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晚餐很豐盛, 除了孫問渠點的紅燒魚之外, 還有方馳愛吃的叉燒,另外雞鴨一個沒落全有, 還有一鍋排骨湯。

「這也太多了, 」方馳邊啃著排骨邊說, 「三天也吃不完。」

「你難得回來一趟,」奶奶說, 「吃不完就吃不完, 以後去上大學了,更是回不來了, 我看老李家那個孫子, 去上大學, 過年都沒回來。」

「那是去女朋友家了嘛。」爺爺說。

「我不可能過年不回來的,」方馳笑笑,「我有時間就會回來。」

「那可沒準兒,」奶奶嘆了口氣, 「你要找了個女朋友, 不也得討好人家,陪著人家上人家家去啊?」

「我……」方馳飛快地往孫問渠那邊掃了一眼, 孫問渠正很認真地低頭剔著魚刺,「我不會的。」

「你這麼傻。」奶奶嘖嘖兩聲。

「他這麼傻, 沒準兒上了四年學也沒撈著一個女朋友呢。」孫問渠一邊剔魚刺一邊說了一句。

「就是!」方馳趕緊點頭, 「是,我太……傻了。」

孫問渠笑了, 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頓飯雖然是在院子里吃的,但還是吃出了一身汗,孫問渠一放碗就去沖澡了,半天也沒出來,方馳熱得不行,只得去後院用爺爺澆菜的水管沖了個澡。

「你這一吃完飯就涼水洗澡!」奶奶皺著眉,「對身體不好!」

「我熱死了。」方馳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晃了晃,沖了個涼水澡全身都舒坦了。

前院澡房裡的水還在響著,奶奶過去又敲了敲澡房的門:「水渠啊!」

「奶奶你幹嘛?」方馳嚇了一跳。

「水渠!」奶奶又敲了兩下,「不要用涼水,用熱水!」

「哦,」孫問渠在裡面應了一聲,「奶奶,我用的是熱水。」

奶奶這才走開了,方馳跟過去小聲說:「奶奶,人一個男的洗澡,你敲門,多不好啊。」

「有什麼不好,他又不會開,再說都跟我孫子一邊兒大,」奶奶斜了他一眼,「要是你在裡面,我直接就進去了,門都不敲呢。」

「……哦。」方馳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坐回了竹椅上。

澡房裡的水聲嘩啦啦的,孫問渠也真夠牛的,一個沖個澡快二十分鐘了都出不來。

嘩啦啦的。

方馳突然又開始有些燥熱,眼前晃過水潭邊孫問渠只穿了內褲的身體時,他有些無奈地把腿弓起來踩在了椅子上。

其實在今天之前,他想起孫問渠的次數不少,但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隨隨便便就能有了反應,孫問渠那句「開了閘」還真沒說錯。

方馳你開了閘了啊。

孫問渠終於從澡房裡出來了,光著膀子穿了條寬鬆的運動褲,頭髮濕著,身上還帶著熱氣兒。

方馳掃了他一眼,剛平靜一些的情緒再次被迅速挑起,他趕緊轉開頭盯著在旁邊伸懶腰的小子。

「幹嘛呢?」孫問渠走過來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

「你……」方馳沒看他,「這麼洗澡洗完了又一身汗吧?」

「沒啊,」孫問渠說,「挺舒服,我一開始也想用涼水來著,凍我一激靈,你家這水山上引下來的吧,也忒涼了點兒。」

「嗯,」方馳抓抓頭,「是。」

孫問渠沒再說什麼,轉身上樓去了。

方馳繼續坐在院子里入定,到太陽完全下山了,蚊子都飛舞著出來了,他才起身回了屋。

全家除了孫問渠那間屋子,都沒空調,爺爺奶奶用不上,方馳有個電扇吹著就差不多了。

嬌氣的孫問渠受不了熱,入夏的時候就買了空調裝上了,奶奶還挺替他心疼錢的。

方馳上了樓,進自己屋裡轉了一圈,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這高考一結束,之前那種分秒必爭複習的狀態突然一腳踩空,頓時整個人都閑得五脊六獸的了。

