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坐懷不亂真君子

殿內氛圍緊張尷尬,東珠心中打鼓,拿眼偷偷瞄著天子,看見皇上跌坐地上賴著不起來著實好笑,不禁抿著嘴樂了起來。

「鈕祜祿東珠,你要弒君啊?」年輕的天子原本並沒真惱,但看到東珠把自己踢下床,不但不內疚,不驚慌,不求情,還捂著嘴樂個不停,皇上真的火了。

東珠忍著笑:「那個……誰讓你自己偷偷上我的床了?皇上可別忘了,咱們當日在景山可是有約定的。我若不想侍寢,皇上也不能勉強!」

康熙滿面通紅,不是羞澀而是生氣:「什麼叫偷偷上你的床?我告訴你,這宮裡九千百九十九間屋子,哪間屋子朕都能去,哪張床朕都能上!朕用得著偷嗎?還偷?你……你錯就是錯了,還胡攪蠻纏!讓你認個錯,有這麼難嗎?可見都是朕平日待你太好了!」

東珠笑得越發厲害了:「總之,你沒提前跟我說就突然躺在我身邊,嚇了我一跳,這就是你不對嘛。再說了,誰讓你不老實了。」

康熙依舊坐在地上,氣呼呼道:「什麼叫不老實?這是人之大倫,再正常不過了!這就叫不老實了,朕還有更不老實的呢!哼!」

東珠見他發作起來,也就不害怕了,不以為然地答道:「皇上的不老實,自然有人願意領受,奈何東珠不喜歡,皇上在這裡也就暫且收收吧!」

「你……你……」康熙用手指著東珠,一副痛心疾首的訓斥之態,「你這人實在討嫌得很。明明是你先勾引朕的,現在又來撇清!」

「勾引?」東珠聽皇上用了這個詞,立即怒了,「我哪有?」

「怎麼沒有?你看看現在這才什麼時辰?你明知道這會兒朕會過來看你,就早早就換了衣裳在床上等朕,自然就是想侍寢。明明是你誘朕上來的,你現在又來扭捏,朕還沒見過像你這樣狡猾難纏的女子呢!你這是欲擒故縱,跟朕使心眼!」皇上振振有詞,把東珠好一通兒數落。

東珠聽了立即瞪大眼睛:「你說得真好像我勾引你一樣。可真相是,我困了,想早點睡。皇上應當知道非禮勿行的道理。見我睡了,您就該回去。怎麼還跑到我床上來了,還那麼不老實。現在又說我的不是,真是不講理。」

皇上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東珠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也不再說話。

兩人一個床上,一個地下,均默而不語。

東珠皺著眉頭,心想地上雖鋪著羊毛毯子但還是很涼,看你能坐多久。於是也不理他,只從枕邊拿了本冊子,自顧自看了起來。

不料,皇上突然伸出手,一把將東珠拽了過來。

東珠沒防備,竟然被皇上拽到了地上,原本以為跌到地上會很疼,不料結結實實跌入皇上的懷裡。

皇上今晚很是不同,彷彿憋著勁一定要把東珠降伏。他用手臂牢牢將東珠圈在懷裡,低下頭用自己的嘴狠狠覆在東珠的朱唇上,那感覺像是餓久了的孩子看到好吃的東西一樣,沒命地塞入口中,任誰也不能讓他再鬆口。

那感覺,真是奇異極了。

東珠今晚穿了一件月白色綉青竹雲紋滾銀邊的寢衣,滿頭青絲只以一隻玉簪簡單挽了一下,如今被他這樣一拉扯,頭髮早就散開。

而輕軟的寢衣更讓東珠顯得柔弱無骨,皇上撫著東珠的腰肢,彷彿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手心裡。他的唇更是牢牢纏著她,讓她難得喘息。

這個吻,貨真價實,天長地久。

東珠的馨香讓皇上沉醉,讓他忘卻了一切,只想此時此刻就真真正正地擁有她。而東珠,原本堅定的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在這個吻中彷彿有了一絲動搖。皇上眼中的固執、孩子氣的咬定不撒嘴,讓她感覺有些好笑。但是笑過之後,對於他的認真和執著,又有些愧疚。

所以,她一時忘記了掙扎。

直到皇上不滿足於這個吻,他的手一路延伸,滑過她身體的敏感部位,甚至不知不覺間扯開了她的寢衣,皇上眼中儘是火熱的情慾,甚至是有些迷離。他站起身,將東珠抱起,兩人重新躺在床上。

「東珠,朕愛你。」他說。

這一刻,東珠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戳了一下,竟然疼得厲害。

「東珠,把自己交給朕!」他說。

天子的語調柔柔的,溫和得出奇,與往日完全不同,但是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勢在必得。

