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晚自習方馳基本在睡覺, 不過也睡不踏實, 教室里挺安靜,大家都在埋頭看書寫題或者是睡覺, 但他還是每隔幾分鐘就會猛然驚醒。

他睡眠一直不錯, 無論什麼地方什麼時間只要他想睡了, 閉上眼睛就能睡得很香,但今天卻一次又一次從抬起頭來。

是因為孫問渠那句話。

戳得他很惱火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

找不到出口發泄的感覺讓人煩悶憋屈。

不過一直到晚自習結束孫問渠都沒有聯繫過他, 還是讓他有些在意, 畢竟他離開的時候孫問渠還在發著燒。

以孫問渠那種沒事兒瞎折騰的性格,真有事兒的時候居然沒折騰, 挺意外的。

也許是真不舒服的時候就沒精力折騰了吧。

方馳看了看手機, 確定應該不會接到孫問渠電話了, 慢慢跑著回了家。

黃總已經睡了,聽到他開門關門的聲音只是轉了轉耳朵,頭都沒抬。

他過去捏了捏黃總耳朵,又摸了幾下腦袋, 黃總都沒理他, 他嘆了口氣,轉頭往牆上看了看。

孫問渠送他的那張畫被他貼在了牆上, 老大一張,只有中間一小塊是畫, 還蓋了個章, 每次看到他都有點兒想樂。

不過看到黃總這德性他覺得這畫的應該是黃總和孫問渠自己,或者是別人, 反正黃總從來沒趴在他腿上睡過覺,倒是在孫問渠肚子上睡得很帶勁。

唯一會挨著他的時間大概就是他上床躺下之後,黃總會跳上床佔掉他半個枕頭,有時候還會用爪子把他的腦袋往旁邊推開。

比如今天就推得特執著。

「黃總,」方馳翻了個身跟黃總面對面地側躺著,「你這臭毛病誰慣的?」

黃總伸出前爪按著他鼻子,停了一會兒把後爪也按到了他下巴上推著。

「你生下來就是個流浪貓,還是個最不好看的土貓,跟個耗子似的你到底拽什麼呢?」方馳輕聲說,「而且還就對我拽?」

黃總沒有動。

「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孫問渠?」方馳抓住它,把它拉進了被子里抱著,「是喜歡他身上的味兒么?椰奶味兒?」

黃總掙扎著爬回了枕頭上趴著。

方馳嘖了一聲:「你是不是特盼著我一怒之下就把你送給孫問渠了?」

「你想得美,」方馳翻了個身,後腦勺沖著黃總,「我不會的,我受虐狂,就這麼拉風,氣死你。」

還有兩天校慶,百年老校什麼的,這次學校特別重視,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了,這幾天開始各種打掃整理,還新種了兩排樹。

高三的不參加這些事,不過還是得了點兒好處,今明兩天的晚自習取消了。

方馳對晚自習沒什麼感覺,但是能取消他還是挺高興的。

只不過高興了沒幾步,走出校門就又鬱悶了。

還得去給孫水渠大爺做飯呢。

不過能吃到爺爺做的那些筍乾香腸什麼的還是挺好的!

又高興了起來。

可是旁邊還有個孫問渠。

又鬱悶了。

一路就這麼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鬱悶地跑著。

跑到孫問渠家時他就愣住了,院子外面不少鄰居站著正往裡看。

孫問渠出事了?

方馳嚇了一跳,趕緊幾步衝過去,扒拉開人擠進了院子里喊了一聲:「孫問渠!」

「你幹嘛的!」有人攔住了他。

他這才看清院子里好幾個保安,地上還有一個滿血都是血的人,有個保安正拿了一捲紙給他臉上止血。

「我朋友。」孫問渠的聲音從保安身後傳過來。

方馳推開保安,看到孫問渠正氣定神閑地穿著套浴袍靠在門邊,手裡還拿著杯熱氣騰騰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慢慢喝著。

「這怎麼了?」方馳趕緊問。

「賊,」孫問渠往客廳窗戶那邊抬了抬下巴,「估計想從窗戶進來,結果窗戶掉下來直接扣身上了。」

方馳看了一眼,後背冷汗都下來了,窗框已經空了,玻璃碎了一地,那人估計是把他插在窗戶上的掛片給拔了……

這要是玻璃在脖子上劃一下不得出人命啊!

