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新婚怨偶

從來沒有想到,他會給自己一個這樣的婚禮。

周五的晚上。

許卓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他拖上車,車子一路急馳,很快到了西沖的海邊。

停好車,他放下了車窗。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隨即走下車,在一堆物品當中,拿起其中的一支,隨即用手中的煙點燃。

於是她看到了五顏六色、令人目眩的繁花。那是在濃重的夜色里盛開的如花,瞬間燦爛怒放,星落如雨。 絢麗的顏色在夜空中任意的綻放,夜晚的煙花慢慢地在天空中褪色,給人留下了那瞬間而永恆的美麗。

他像一個小孩子一般,親手點燃那煙花上的小小引線,放著不同品種的煙花。

而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些煙花飛上天空,墜落、再飛上去,再墜落。

震撼與意外,讓她不能思考,不能言語,只是沉浸在這一片繁華之中。焰火是人世間最短暫又最光華的生命,欣賞它的輝煌時,就免不了為它瞬間的美麗與轉眼間的凋零而扼腕嘆息。

當海邊的夜空重新歸於寧靜的時候,林啟凡走向了許卓妍。

許卓妍凝視著他,在他一向陰晴不定、亦正亦邪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和煦。他走到車子邊上,打開車門,伸手將她抱了起來,一直抱著她走到海邊。

海邊分布著數處精美幽靜的沙灘,長滿紅樹林的瀉湖清水蕩漾,連接著幽深的山澗。

在一間木屋別墅前,他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把她輕放在床上,打開床對面的那組衣櫃,裡面是一件雪白的婚紗。

「明天,是我們的婚禮,就在這裡!」說著,就丟下一臉愕然的許卓妍,就走出了房間。

木製度假屋距離海邊僅數十米,步行幾步即可到達海灘,房間內設施完善,度假屋邊上的休閑配套設施區還有游泳池、燒烤酒吧等。

獨自在木屋中,許卓妍怎麼也睡不著,於是她也拿著手機,走出了房間。

尋著星星點點的霓虹,在動人的樂曲牽引下,她來到了一間依海而建的歐式酒吧,晚風微拂,清爽無比。她看到了獨自一人憑欄而坐,喝著啤酒的那個人,在遠離塵囂的環境中,他的臉上總是帶著一絲陰鬱和孤獨,也許正是這一份孤獨,讓許卓妍的心一點兒一點兒被融化。

看見她來了,他收起了臉上那種少有的神情,轉瞬間又是那种放盪不羈和滿不在乎的神情:「一起喝點兒?」他揚起了手中的嘉士伯。

許卓妍看到桌子上空瓶已經有了整整一打兒。

她拿起其中一瓶已經開啟的酒,一仰脖,猛地灌了下去,經歷過那晚以後,她曾經告誡過自己,再也不能在男人面前喝酒,因為「酒能夠讓人迷失真我,酒能亂性」這話一點兒不假。然而在今晚,她偏偏就想一醉方休,不是一醉解千愁嗎?

兩個人吹著海風,在黑暗中各自品嘗著杯中之物。說不清楚是誰怠慢了誰,彷彿兩個人都有各自的委屈。

最後,好像還是許卓妍先站起身,她搖搖晃晃地走回小木屋,一頭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淚無聲無息地滑落在棉軟的被子里,不管你有多少淚,它都海納百川般的坦然接受,而且還笑眯眯的望著懷中那個自憐自艾的小丫頭,彷彿在說,不管你有多少淚,儘管淌來,我全都接納。

許卓妍止住了哭,慢慢地沉入夢鄉。

彷彿只是剛剛睡著,就被一陣嘈雜喚醒,有人在搖晃著自己,有人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她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放眼一瞅,真是覺得如在夢中,一頭又扎進被子里,彷彿永遠也不願意醒來。

而陳曉穎和米菲菲、張蔓,一把將許卓妍從床上拽了起來。

米菲菲頤指氣使地說:「今天我是婚禮總指揮,許總,哦,不,新娘子,你得聽我的!廖總臨走的時候都安排好了,今天你只要配合,保證給你一個不同反響、拍案叫絕、千古傳唱的難忘婚禮!」

許卓妍又被陳曉穎不停地搖晃著:「醒醒,瞧你這一身的酒氣,趕緊去沖一個澡,一會化妝師來了給你化妝,還好我們來得早,要不然今天真得瞎了!」

被陳曉穎和米菲菲連拉帶推地送入衛生間。簡單沖了一個澡,就急匆匆地出來,接下來就是化妝師和造型師輪番上陣,張蔓和小米也從衣櫃里取出婚紗,幫她換好。一切收拾妥當是在一個小時以後,站在鏡子前面的許卓妍,看到了一個美麗出塵的新娘。

