詩畫的驚叫與進忠的痛呼聲,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悲哀與傷心之情。

他這麼多年來,殺韃子殺官兵殺匪殺賊,從來都是大快人心,少有譴責之輩。

他在碧血劍世界裡殺了無數官兵盜匪,但百姓依舊把他當成是萬家生佛,絲毫不以他殺人多而覺得恐慌。

他在倚天世界裡由塞外殺到大都,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可天下百姓對他毫無介懷,都認為殺的好。

便是在射鵰世界,他大鬧金都,千里流血,南宋百姓也少有說他殘忍之輩。

可偏偏到了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除了胡一刀、苗人鳳以及有限的一些江湖中人,這個世界的民眾對他的肆意殺伐竟然表現的很是抗拒,把他宣揚成了十惡不赦的惡毒之輩!

他在碧血劍的世界裡,人們稱呼他為殺神,但平民百姓卻不怕他,因為是殺神殺的都是該殺之輩,是行俠仗義的好漢,所以無須害怕。

在射鵰的世界裡,他是楊天王,大家更不怕他,只有貪官污吏,盜匪凶賊才會害怕楊天王。

倚天世界更不用說,楊易身為明教教主,被稱為在世明尊,驅除韃虜還我中華,收拾山河之後,已經成了一代聖君,天下百姓無不敬服。

但到了這個世界,這個由滿清統治的世界裡,楊易卻被稱為「閻羅王!」,這裡的百姓不愛他敬他,反而痛他罵他厭惡他!

對他抱有極大的防範心理,認為他是攪亂人間的大魔頭,是收割人命的閻羅王,總之,在這個世界的普羅大眾的眼裡,一身前朝裝扮,殺官殺匪的楊易不是個好東西!

在這個世界,他的裝束是這般怪異,他的行事手段又這般的與眾不同,這對整個死氣沉沉的世界來說,楊易便似一道黑暗中的閃電,他太亮太熾熱破壞力太大,所在的位置又太高,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出離了這個世界民眾固有的認知。

他的膽大包天遠遠超出了唯唯諾諾之人的想像之外,在這個世界的民眾眼裡,他成了一個暴徒,一個魔王,一個不能理解的存在,一個令他們恐懼的閻羅王!

楊易一向硬朗,很少動情,但今天卻感到胸中發悶,嘴裡發苦,一股子悶氣無處發泄。

這些日子他自北向南,殺人無數,看起來威風八面,但事實上卻是人人喊打,天下幾無容身之處,竟然如同落水狗一般,這種經歷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

當年他在射鵰世界大鬧金都之後,在金國所居的漢民依舊有人冒死為他提供食宿,對他恭謹非常。

便是在倚天世界裡,他殺了蒙元兵士之後,窮苦交加的漢家百姓,也為他燒水煮飯,盡全村之力為他提供食物。雖然他並不需要,但百姓的心意畢竟是有了。

但在這個世界裡,他殺貪官,斬污吏,百姓卻見他如見洪水猛獸,避之如避蛇蠍!

出力不討好,反而遭埋怨!

他空有一腔熱血,如今卻盡數化為寒冰。

細細想來,委實傷心!

這進忠的態度,將楊易這些天所累積的怒氣全數勾起,他深深吸氣,雙拳緊握,身子發顫,背上長劍「嗡嗡」顫動,響個不停,衣衫飄飛,長發亂舞,一股子殺氣慢慢的由身上瀰漫出來。

忽地仰天長嘯,背後長劍出鞘,一道寒光閃過,陳府大門兩側的兩隻石獅子的腦袋已經被斬了下來,「嘿嘿,國民淪喪至此,誰之過?」

一劍斬出,楊易收劍回鞘,再不停留,心想:「一個被馴養成奴才的可憐人罷了,楊某豈能與他置氣!」

但心裡是這麼想,胸中的一口惡氣實在難消,背上長劍不住鳴叫。

他腦子裡突然出現前世太祖所寫文章里的一句話「吾讀史至商鞅徙木立信一事,而嘆吾國國民之愚也,而嘆執政者之煞費苦心也,而嘆數千年來民智之不開、國幾蹈於淪亡之慘也!」

這進忠被欺凌至此,奴性不減,不是愚是什麼?

血性不在,脊樑不存,可嘆可悲亦復可恨!

國民之愚以至於斯,古今同嘆!

他背劍前行,心道:「如今這個局面,已非短時間內所能解決,開啟民智豈是一時半會所能做到的?先殺他一陣子,攪亂之後,慢慢打開局面,讓自家孩兒來一趟便是!」

主意打定之後,當下一路疾行,當天趕到杭州知府處,斬了幾個腦袋,停留了幾天,便有幾個殺官拿令之人尋他指點武功。

當今之世,武學衰微,高深武學已經難以修習,又加傳承斷絕,世間高手漸稀。

這些敢於殺官拿令之人,功夫高低先不說,最起碼膽氣是有了,人品如何還待以後觀察,對武道的追求之心卻是極為堅定。

對於這些人,楊易也不藏私,針對每個人的體質與所修習的功夫,現場為他們創製武學心法,又帶著他們隨身行走半月,與圍剿來的清軍打了幾次之後,方才離開。

他走到海南之後,又在海島巨石之上講道十日,十日之後,縱身下海,在眾多「反賊」的驚呼聲中踏波而去。

倚天世界中。

明帝楊昭正在發愁。

楊易走時,撇下三子二女,大兒楊昭被指定為太子,如今已然稱帝數年,如今兩個女兒年齡還小,且不說她們。

關鍵是現在楊昭為帝之後,剩下的兩個兄弟如何安置,使得他大費腦筋。

本來說是要分封二弟楊暉去西域管理白人,但楊暉之母趙敏太后說什麼不願意讓自家孩兒去異域受苦,趙敏心眼兒多,計謀百出,對楊昭幫助甚大,她雖非生母,但對自己卻視若己出,與親生母親無有兩樣,她接連說了幾次,楊昭便不好再堅持。

只是這樣一來,本來打算讓三弟楊楚去南洋的建議也不太方便說出口來,這樣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

可若是將這兩個弟弟分封在中原地區,那麼南北兩處地域便沒有放心之人坐鎮,總是不妥,時間長了定然出事情。

今日早朝之後,楊昭吃了早飯,坐在書房裡獃獃出神,甚是發愁,心想:「若是此時父王尚在,他一句話說出來,天下又有誰敢不聽?」

正愣神間,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昭兒,為何滿臉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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