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能回頭

回到自己的房間,許卓妍一頭扎進浴室,冰涼的水沖在身上,肌膚上立即浮起一層米粒,彷彿清晰得可以看到自己身上那細小的汗毛,帶著晶瑩的水珠直挺挺地立著,是的,冷水,這是她第一次用冷水沖涼,從頭到腳,只是希望自己還可以鎮定,然而從裡到外的冷,讓她戰慄著,不停地哆嗦著,她哭了,水與淚原本無從分辨。但是,淚水是暖的。流在臉上,滴在胸前,與冰冷的水流不同,點點滴滴,帶著她的溫度。

「潘浩儒!」在這一刻,她只想到了他,她似乎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曾經以為,自己會為了他去堅守,哪怕他不需要,哪怕他不知道不在乎,但是她也願意為他而堅守自己的心、自己的身體,然而,一切都在昨晚結束,她現在真的是徹頭徹尾的背離了他。

由無聲的流淚,到失聲痛哭,她把壓抑在心中的悲苦與深深的思念和自責都化作淚水,再也沒有忍耐,再也不要所謂的掩藏和堅強。

「潘浩儒!」在此時,她比任何時候都想念他!

越想他,就會越覺得委屈,覺得難過。

很久,她才浴室中出來,濕漉漉的頭髮滴著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袍,一頭倒在床上,只希望一切是噩夢一場,再次醒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發生。

床頭電話一遍一遍地響著,她伸出手抓過話筒,按下掛斷鍵,又把話筒扔到一邊。這是度假村的內線電話,許卓妍心裡明白,能打這個電話的,不過就是兩個人。林啟凡和廖永紅,而這兩個人,無論是誰,她現在都不想見。

涼水讓她徹底清醒了,她想起跟林啟凡的初遇、再遇,第一次是偶遇,一個錯誤的開始,第二次和第三次是因為工作她自己主動找上他的,而後面的三次。

一次是晚上,廖永紅因故不能前往,讓自己去找他拿支票,那一晚,雖然沒有發生狀況,但是如果發生了,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第二次是慶典,如果不是老於殷勤的相送,恐怕,後果也同樣如此。

而昨天的事情,從頭到腳就是一個套兒,一個局。

她不傻,她只是不願、也不敢相信廖永紅會幫他做這個套兒,布這個局,一次一次的將自己推入陷阱之中。

傍晚的霞彩,迎著灰色的天空,潑灑著嬌柔的紅暈,在粉色天光的耀映下,她的臉上籠著一層朦朧。長款寬鬆又飄逸的白布襯衫,加上一條牛仔裹裙,時而代表著高貴的氣質,時而又搖曳出反叛的氣息。

頭髮隨意的披著,有些零亂,又恰到好處,拎著一個小巧的旅行袋。走出室內,走出大廳。

然而,在停車場,看到了倚在A8邊上的他。

迎著他,走了過去,一開口,已經不再是昨夜的軟弱與嬌柔:「你拿什麼要挾廖永紅的?」

他微微一怔。

「或者說你給了她什麼好處,給了她多少錢?讓她幫你設計我?」許卓妍一臉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然而紅腫的眼睛,蒼白的面色,暴露了她的脆弱和勉強維持的堅定。

他伸出手,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好了,5月8日是個好日子,我們去登記!」

她一動不動,彷彿雕像,他鬆開了手,她直視著他,目光中的咄咄之勢讓人不能遁形:「我不想再問你第二次!」

「好吧,我告訴你!」林啟凡低頭凝視著她,「沒有錢,沒有交易,不過,我承認,她給我提供了一些方便,讓我能夠接近你,僅此而已!」

她不再說話,甩開了他的手,拎著包向大門口走去。

走到山腳的時候,能見度好了很多,這裡沒有市區內的摩天大樓,卻最具濱海韻味,群山相擁,大海相伴,終於有計程車經過,許卓妍招了招手,車子停在面前,她坐了上去。回到家,沒有理會陳曉穎連珠炮似的發問,直接回到卧室,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陳曉穎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打量著她的神色:「妍姐,廖總來電話了,說你手機沒開,她找你有事情!」

「有事情!」許卓妍冷冷地哼了一聲,看到陳曉穎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下:「沒事兒,你忙你的,我心情不太好!」

