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仗劍天下踏歌行 第二十五章 好兄弟,講義氣

眼看楊易就要將賣卜瞎子就地摔死,鐵傳甲終於開口:「且慢!我說!我說!」

但他終究開口太遲。

他說話的時候,楊易已經抓著瞎子摔了下去,他下摔之勢極其剛猛,瞎子的身子在半空中滑落之時,已經帶起來一道勁風。

鐵傳甲話音剛落,瞎子已經離地面不足三尺之高。

所有人都認為瞎子已經死定了,絕無僥倖之理。獨眼婦人放聲大叫,揮動手中車輪般大小的剁骨刀,惡狠狠的劈向楊易,「殺了他!給易大哥報仇!」

獨眼婦人身後的幾人也高呼著向楊易衝來,他們已經無暇看押鐵傳甲。

鐵傳甲也沖了過來。

就在瞎子堪堪著地之時,獨眼婦人的剁骨刀,買菜之人的扁擔,江湖客的花槍、野郎中的虎撐、樵夫的斧頭、已經一股腦兒的砸向楊易。

鐵傳甲的拳頭也撞了過來。

楊易抓住瞎子身子的是右手,此時右手猛然一頓,瞎子下落之勢立時止住,由極動而變極靜,此時瞎子身子下落之時帶動的勁風方才吹響地面,激起一片灰塵。

與此同時,楊易左手揮動,對著獨眼婦人砍來的剁骨刀刀身側面彈了一指,隨後左手一晃,已然抓住了江湖客刺來的花槍,將此人的花槍向右側甩動,槍身巨震之下,已經搭住了賣菜人的扁擔。楊易一甩之力何等驚人,這花槍搭住扁擔之後,去勢不絕,繼續掃向野郎中的虎撐,此時樵夫的斧頭已經劈到楊易面前,但獨眼婦人的剁骨刀恰好就在這個時候刀身翻轉,擋在了斧頭之前。

院子里「鏘鏘鏘」的聲音響成一片,花槍與扁擔齊飛,斧頭與大刀共舞,只在這一瞬間,幾人的兵器再也拿之不住,在手掌巨震之中,盡都脫手飛出。

鐵傳甲的拳頭已經撞向了楊易的胸口。

楊易哈哈一笑,右手一縮,已經將瞎子擋在了面前。

鐵傳甲眼見瞎子竟然忽然出現,大吃一驚,此時拳頭打出,已經無力收回,只得改變方向,悶哼一聲,拳頭側向划出,打向了空處,這一下力道用的虛了,「喀嚓」聲中,肩肘腕三處地方齊齊脫臼,一條胳膊頓時沒了力氣。

此時擋在楊易面前的瞎子忽然開口道:「都停下罷!」

從楊易作勢下摔,到眾人出手向攻,再到楊易揮灑迎擊,這也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此時眾人兵器脫手,皆盡駭然。又聽到瞎子說話,都是又驚又喜:「易大哥,你沒事?」

瞎子道:「我沒事,都住手!」

他低頭嘆道:「人家這是逗咱們玩呢!就憑咱們這三腳貓的功夫,又怎能傷到這位俠士的一根寒毛!」

他剛才被楊易抓住之後,身不能動,口不能開,但耳朵卻沒有封住,對場中之事全都聽在耳中。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後,沉聲道:「鐵爺,到底有什麼隱秘使得你瞞了這麼多年?即便是性命不保,也不肯說出來?」

瞎子道:「我們追了你十八年,如今總要有一個結果才行!我剛才聽你語氣,似乎有難言之隱,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才有了當年之事?翁大嫂就在你身邊,你不跟我們說,難道連翁大嫂也不能知道?」

獨眼婦人空手走到鐵傳甲身前,她身材高大肥胖,此時居高臨下的看向鐵傳甲,「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罷!」