東珠的心確實亂了。

皇上的手指很好看,修長、白皙,當那樣好看的手指伸向她的胸衣,欲解開那上面最後一道襻扣的時候。

東珠清醒了。

這手指上沒有繭子。

是的,她看得清清楚楚,沒有。

所以,他不是他。

於是,她說:「皇上,請不要勉強東珠。」

她還是拒絕了。

皇上的手指停在那個好看的、如同蝴蝶一樣的襻扣上,他明顯愣了一下,很是意外。

東珠其實並不確定皇上是不是真的會就此停手。她定定地注視著皇上,目光如水。

康熙也凝望著東珠,他很是恍惚。她不是他的妃子嗎?為什麼不能盡好妃子的本分,好好服侍他?

是了,她不是旁人,她是東珠。

往昔一幕幕兩人交集的場景在眼前掠過。

一瞬間,彷彿已是滄海桑田。

她心裡有人了。

皇上驚醒,如同被人在頭頂重重一擊。皇上被這個念頭折磨得立時痛苦不堪,他的心擰成一團,全身的血液彷彿沸騰起來。

她心裡真的有人了,而那個人不是自己!雖然萬分痛苦,萬分不情願,但是,康熙清楚地記起那一次,他們第一次親熱時,她就老老實實對自己說過。

可是,還有一次,當他從遏必隆府把她帶回宮的時候,她也說過,這一次牽手,便是地老天荒。那麼,她現在為什麼還要拒絕,難道她心裡那個人還在?

「是誰?」皇上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從來沒有這樣悲憤過,他要知道是誰先於他搶佔了東珠的心,是誰橫亘在他和東珠之間,讓他這樣難過。

「什麼?」東珠不知皇上心中所想。

一隻手輕輕捏住她好看的下巴:「告訴朕,他是誰。你說出來,朕就會放了你。如果你說不出來,朕就一定會讓你本本分分地履行妃子的職責。」

東珠的心一下子冷了,他還記得。

費揚古,她很想大聲告訴他,她心裡的那個人是費揚古,但是她不能,那樣會害了他。東珠不確定皇上的心胸有多大,是否大到可以容忍費揚古的存在。

「不要想著騙朕。」皇上的聲音越發冰冷,東珠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也是真的介意了。

「沒有誰。」東珠說,「也許小時候,模糊有個影子,我曾經以為,那是我所喜歡的,是我心裡的人。可是很多年過去了,一切都變了。所以,沒有了。」

皇上冷哼一聲:「騙人。」

東珠淡淡一笑:「我才不騙人呢。妍姝呢,妍姝也是皇上心裡的人,但是時過境遷,現在她還會影響皇上嗎?」

東珠,普天之下,也就是東珠,敢這樣跟他說話,敢一次一次把他已經癒合的傷口硬生生扯開再撒上一把鹽。

皇上沉默了,東珠便繼續說道:「再有,皇上應當知道東珠的性子,東珠從不騙人。記得當日瑪嬤之死,我便懷疑與太皇太后有關,像這樣天大的事,我不都老老實實告訴你了嗎?」

皇上臉一沉,伸手捂在東珠嘴上,眉頭緊鎖:「這樣的話,以後別再說了,若被人透露一點,你又有的受了!」

東珠心中甚暖。

此時此刻,自己剛剛拒絕了皇上的求歡與示愛,讓皇上顏面大失,可他還是這樣小心翼翼保護自己。平心而論,作為天子能這樣對待自己,他也真是做到了極致。

於是,東珠不禁輕輕握住了皇上的手:「皇上,請給東珠一點時間。」

「時間?」皇上微微詫異,「已經兩年了,還不夠嗎?」

東珠笑了:「才兩年而已,在人生百年的光陰中真的算不了什麼。東珠只希望多一點時間能夠確定,東珠對你,是一個女人對於面前這個男人的愛,而不是基於皇妃對皇上。你,懂嗎?」

「一個女人,對於一個男人?」皇上有些莫名其妙。

「作為皇上,你可以有很多的皇妃、貴人、答應,甚至是成百上千的官女子。但是對於東珠來說,只想把你看成一個男人,一個值得東珠傾一生去愛、去追隨、去敬仰的唯一一個男人。」東珠定定地說著。

也許是她說得太過動聽,康熙只覺得身體的燥熱與滿腔的激情彷彿被一泓清水滋潤,他的不甘心、他的悲憤、他的妒忌都隨著這句話輕而易舉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皇上沒說話,只鬆開了手,他站起身走到一旁坐了下來,盯著桌上東珠寫了一半的東西看了起來。東珠也起身將頭髮挽好,在寢衣外面加了件宮裝,又討好地將春茵剛剛端來的點心遞給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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