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越俎代庖

聯想到封賞時,朱元璋不顧群臣反對,執意讓他位列六公之首,他相信,這一份天大的賞賜,朱元璋是真心感謝他這些年,為其鞍前馬後做出的貢獻,但同時也給了他一種警告,你已經位極人臣,功成名就了,天下也安定了,朕不需要你陪伴了,你見好就收吧!

本來他應該早就該想到,一個立志效仿漢高祖的帝王,對功臣會如此縱容,是他一時老糊塗了,竟還存一絲僥倖,希望自己輔佐的是唐宗宋祖一般的英明君主,可如今,梟雄,終究是梟雄啊,朱重八你這是逼我隱退啊……」

李善長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瞥了一眼桌上的《韓非子》朗聲念叨:「明君之道,臣不得陳言而不當。是故明君之行賞也,暖乎如時雨,百姓利其澤;其行罰也,畏乎如雷霆,神聖不能解也。故明君無偷賞,無赦罰。賞偷,則功臣墯其業;赦罰,則奸臣易為非。是故誠有功,則雖疏賤必賞;誠有過,則雖近愛必誅。疏賤必賞,近愛必誅,則疏賤者不怠,而近愛者不驕也。」

蕭雲一家人進了孔廟。南京夫子廟是前廟後學的布局。孔廟、學宮與東側的貢院(通過考試來取士的考場)組成三大文教古建築群。所以,孔廟前方有照壁,欞星門和東西牌坊組成,欞星門前設以半圓形水池,稱為「泮池」。泮池是孔廟的特有形制,源自於周禮,而夫子廟鑿秦淮河為泮池,是唯一利用天名河道作為泮池的遺例。岸北為石欄,有「天下文樞」牌坊,遊人至此既可憑欄小憩,也可欣賞一下秦淮河的秀麗風光。

因為古時立學必祀奉孔子,其各地的孔廟,屬於國家祀典內容之一。所以進入孔廟的人,先要對殿中擺放的「至聖先師孔子神位」牌躬身尊拜,然後依次對著屹立與孔子神位牌兩側的「四亞聖」,顏回、曾參,孔汲、孟軻的漢白玉雕像進行尊拜。

蕭雲對這些實在沒興趣,對著孔子的牌位好生拜了三拜,想起他身後還七十二賢人,登時一陣頭大,找個理由出了廟宇。

小郡主、謝蘭蘭等人破天荒的沒有攔住他,任由他出了廟宇,四處亂轉了一下,孔廟的四周除了廟宇便是鬱郁蒼蒼的參天古木,實在無趣的很,正想要不要離開,忽聽得孔廟附近一片清幽的竹林處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人背負著一隻手,另外一隻手黏著長須,緩緩吟道:夫子何為者,棲棲一代中。地猶鄹氏邑,宅即魯王宮。嘆鳳嗟身否,傷麟怨道窮。今看兩楹奠,當與夢時同。」

「我日啊,這誰啊,看到孔子老人家,如此詩性大發?」蕭雲暗自嘀咕罵道,心中也有好奇,移步走了過去。

此時,日光斜照,竹林雖被參天古木遮蓋,沒有日光,但陽光無所不在,仍舊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竹葉上,宛若夜間的星星一閃一閃,甚是有趣?

「好濕,真是一首好濕啊……」蕭雲鼓著掌聲,嘴裡叫嚷著走了過去。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身子猛然一震。

蕭雲同樣身子一震。

兩人同時叫了聲:「劉大哥,蕭兄弟……」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劉伯溫,自從上次結束了那一次談話,朱元璋對他的態度就冷了下來,心思細膩的他自然覺察到了朱元璋的態度,但他一直不知問題出現在哪兒,苦苦思索不得其果,後來,他想起的那一番對話,一字一句的思索了一番,終於明白了朱元璋的態度為何發生如此的轉變,皇帝要的不是一個丞相,而是一個聽話的人,自己嫉惡如仇,性子耿直,自然不是皇帝的最佳人選,一個對皇帝沒用的人,還有什麼值得皇帝去費盡心思拉攏了,明白了這一切,心中的謎團也就解開了,這樣一來反而讓他輕鬆了許多。

如今他的官職,他已經知趣的退了回去,御史中丞交給了楊憲,所謂無官一身輕,他也樂得在金陵一帶遊山玩水,寫寫文章,瞻仰瞻仰名人古迹。

「多日不見,劉大哥文采還是那麼好?難怪被天下文人所敬佩啊?這樣的詩詞,我可寫不來啊?」蕭雲一見是劉伯溫也極為高興,打著哈哈就走了過去。

差不多一年多沒見,劉伯溫除了面色蒼白了許多,耳旁多了幾縷白髮之外,倒也沒怎麼變化,一襲青色道袍,一根紫竹仗,鬚眉白髮,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劉伯溫也顯得極為高興,哈哈一笑走上前拍了拍蕭雲的肩膀,笑道:「我說怎麼老遠便聞到了一股騷氣,想不到是蕭兄弟你啊?」

「那裡是騷氣啊,分明是男子氣息,不信你問問這廟裡女子,見了你家兄弟,絕對說一身男子漢氣息!」

兩人又是哈哈一陣大笑。

兩人就在前面一個圓形的石桌前坐下,書童劉清去了一會兒,也不知從哪兒弄了茶壺茶杯,還是幾樣夫子廟的小吃放在圓桌上,便退了開來。

兩人多日未見,各自敘說了這一年多的所見所聞,當蕭雲說起戰場與王保保的較量,最終讓王保保落荒而逃,劉伯溫開懷大笑,而劉伯溫說起朝中的局勢,以及這一年多與李善長發生的事情,蕭雲則是一陣唏噓。

兩人說說笑笑,最後不免說到了眼下局勢,各自心頭一沉,面色變得難看起來。

劉伯溫嘆了聲,道:「李善長已經十幾日沒上朝的了,皇上親自下令讓六部送上奏摺,札記,查閱奏摺,批閱奏摺,處理國家大事,十餘日日日如此,皇帝這是「越俎代庖「啊,可憐的李善長精明了一世,卻看不破啊……這一次啊,只怕是要吃虧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