鐵傳甲此時就站在瞎子身邊,聞言身子一僵,看了看慢慢圍過來的眾人,一臉為難之色。

瞎子長嘆道:「我們幾個人的性格,你應該也清楚,是非對錯,也還能看出幾分。有這位大高手在場,你還擔心我們殺人滅口不成?」

鐵傳甲咬牙道:「你們真要我說?」

獨眼婦人翁大嫂道:「你說就是!」

鐵傳甲道:「好!那我就說!」

他看向賣野葯的野郎中,「金風白金四哥,此事你應該也稍稍知道一點!」

金風白臉色變幻不定,沉默了一會後,澀聲道:「是,我知道一點,但卻很不確定!」

鐵傳甲道:「好,既然你也知道,那再好不過。」

他看向眾人道:「翁老大為人仗義疏財,喜好結交朋友,這種事情我就不用多說了罷?」

翁大娘道:「我當家的脾性用不著你來說!」

鐵傳甲道:「翁老大義薄雲天,對於朋友的有求必應,朋友有難,他必慷慨解囊,一向為江湖朋友敬重。他一年下來,開銷之大,遠超常人。」

「可是翁大嫂,翁老大的出身你也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的錢周濟江湖同道?」

翁大嫂本來黑黝黝的面孔忽然變得慘白,聲音發顫道:「你接著說!」

鐵傳甲道:「我當時有一個捕快朋友,他說在他司職的幾個地,接連出現了幾個大戶人家被劫殺的事情,雖然這些大戶人家都是些為富不仁之輩,但卻都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如今出了這種事情,影響極大。他們不敢怠慢,一路追查之下,便懷疑到了翁老大的身上。」

背花槍的江湖漢子叫做邊浩,聞言大怒:「你放屁!翁老大豈是這種人?」

鐵傳甲聽了邊浩的話後,便住口不說。

翁大娘沖邊浩罵道:「你閉嘴!」她看向鐵傳甲,「你繼續說!」

鐵傳甲道:「還要繼續往下說么?」

翁大娘道:「說,為什麼不說?」

鐵傳甲道:「好,我接著說!」

他繼續道:「我這位捕快朋友懷疑上翁老大之後,便央求我出頭幫他打探一番。」

瞎子介面道:「於是你就存心與翁老大結交,專門查訪此事?」

鐵傳甲道:「不錯!」

瞎子道:「翁老大對你怎樣?」

鐵傳甲道:「極好!」

瞎子道:「那翁老大到底有沒有做那些沒本錢的買賣?」

鐵傳甲道:「有!」

一旁的翁大娘,此時非但臉發白,就連兩隻手也白了起來,喃喃道:「怪不得他那段時間老是外出,我以為他交集廣,是去朋友家裡做客,原來是做了這等事!」

她啞聲道:「我性子粗,這些事情一直沒有多想,此刻被你一提,發現之前果然有點不對勁。原來根子出在這裡!我當家的若是因為這個,被你出賣,倒也說的過去!」說到這裡,她獨眼中已經有淚流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鐵傳甲大聲道:「我沒有出賣翁老大!翁老大對我不錯,我豈能出賣他?只是,畢竟從我嘴裡露出不少東西給我的捕快朋友,翁老大之死與我確實有關聯!」

瞎子顫聲問道:「那你為何不將此事早早講明?害我等追殺你這麼多年!」

鐵傳甲沉默不語。

翁大娘失魂落魄道:「他是為翁老大的名聲著想,不想壞了他的清譽!」

鐵傳甲身子顫了顫,依舊不語。

良久,瞎子道:「我們錯了!」

翁大娘道:「是啊,我們錯了!」

身後的樵夫、江湖客、買菜的,挑擔的都是靜默不語。

野郎中金風白忽然叫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將此事隱瞞,害得大家苦熬十八年,也害得鐵傳甲亡命江湖!」他忽然拔出一把短刀,「此事既已談明,我已無臉再見大家!」

手一動,短刀插向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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