「那現在……」方馳看了看那個賊。

「我們馬上給他扭送派出所!」一個保安說,又轉頭指著那個賊,「監控里都錄下來了!大白天兒的!是不是以為都做飯沒人出來就沒人能看到了啊!」

「傍晚,」孫問渠糾正他,「傍晚。」

一陣鬧哄哄之後,保安把賊給帶走了,鄰居也都散開了。

「我先幫你把窗戶弄好吧。」方馳看著一院子的玻璃,有兩盆花都被砸趴下了。

「打個電話給物業叫人來修就成。」孫問渠轉身進了屋。

「哦。」方馳沒跟進去,彎腰在一堆玻璃里看著。

「找這個?」孫問渠走到客廳窗邊,手裡拿著個東西沖他晃了晃。

「嗯。」方馳看清是掛片,接過來進了屋。

「這東西幹嘛用的?」孫問渠從書房裡拖出個屏風來立在窗前擋風。

「掛片。」方馳回答。

他有些吃驚孫問渠家還能有東西,一個四面的屏風,上面是四張畫,方馳看不懂,大概猜測是梅蘭菊竹。

「就問你是幹嘛用的啊。」孫問渠窩到沙發里。

方馳不知道該怎麼說:「用膨脹釘打在岩壁上,然後可以扣快掛或者接扁帶。」

「聽不懂。」孫問渠說。

「這是攀岩的裝備。」方馳說。

「懂了,」孫問渠點點頭,「今天吃什麼?」

「還沒想好,」方馳其實挺發愁的,他平時自己吃得很隨便,麵條,麵條,麵條,他又看了一眼屏風,「這個也是你畫的嗎?」

「嗯?」孫問渠轉頭看了一眼,「不是,我沒這水平,這是……李博文他爸畫的。」

「啊?」方馳有點兒吃驚。

「我畫畫就是我爸逼著我跟他學的,」孫問渠笑笑,「他爸一般不收學生。」

方馳想了一會兒才又問了一句:「你算是……他爸收過的學生里畫得好的那類吧?」

「算吧,跟李博文比的話,」孫問渠說,「李叔就倆學生,李博文和我。」

方馳愣了愣,看著他沒出聲。

「怎麼了。」孫問渠也看著他。

「你倆關係一直不好吧。」方馳說。

孫問渠笑了起來:「別人都覺得我倆關係不錯。」

「你也覺得嗎?」方馳皺皺眉。

「我啊,」孫問渠躺倒在沙發上,「我就經常想,這小子恨我到底恨到什麼程度了?」

「那天你要是從別的地方滑下去的,」方馳轉身進了廚房,「少說也得斷根骨頭。」

方馳覺得孫問渠這人有點兒想不通,都這樣了也沒跟李博文撕破臉,還跟沒事兒似的,要換了他,當場就得揍丫一頓狠的。

也許孫問渠已經蛇到了連揍人都不樂意了吧。

「你還發燒嗎?」方馳一邊切菜一邊喊著問了一句。

「上午就退燒了。」孫問渠的聲音就在他身後響起。

「哎!」方馳嚇了一跳,回頭髮現這人就靠在廚房門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你怎麼總這樣。」

「你這適應能力也太差了,」孫問渠慢條斯理地說,「我都已經適應你做飯這麼難吃了,你還沒適應我的移形換……」

「很難吃嗎?」方馳迅速打斷他的話。

孫問渠笑了:「不到難吃那條線,但也快挨著了。」

「……哦,」方馳轉回頭繼續切菜,「我還以為挺好吃的呢。」

「是不是打算提高一下廚藝?」孫問渠說。

「沒,」方馳把菜切好放在盤子里,「吃就忍著,不吃就餓著。」

「哎呦,」孫問渠笑嗆著了,「這范兒!牛逼!不愧是設陷阱砸小偷一臉血的人。」

「哎那人不會反過來說是這窗戶把他給砸傷了再找我麻煩吧?」方馳突然有點兒擔心。

「他敢!」孫問渠嘖了一聲。

「那他要就敢呢……」方馳拿了根香腸邊切邊琢磨著。

「敢就敢唄,你擔心的東西真奇怪,」孫問渠轉身回客廳了,「別說是他活該了,就算是你故意的,賠點兒錢不就完事了。」

「……哦。」方馳應了一聲。

「錢不夠我給你出,然後你再簽一份……」

方馳用腳把廚房門勾了一下關上了。

因為突然得知自己做的菜不怎麼好吃,所以方馳今天做飯做得比較慢,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步驟出錯了導致菜不好吃。

不過多花了二十分鐘他也沒找到原因。

那就不怪自己了,只能湊合了。

「其實你麵條煮得還不錯,」孫問渠邊吃飯邊說,「我表揚過麵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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