「妍姐,昨天杜江來了,拿了一箱從他家裡寄來的枇杷,你吃嗎?」陳曉穎似乎有很多話要和許卓妍說。

「我不吃,你吃吧!」許卓妍招了招手:「有話跟我說?」

陳曉穎走過來,坐在床邊:「嗯,昨天我們見面了,我跟他表白了!」

「昨天?表白?」許卓妍有些失神兒,隨即明白過來:「怎麼,他怎麼說?」

「他說,我是一個好女孩兒,他說,他現在不能給我任何的承諾,他希望我們只是同事,朋友!」陳曉穎表情很沉重,也有些難過,低垂的頭,難掩的失望。

許卓妍不知該怎麼去安慰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現在這個年頭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和自己中意的對象,但是往往是A看上了B,而B的心在C身上,兩情相悅的少之又少。

「妍姐,你說杜江是不是心裡有人了?」陳曉穎突然抬起頭,眼中全是問詢。

許卓妍搖了搖頭:「應該不會,現在這麼忙,也沒看他出去約會或者打私人電話,應該不是,可能他是屬於慢熱型的,你別著急,多給他點時間,你們還有的是機會!」

「妍姐,昨天我們在街上,遇到一件事,我們有了分歧,我發現,他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完美!」陳曉穎緩緩地講述著他們昨天在超市門口遇到的一件事:「我們看到一個小姑娘,脖子上掛著一塊牌子,滿臉的污垢,牌子上寫的是,他父親得了腎病,需要換腎,好不容易配型成功,但是又籌不到錢,所以……」

「你給她錢了?」許卓妍心中突然有一種厭惡的情緒,她脫口而出:「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利用別人善良的人,騙子可恨就可恨在,你不如明搶明要,偏偏用騙的!」

「妍姐,杜江也說她可能是騙子,可是我不信,我看那小姑娘的眼睛特別清澈,語言或許可以騙人,但是眼睛不會,所以我給她錢了!」陳曉穎看著許卓妍有些忐忑。

「你給了?你給了多少?」許卓妍有些抓狂。

「八千!」

「什麼?八千?」許卓妍徹底怒了,「你傻啦?那是你這半年的獎金和全部積蓄吧?是你用來整牙的錢吧?你給她?你還不如給我捐給青海的失學兒童呢?你可真是的!善良肆意用在騙子的身上,也是一種助紂為虐!」

陳曉穎沉默了。

許卓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失控了,她拉過陳曉穎的手:「曉穎,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一切出自好心,只是,我怕你被騙,我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陳曉穎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我當時沒有給她錢,因為這件事還和杜江起了爭執,後來我自己一個人回到家,想了好長時間,就拿了卡去樓下取了錢,我想,如果她還在那裡,我就把錢給她,那女孩兒真的不像騙子,她還跟我要了手機號碼,要了我的姓名,她說她長大了,有能力了,這錢,每一筆,她都要親自奉還!」

「也許她是騙子,她騙了我,但是當我把錢交到她手上的時候,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用一件舊衣服包好,又在小本上工工整整寫下我的名字和電話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很開心,因為一直以來,我覺得自己是生活在這個城市裡最底層的、最可憐的小人物,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我也可以幫助別人,我覺得幸福!」陳曉穎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她不知道,正是她的一番話,讓許卓妍從泥潭中走了出來,重新振作起來。

吃完晚飯,各自回房休息。

許卓妍打開手機,撥通了廖永紅的手機號。

「卓妍,你在哪兒呢?讓我找了一整天,我回去的時候,發現你已經走了!」廖永紅說得極其坦然,彷彿真的什麼也不曾發生,或者即使發生了什麼而她也毫不知情那樣。

「廖姐,我想跟你聊聊!」許卓妍的語氣很平淡,沒有特別的親切,也說不上冷淡。

「好,就在你們樓下的茶館吧!」廖永紅顯然很自然,沒有半分的意外。

「不,去公司,在公司見!」這是許卓妍第一次,拂逆了她的意思。

她微微一頓,彷彿有些驚訝,然而很快她就回應道:「好!」

半個小時以後,在廖永紅的辦公室里。

廖永紅與許卓妍面對面坐著,神情十分的嚴峻,彷彿在對弈,又彷彿在決戰。

是許卓妍先開的口:「昨天的事情,我很想把它想著是一個意外,是一個巧合,但是,又實在心存疑慮,如果不弄清楚,我沒辦法繼續待在這裡!」

廖永紅從小冰櫃里拿出一聽椰汁放在許卓妍的面前,一幅耐心傾聽的樣子。

許卓妍盯著她,移開面前的那聽飲料,「我一直是尊敬你的,我佩服你在生意場上的魄力與幹練,更欣賞你的眼光和智慧,你的成熟、你的美麗甚至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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