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視頻要在哪兒拍, 許丁和程恪都沒說, 江予奪也不好意思問,程恪先是在看紙上的內容, 看完以後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許丁和林煦討論著。

說的那些東西, 都是跟拍攝有關的, 江予奪聽不懂,他唯一接觸過的「拍攝」, 就是陳慶的小視頻。

所以他只能一直偏著頭看著窗外。

車一直往南開, 穿過市區,開到了近郊。

這邊有不少農莊, 現在這麼冷, 居然還有不少車停在門口。

「這會兒了還有人跑來這兒, 玩什麼?」程恪問了一句。

「快過年了,體驗一下村裡年前的氣息,睡睡火炕什麼吧,」許丁說, 「反正想玩的人哪兒都覺得有意思。」

「那倒是, 」程恪想了想,「今兒咱們拍的也這樣嗎, 土味視頻?」

「沒,」許丁笑了起來, 「裡頭有一個我們的點, 蒼涼風格。」

「蒼涼風格是什麼樣的。」林煦問。

這也是江予奪想問的問題,於是他認真等著回答。

「就是什麼也沒有。」程恪說。

江予奪看了他一眼。

他轉過頭笑了笑。

這是程恪上車之後第一次笑, 之前他一直挺嚴肅的,無論是討論還是閑聊,看上去有點兒不好接近的樣子。

有文化的人嚴肅起來大概就這個范兒吧。

這會兒這麼一笑,江予奪居然覺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但是剛想跟程恪說句話的時候,他又已經把頭轉開了。

江予奪只得繼續往窗外看。

車停在了一棟獨立的小院跟前兒,已經有幾輛車停在那兒了。

幾個人下了車,江予奪看了看四周,這個院子跟之前看到的那些農家小院不太一樣,也應該是個農家院,但是大了很多,像個農舍款別墅。

「布景搭後頭了,中午暖和的時候把室外雪地那部分拍了,別的就好說了。」許丁說。

「嗯。」程恪應了一聲。

江予奪跟在最後,這種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讓他有些緊張……不,緊張的其實不是陌生,他平時也不是總能見著認識的人,也並不是永遠在自己熟悉的環境里呆著。

而是眼下這種……完全想像不出來的場面。

不是陌生與否,而是距離,非常遙遠的人和場景,他平時完全接觸不到的。

對於很多人來說,應該會好奇會新奇,而對於江予奪來說,卻會有些無措,完全失去掌控,失去了安全感。

「過來,」程恪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面前,往他手裡塞了一杯熱茶,「這邊兒。」

程恪是他在這裡唯一熟悉的人,聽到他聲音的時候,江予奪茫然的情緒稍微緩解了一下,他看了看四周。

他們已經穿過了這個農莊的一樓,到了後面的一個大廳,再出了門就是一個平台和後院。

這個大廳的裝修挺特別的,樸素里透著高雅,各種原色的木頭和一些看不懂的畫,屋裡的氣息透過窗戶跟外面帶著雪的院子融為一體。

程恪把他帶到角落的一個小沙發前:「你就坐這兒看吧,這裡不會影響他們幹活兒。」

「嗯。」江予奪點點頭。

「要是覺得看著沒意思了,」程恪說,「別的屋子都可以去轉轉的,這兒是個私人博物館,免費對外開放的,可以隨便看。」

「博物館?」江予奪愣了愣。

「嗯,」程恪笑笑,「就是自己收藏的一些藝術品。」

「哦,明白了。」江予奪說。

程恪挺忙的,畢竟是拍攝主角,把他安排在沙發這兒以後就走開了。

江予奪坐到沙發里,喝了口熱茶。

這個茶應該是很好的茶,挺香,他從來不喝茶,但這會兒喝著也覺得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張沙發很軟,而且這個角度能把眼前整個大廳都看全,所以他慢慢踏實下來。

能看到所有的角落和所有的人,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安全。

大廳里人也不算太多,他一眼過去差不多就能看全,也能判斷得出有沒有問題了。

目前看著都是普通的工作人員,每一個人手頭都有事情。

程恪跟許丁去了旁邊的房間,江予奪突然有些坐立不安,但眼前這種情況,他不可能跟過去,只能一直盯著門。

沒過幾分鐘,他倆又出來了,程恪換了身衣服。

江予奪愣了愣,他還從來沒見過程恪穿這種衣服……當然這種看著跟拳師一樣的衣服平時也沒人會穿。

他不知道這種衣服的具體名字,反正穿上了就感覺像個歸隱山林的大師。

然後就化妝……化妝?