雖然新郞不是她喜歡的,雖然婚禮不是她期望中的,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款婚紗是她鍾愛的。它款式簡潔,神來之筆的設計是上下身分別採用了兩種不同的面料,緞面華麗典雅,而白紗營造出一種夢幻之感。獨特的寬V字領的設計突出了性感的上圍,突出她玲瓏完美的身形。

林啟凡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他站在許卓妍的身後,和她一起端詳鏡中的新娘。

他穿了一件光緞面料的襯衫,簡潔的款式,由於採用了香檳色和光鍛面料而更具華貴感,特別是與新娘的裙子形成呼應。

許卓妍在他的眼神兒中發現了閃爍,她心中暗想,原來,這個婚,他也是有些忐忑和不安,也許正像他自己說的,因為他們都是有「過去」的人,所以面對婚姻,總是不能全情投入,無所顧忌。

婚禮安排在室外,陽光、沙灘、大海和湛藍的天空。

現場樂隊奏起好聽的曲子,許卓妍從來沒有聽過,但是可以肯定,那不是婚禮進行曲。林啟凡伸出手臂,許卓妍微微遲疑,然後將手挽在他的手臂上。此時外面音樂一變,轉而有些激揚,許卓妍拖著長長的裙裾緩步走過撒滿花瓣的走廊。

在人們的簇擁下,來到一個臨時搭起的舞台上。

英俊瀟洒的婚禮司儀環視在場觀禮的眾人,他說:「我不是神父,也不是神職人員,但是,我非常虔誠的引用這段經典的文字祝福這對新人。」說著,他打開了《聖經新約哥林多前書》的第13章: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愛是永不止息。

一切都非常完美,正如同你能希望的那樣。

他的嗓音很有味道,朗誦得也很動情,於是不論是許卓妍和林啟凡,還是觀禮的眾人都莫不動容。

當婚禮司儀宣布新人交換戒指的時候,許卓妍突然低下了頭,她想哭,但是空氣中吹來的清新的海風和周圍人們撒來的玫瑰花瓣讓她變得清醒。

伸出手,林啟凡把一隻鑲嵌著黑色珍珠的鉑金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她微微有些詫異,圍觀的人也似乎發出了輕微的議論。

「還以為是幾克拉的大鑽戒呢?」

「你懂什麼?這是日本的深海天然黑珍珠不比幾克拉的鑽戒便宜!」

許卓妍也從伴娘手中接過另外一隻戒指,而此時林啟凡反而表情一滯,好像有些意外,又有些猶豫,他伸出了手,許卓妍看著他,輕聲提醒:「左手!」

「嗯?」林啟凡好像沒有聽清楚。

「左手,伸左手!」許卓妍突然提高了音調,惡作劇似的喊了起來。

人群中又發出了陣陣笑聲。

林啟凡也笑了,在記憶中,這是第一次他如此明朗的笑容,許卓妍看得很清楚,她把那隻戒指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彷彿完成了一件重大工程,長長鬆了一口氣。

然而這個表情,不僅受到了攝像人員的青睞,對著她做了一個大大的特寫,更讓婚禮司儀抓住了這難得的調侃的機會。如果剛剛在儀式上穩重的司儀如同一個莊重的神父,那麼現在,他就像湖南衛視娛樂綜藝節目的搞怪主持。

「好了,神聖的婚禮儀式禮畢,在陽光、大海、親朋的祝福下,這對新人喜結連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分享環節,我相信大家一定非常感興趣,想知道她們愛情的誓言,對不對?」

大家紛紛鼓掌,許卓妍環視四周,除了公司的三個女同事,還有那個噩夢開始的討厭鬼,色人老藏,她誰也不認識。

所以她反而放鬆了。就把婚禮當成是娛樂自己、娛樂眾人的PATTY上的即興節目好了。

所以面對司儀舉過來的話筒,她說:「我們的誓言,很簡單,五個字,那就是『好—好—過—日—子』。」

她說完,全場都笑了。

而她沒有笑,對上林啟凡別有深意的眼神,對視著。

輪到林啟凡了,他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天空。

天空一片湛藍,雖然美好,但是似乎這樣的誓言太玄妙了,大家正在納悶,等待司儀繼續追問新的解讀。

一陣飛機螺旋槳飛速旋轉的聲音,轟鳴著,在婚禮上空盤旋而過。就在這時,有人發出驚訝的叫聲:

「快看!」

「天呢!」

許卓妍也抬起頭仰望天空,天空中居然是用飛機尾部噴出的煙,寫出的句子。

大家念著,同樣是五個字:「好好過日子!」

後來,司儀又說了些什麼,許卓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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