在屋裡東抓一把西摸一下之後,方馳還是站到了孫問渠門口敲了敲門。

「沒鎖。」孫問渠在裡面回答。

方馳推門進去,看到他正坐在桌前,沒再光著膀子,穿了件挺寬鬆的T恤,看樣子是準備幹活兒。

「你……」方馳猶豫著,他知道孫問渠幹活挺認真的。

「沒事兒,」孫問渠看了他一眼,「你待著吧,不影響我。」

「我就……」方馳從到床邊,一把把想要走開的大胖黃總兜了過來揉著,「我就閑著不知道幹什麼了。」

「看我幹活兒唄。」孫問渠勾勾嘴角。

「嗯。」方馳點點頭。

孫問渠繼續低頭畫圖,方馳往床上蹭了蹭,靠著牆,扯著掙扎著想跑開的黃總的腿。

這次回來都沒有細看,孫問渠這間屋裡又多了幾個瓶瓶罐罐的,屋角那個做陶的轉檯上還有做了一半的一個形狀古怪的瓶子。

這些東西和正低頭畫圖的孫問渠形成了一個讓人很舒服的氛圍。

雖然如果盯著孫問渠看時間長了,方馳總覺得自己有點兒蠢蠢欲動,不過眼下這種感覺他還是很享受的。

很放鬆。

不用再去想著還有一堆題沒做。

不用琢磨考試。

也不需要再壓著心裡的那些情緒。

說了。

儘管還有很多不確定和也許在挺遠的前方等著他的無奈。

但他得到了回應,這已經足夠讓他放鬆下來。

就這麼看著孫問渠的側臉,他什麼都沒想。

一直到手機響了,他才回過神,飛快地按下了接聽,然後跳下床跑出了房間,他怕吵著孫問渠。

電話是許舟打來的,語氣很歡快:「哎方馳,你是不是回你爺爺那兒了?」

「是啊,」方馳應了一聲,進了自己屋裡,「怎麼?」

「我們一幫人正商量呢,說去玩一下,」許舟說,「怎麼樣,你有時間沒?」

「都有誰?肖一鳴你們叫了沒?」方馳第一反應是應該叫上肖一鳴,他現在的情況最需要散心。

「叫了啊,他也一塊兒去,」許舟說,「你沒什麼事兒吧?」

這幫人說要來玩已經說了一個學期,現在終於放假了,估計已經興奮得不行,但孫問渠還在這兒,他又有些猶豫。

「我還不確定,」方馳想了想,「我問問我爺爺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事兒,一會兒給你電話。」

「好。」許舟說。

他回到孫問渠房間里,孫問渠換了個姿勢,還是埋頭盯著圖。

一時找不到合適的開口機會,方馳就沒說話,站在他身後等著。

過了一會兒孫問渠突然回過頭:「怎麼了?」

「哦,」方馳揉揉鼻子,「是……我同學打了個電話過來,說一幫人想過來玩。」

「嗯?」孫問渠看著他,「不挺好么,我看你閑得就差數貓毛了。」

「不是,」方馳笑了:「我是怕他們來了……挺鬧的一幫人,會不會影響你啊?」

「不會,」孫問渠回答得很乾脆,「又不上我屋鬧來。」

「那……」方馳還在猶豫。

孫問渠放下筆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摟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說:「沒事兒的,同學來玩就來玩,你自己不瞎琢磨,也沒誰會想什麼。」

「嗯,」方馳點點頭,摟緊孫問渠的腰,「我就是……其實也沒什麼。」

「本來就沒什麼。」孫問渠笑笑。

「我這樣是不是挺沒出息的?」方馳嘆了口氣,手在孫問渠背上搓了搓。

「這跟出息不出息的沒什麼必然聯繫,」孫問渠在他脖子上親了一下,突然很輕地笑了一聲,「哎其實也挺有出息的了,就這說兩句話都能升旗了。」

「我……」方馳頓時臉都紅了,想撅個屁股又覺得姿勢太蠢,只好挺著沒動,「我這是太年輕了。」

「嗯。」孫問渠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但聲音里還是帶著沒壓住的笑意。

「不是,」方馳瞪著他,「你沒有過這樣的時候么?笑什麼笑啊。」

「沒笑,真沒笑,」孫問渠鬆開了他,退後一步在他肩上拍了拍,「韭菜精嘛,是這樣的。」

「什麼精?」方馳愣了愣。

「你亮子叔叔說的,」孫問渠靠在桌邊,「韭菜精。」

「韭菜?韭菜怎麼了?」方馳沒想明白。

「韭菜壯陽唄。」孫問渠嘖了一聲。

方馳憋了一會兒樂了:「哎,這人要不結巴嘴得多欠啊。」

「所以老天爺讓他結巴了,怕他挨揍。」孫問渠說。

方馳樂了一會兒之後走到孫問渠跟前兒,湊過去吻住了他,又摟著他往床邊推過去。

「嗯?」孫問渠看著他。

「親一會兒,」方馳把他往床上一壓,「就親一會兒,韭菜精嘛。」

孫問渠笑了起來,躺著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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