居然還要化妝。

拍視頻嘛,應該都得化妝……男的也化妝?

不會把程恪弄得跟那天那個花店老闆一樣吧?

江予奪腦子裡飄過了無聲的六個字。

他覺得程恪平時就很帥了,皮膚也好,不知道有什麼可畫的。

「不是不拍我臉么,」程恪閉著眼睛,「不用折騰了吧。」

「會有一些半臉和側臉的鏡頭,」旁邊不知道是誰在說話,「總不能只弄一半吧。」

「行吧。」程恪說。

睜開眼睛的時候,林煦正好換了衣服出來,敞著懷的一件長衫,裡頭只有一條黑色內褲。

漂亮的腹肌,長腿……

這一睜眼就看到這樣刺激的場面,程恪都不知道是該看還是該移開目光了。

盯著看太饑渴,不看吧又有點兒欲蓋彌彰。

不過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看,跟林煦目光對上之後他才問了一句:「冷吧?」

「還行,在屋裡不冷,」林煦笑笑,「出去的話能扛幾分鐘吧,反正鏡頭也不多。」

程恪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林煦也沒走開,拉了張椅子坐下了:「程哥,我看過你好幾次演出。」

「是么。」程恪應了一聲,「你喜歡沙畫?」

「嗯,」林煦說,「我上學那會兒學過,工作以後就沒學了,自己玩玩。」

程恪看了他一眼,其實脫離了愛好者這個圈子,沙畫在很多人眼裡都很陌生,接觸到的無非也就是各種給小孩兒辦的沙畫學習班,而大多小孩兒學沙畫也只是為了玩沙子……

林煦讓程恪有些意外,也許是因為帥得太張揚,他看上去不像是個會自己在家玩沙畫的人。

「沒聽許丁說過。」程恪說。

「我也沒好意思跟許哥說,自娛自樂的水平。」林煦笑了。

「我也就是自娛自樂,」程恪說,「有空讓我看看你畫的吧。」

「嗯,」林煦看著他,猶豫了一下,摸過自己的手機,「程哥……」

「我手機擱屋裡了,」程恪說,「你讓許丁把我名片發給你吧。」

「好。」林煦笑著點了點頭。

江予奪看著跟林煦說話的程恪,覺得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樣的程恪,跟他印象里的完全不同,雖然他之前看程恪表演的時候就有過這樣的感覺,但今天格外明顯。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只覺得現在的程恪才像是個27歲的人。

冷靜,成熟,有一點點疏離。

如果現在這樣的程恪過來問他燃氣灶為什麼打不著,他恐怕做不到肆無忌憚地嘲笑這個少爺。

不過今天他也看出來了,程恪的確是個同性戀。

之前表演的時候,不少人也認識他,會跟他打招呼,他也就是隨便點個頭而已,除了許丁,都沒跟別人說過話。

這會兒雖然也沒笑容,但跟林煦嘚嘚嘚的一直在聊,化妝結束了他倆才站起來停止了聊天。

如果林煦不帥,他估計也不會開口吧。

但是江予奪又有點兒替程恪不好受,這麼帥的林煦,也只能是這麼聊幾句解解渴,萬一不小心沒憋住……

江予奪猛地想起了程恪親他的那一……那兩次,頓時嘆了口氣。

接下去就開始拍了,江予奪捧著個杯子看得挺茫然的。

這跟表演不一樣,表演的時候有個投影,他能看到程恪在畫什麼,現在他只能離得老遠地看著程恪在沙畫盤上撒沙子的動作。

大致只知道是先拍程恪和林煦一起的鏡頭。

林煦穿得挺不正經的,但很會擺POES,隨便一個動作都很帥氣,不過大多數時間裡江予奪看的都是程恪。

有幾個鏡頭拍的是他倆一塊兒畫沙畫,林煦拿一把沙子往上一撒,程恪再接著畫,因為動作不連貫,來來回回拍了好幾次。

江予奪突然也有點兒想玩,看著挺有意思,早知道上回玩你畫我猜的時候應該讓程恪教教他。

現在大概是沒機會了,程恪脾氣挺大的,昨天他說完那些話之後,能感覺得到程恪的火一直都沒下去,看他的眼神兒都跟平時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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